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晓 潇
(山西社会主义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32)
2015年,山西正式启动了“三个文化”系列宣传活动,以弘扬源远流长的法治文化、博大精深的廉政文化和光耀千秋的红色文化为契机,深度挖掘山西作为中华文明“发祥地”和“传承地”的历史文化价值,并以文化产业为龙头,重塑山西形象,促进富民强省。其中,山西光耀千秋的红色文化资源备受瞩目。在全国性红色文化热潮兴起之际,山西把握历史机遇,通过一系列运作,将红色文化资源开发并运用起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山西红色文化旅游格局。
在中国人文语境里,“红色”被赋予“权威、进取、勇气、光明、希望、美好”等多重解读,亦被演绎为“革命”的象征色,红色文化作为“革命文化”的代名词,在中国政治生活中生动地使用开来。红色文化起源于近代,形成于“五四运动”之后,成熟和发展于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讨论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绕不开山西。山西是具有光荣传统的革命老区,是重要的革命战争纪念地,是重大历史事件的策源地,也是红色文化资源的重要聚集地。
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进程中积淀下来的、兼容并蓄古今中外优秀文明成果的文化形式。作为中华文化体系中的一脉,红色文化亦秉承了中华文明的内在基因。
首先,中华民族复兴的整体意识是红色文化的意识形态根基。近代以来,中国在全球化进程中经受了来自西方文明的经济掠夺、政治征服和文化渗透,在世界格局激变之下,中国为明清时期闭关锁国的盲目自大付出了沉重代价,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开始坍塌,被迫打开国门的中国在与异质文明不断冲突的张力之下走上了从“泛西方化”到“非西方化”的民族复兴之路。山西同样如此。近代以来,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西方科技伴随着宗教较早地传入了内陆地区的山西,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山西近代医疗、工业及教育的发展,为寻求民族复兴储备了政治、经济和人才基础;与此同时,由于拥有丰厚的矿产资源,随着帝国主义势力在内地的扩张,山西自光绪年间到抗日战争时期一直都是帝国主义觊觎的对象,严峻的政治、经济、军事形势把山西裹入了民族复兴的洪流。从1840年鸦片战争被迫打开国门,到20世纪90年代回归传统的文化保守主义浪潮,再到当代中国在世界范围内再次崛起,民族复兴的主题仍然是现在进行时。红色文化是民族复兴历程中特定阶段的特定文化形式,必然以中华民族复兴的整体意识为支撑。
其次,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与合法性是红色文化的合理性根基。1911年孙中山先生领导辛亥革命推翻了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之后,中国人在探寻适合中国国情制度的道路上举步维艰,经历了君主立宪制、复辟帝制、议会制、多党制、总统制等多种尝试,最终由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找到了社会主义和现代化的正确道路。在山西,中国共产党地方党组织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1921年5月1日,山西继北京、上海之后成立了太原社会主义青年团,为党组织的成立储备了先进分子。1924年,经中共北京区委批准,中共太原支部在省立一中成功组建,山西成为最早组建党的地方组织的省份之一。作为历史的选择,中国共产党始终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中国人民的先锋队,是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始终代表着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着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着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积淀而成的文明总和,其历史合理性必然取决于红色文化主创者——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与合法性。
再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功实践是红色文化的现实根基。“九一八”事变之后,中国殖民化程度日益加深,救亡的主题日益高涨,国人在“向西方学习”实现救亡图存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种尴尬的分裂:一方面是对西方社会各种先进事物的爱慕敬仰,另一方面是对西方列强(包括日本)不断侵略欺凌中国的强烈愤慨。这种对西方文明既仰慕又愤恨的矛盾心理,最终导致既产生于西方土壤又对西方社会现实持激烈批判态度的马克思主义,经由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土壤中开始发育并发展。在这个过程中,以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地方党组织、牺盟会、平民学校等为依托,以山西最早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进步刊物《平民周刊》、晋华书社、青年学会及其编辑出版的《青年报》等为阵地,山西成为较早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省份之一,对了解马克思列宁主义、引导山西青年走上无产阶级革命道路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通过共产党人的努力,马克思主义被成功应用到中国和山西具体环境的具体实践中,实现了具体化、民族化、中国化,具备了中华文化的品格,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指导思想。红色文化的发展脉络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脉络相吻合,其发展成果必然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成果所印证。
