王文
春节假期,我与几位学者同仁自发组成登山队,五天四晚步行近百公里,连续冲顶攀登7小时,终于登顶非洲最高峰——位于坦桑尼亚东北部、海拔5895米的乞力马扎罗山乌呼噜峰。此次登山遇到不少人与事,引发我对国家发展的一些思考。
乞力马扎罗山是全球最高的独立式山峰,美国作家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的雪》更是令其在世界上声名大噪,吸引着全球的探险者。目前,每年约有4万多人来坦桑尼亚攀登非洲最高峰。而据不完全统计,近年来赴乞力马扎罗的中国人长期稳定在年均300人左右,不及攀登总人数的1%。在七大洲最高峰中,乞力马扎罗海拔居中,相比之下最易登顶。不过,即便如此,对普通登山者来说,还是需要至少花4天时间负重前行,加上固定营地条件简陋和高原反应,每年乞力马扎罗都有不幸罹难的登山者。2016年9月,一名中国籍男子在登乞力马扎罗山时因出现急性高原反应遇难。这次,我与同伴步行4天后,刚到4700米最后“冲顶”大本营小憩,就看到一架直升机飞至营地,急救一位出现“高反”脑水肿症状的欧洲登山者。“冲顶”时,一位同行者在4900米处出现严重“嗜睡”症状,差点坠崖。
或许是存在着危险性,出现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山的中国人,远不及到欧美等国的中国游客。攀登期间,好几次有国际登山者或非洲协作者问我“是日本人吗”或用韩语“你好”和我打招呼。看得出,日本人、韩国人在乞力马扎罗山区或许比中国人“混”得更为脸熟,也更受尊敬。的确,从同一海拔营地的休憩者看,绝大多数都是欧美人,日韩登山者也比中国人多,且整体表现优于中国人。印象深刻的是遇到一组近20人的日本老年登山队,他们每天非常有秩序地集合、就餐、作息,登山时步伐稳健,最终顺利登顶,引来人们的喝彩。有一位韩国来的年轻女性,独立、乐观、有礼貌,也成功登顶。相比之下,一位中国青年登山者在4600米处被两位非洲助手背下山,据说“没出什么毛病,就是实在走不动了”。
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乞力马扎罗山区的环保与清洁。几天的跋涉,沿途几乎看不到垃圾。在海拔2700米曼达拉营地、3700米好伦坡营地、4700米基博营地的厕所时刻都有专人打扫,清洁程度远远好于国内一些管理欠佳的旅游胜地的公厕。坦桑尼亚是相对经济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但在登山与户外旅游业上长期受欧美国家影响,在管理水平上有许多地方值得中国学习。
中国人户外登山探险的概念近些年才刚流行起来。一位资深的登山者告诉我,中国登山发展水平至少要落后于国际社会半个多世纪。以乞力马扎罗山为例,上世纪40年代就有了商业登山路线。我在营地小木屋墙上还发现一处英文签名,时间是1981年,而那时的中国刚刚迎来改革开放不久。“即使是十年前,当你背一个登山大驮包上公交车,都会有很多人抱以异样的目光,以为你是哪个农村来的打工者。”这位登山者感慨道,“只是最近这些年,登山作为一种健康与积极向上的户外运动才逐渐被中国社会所熟知。”
这让我很有感触,登山探险是个人智力、体力、财力、物力、毅力与技术的大结合,而在这一挑战背后也折射出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以这次乞力马扎罗之旅为例,来回用了8天,人均花销5万元人民币左右,这还不包括购买衣裤鞋帽等登山装备的费用。登山远足的成本远高于一次普通的国际旅行。在乞力马扎罗,欧美日韩等国登山探险者明显多于中国登山者,也与这些国家此前的国力和经济形势有很大关系。
乞力马扎罗山顶峰看不到商业设施,仅有几块木板钉制的海拔标识。在顶峰上,我气喘吁吁地看着数以百计的外国登山者或拖家带口或独自努力顺利登顶。虽然此刻已接近体能极限,我们几位同行者还是相互拥抱、击掌,兴奋地拿出准备好的五星红旗合影,这也引来周围许多人的关注。感慨之余,我渴望有一天,在乞力马扎罗这样的户外探险场所能看到更多的中国人,那时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一定会更健康、更通达、更美好。更多的人不再把“探险”与“冒险”混为一谈,更加亲近大自然、探索未知的领域,而从国家层面,也会有更多的政策空间支持企业、个人的“探险”行为,形成国家发展的“探险红利”。▲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