最后,“表里山河”的独特地理地貌气质是山西红色文化的特定根基。由地理地貌上来看,山西东倚太行,西倚黄河,北恃雁门关,南凭中条山,以高山大河为屏障,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独立的内陆环境;境内虽以山地为主,但地形丰富、丘陵起伏、沟壑纵横,海拔高度相差悬殊,地势较为险要。与此同时,虽然在地理地貌上天然而成一处“城堡”,但因其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华夏族与北方各民族文化交汇的天然通道,是中原农耕经济与北方游牧经济冲撞对接的前沿阵地,所以从人文风貌上来看,山西又与关中、中原地区、东北地区、蒙古高原、青藏高原及河西走廊联系十分紧密,这就使得山西在中国历史的各个时期都有着重要的特殊的地位,在革命战争年代亦然。
每一种文化现象都有其地位类属及性质,即文化的属性。通过文化属性,可以判断此种文化现象是上层的还是下层的、普适的还是小众的、高雅的还是朴实的、先进的还是落后的、传统的还是现代的、强势的还是弱势的,等等。简言之,文化属性就是文化的特点和特征。从广义上来看,中华文化具备以下几种基本属性:
1.传承性。中国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但与埃及文明、希腊文明、印度文明等世界文明模式逐渐式微甚至坍塌以及美洲大陆简短的移民文化不同,中华文明的发展演变历程从未有过间断。中华文明从旧石器时代早期开始发端,上启尧舜禹文化,下承中国共产党开创的社会主义文化,历经五千年和四大社会形态的起承转合、发展丰富,形成了自立于世、特色鲜明、一以贯之的文化体系。
2.和谐性。中华文化源于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关系的探究,殷商时期“尊神事鬼”向周朝之后“尊礼敬德”转化以来,中华文化的眼光就一直停留于人伦世态、经世致用,中国伦理原则和社会秩序的主脉是“以和为贵”,“和谐”是中华文脉的基本主张。
3.包容性。因包容而开放、有所坚守而又通达,是中华文化区别于欧美文化的显著特点之一。与欧美文化的过度扩张和外向侵略不同,中华文化的开放是适度的、中庸的,是在维续自身生命活力基础上的取长补短、兼容并蓄,这种包容性既体现于文化体系内部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更体现于对世界各国文化的平等尊重、和平发展。
4.变革性。中国能够以“统一的政治实体”的形态存世至今,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中华文化及其指导下的社会系统不断变革、不断颠覆、不断超越、不断进步的特性,即使是在清王朝短暂的故步自封时期,社会内部的革新和进步思潮的涌现也没有停止过。
红色文化是中华文化的有机组成,必然承纳了中华文化的基本属性。在传承性、和谐性、包容性、变革性基础上,基于发展根基和历史情景的特定性,红色文化还呈现出另外一种属性,即“先进性”,这是红色文化的本质属性。红色文化本质上属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培养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公民为目标,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化。山西红色文化传承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山西人民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进程中的重要积累,既符合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具有严格的科学精神和科学内涵、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前瞻性,又符合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基本规律,集中展现了作为先进文化的本质属性。
红色文化是文化的形式之一,所以山西的红色文化大致也可以分为两种形态:物质形态与非物质形态。
物质形态的红色文化遗产,包括红色遗址遗迹、纪念场馆、历史文物、史料遗存等等,这是我们藉以了解历史的直观的、仍然可触摸可观瞻的宝贵资源。在山西,从“五四”运动、大革命时期、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到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全省革命遗址、纪念场馆有3399处,相关联其它遗址383处,共3782处。其中,近500处被公布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62处成为红色旅游景区(点),31处成为“红色旅游”精品,15处列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依托这些遗产,山西大致形成了三条红色旅游路线,境内有两条,延伸到境外的有一条。境内的两条分别是:太行红色旅游路线,也叫东线红色旅游路线,它北起忻州市繁峙县的平型关,途经长治市黎城县的黄崖洞,向南到达武乡八路军总部,这是一条连接晋察冀和晋冀鲁豫根据地的线路;另一条是吕梁红色旅游路线,也叫西线红色旅游路线,它北起吕梁兴县的蔡家崖,南至临汾吉县的壶口瀑布,这是一条连接晋绥根据地和红军东征线路的路线。延伸到境外的一条叫中线红色旅游路线,它西起吕梁临县碛口,经忻州岢岚、五台山,东至河北平山,这是一条连接延安和西柏坡的中共中央胜利征程的中线红色旅游路线。三条红色旅游路线在山西行政地图上呈H型分布,作为历史正能量的来源,仍然守护着山西人民。
非物质形态的红色文化遗产,包括光耀千秋的革命精神,包含吕梁精神、太行精神、大寨精神、西沟精神、右玉精神等在内的红色精神,构成了红色文化的核心要义;也包括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革命先辈的活动足迹以及他们创作的红色文艺作品等。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曾长期在山西工作战斗过。据统计,在山西战斗过的元帅、将军达到了1002位,其中47位是山西人,如:十大元帅都曾在山西工作和战斗过,十大将军有九位在山西生活和战斗过,47位上将中有42位在山西工作战斗过,177位中将中有103位在山西生活和战斗过,在山西战斗过的少将达到838位。在血与火交织的战争年代,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和八路军将帅还留下了220多首珍贵诗作和文艺作品,如:光未然、冼星海谱写的《黄河大合唱》,桂涛声、冼星海创作的《在太行山上》,贺绿汀创作的《游击队之歌》,赵树理撰写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马烽、西戎推出的《吕梁英雄传》《扑不灭的火焰》等等,无不闪烁着爱国主义的光辉和革命浪漫主义的色彩。
梳理中国革命的历史,山西在各个阶段都举足轻重。新民主主义革命早期,山西是最早响应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省份之一,也是建立地方党组织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最早的省份之一,从1924年夏山西第一个党组织——中共太原支部创立,到1927年,中共山西省委在全省30多个县建立了党组织;土地革命时期,山西是黄河以北地区开展革命武装斗争最早的省份之一,是北方地区创建中国工农红军最早的省份之一,也是北方地区第一支正规红军——红二十四军的诞生地;抗日战争时期,在毛泽东“经营山西”战略构想下,山西成为国共合作的示范区、红军北上抗日的前进阵地、中共中央联系各敌后根据地的战略枢纽、华北抗战的最前哨和主战场、八路军前方总部和三大主力师的所在地,以太行山、五台山、吕梁山为依托建立了晋冀鲁豫、晋察冀、晋绥三大革命根据地,在全国最早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牺盟会,孕育了影响深刻的“八路军文化”;解放战争时期,1945年刘邓大军发起上党战役,从山西揭开了解放战争的序幕,山西成为支援全国解放战争的重要战略基地、后勤保障基地和干部输送基地;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时期,山西是全国最早试办初级社的省份和工业基地;改革开放以来,山西是国家重要能源基地和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
从革命时期到建设时期再到改革时期,山西在每个历史阶段都积淀了丰厚且独具特色的红色文化资源,为山西人民留下了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成为当代山西转型发展的重要抓手。
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年代积淀下来的山西红色文化,作为山西历史文化宝库中的重要资源,在它所涵盖的范围内和不同的层面上发挥着重要功能,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
1.社会整合与价值导向。文化能够协调并整合群体成员的社会行动和个人行为,为人们的行动与行为提供方向和可供选择的方式,进而在多样性的社会成员之间达成一种社会心理上的基本“一致性”,将个体力量整合为民族整体的凝聚力。先进文化如红色文化尤其如此。深度挖掘山西红色文化的精神底蕴,有利于在全社会营造积极向上的价值导向,改善山西人在特殊政治生态和经济形势下形成的思想、精神、心灵、信仰乃至道德上的“荒漠化”现象,重建人们在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层面的文化信仰系统。
2.产业转型与助推全局。金融危机之后,国际大形势的变化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传统能源开始逐渐走下坡路,金融危机对山西的影响近几年来也真正凸现出来。山西转型发展亟待改变产业布局,从“以煤为基”的传统思路中解放出来发展新兴产业,包括红色文化在内的文化旅游产业在全国经济疲软的境况下异军突起,不但能够带动GDP的增长,更在助推政治文明、社会进步、文化发展和生态治理各个方面成效显著,已经成为山西转型跨越的重要抓手。
与其它资源型地区发展模式一样,山西“一煤独大”的发展格局,在彰显“国家重要能源基地”地位的同时,使得山西在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各个方面陷入了资源型地区发展的怪圈,出现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发展困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为了打破发展困局,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大力发展新兴产业、实现转型跨越发展成为唯一出路。在这一基本思路下,近年来山西从创新供给和创造需求入手,开始着力发展文化旅游、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食品医药、现代服务业七大非煤产业。其中,文化旅游产业位列七大非煤产业之首,在全国经济增速放缓、转型升级的时代大背景下,成为山西最具活力的产业之一。
发展文化旅游产业,必然要依托山西本土丰厚的历史文化资源,红色文化作为历史文化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在当前山西特殊的政治生态和经济格局下再现生机。在一系列产业运作下,不可触摸的、精神形制的红色文化,正逐步转换为可计算的、可分享的、物质形制的产业成果,如:长治武乡八路军太行纪念馆,作为八路军文化的一个缩影,目前已经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全面再现八路军八年抗战光辉历程的展示平台和交流中心,投入5亿元打造的“两园一剧”(八路军文化园、游击战体验园和太行山实景剧)开启以来,一个国庆节武乡游客达10万人,旅游销售收入达4亿元,综合销售收入达16亿元。
与此同时,红色文化本身也以具体可操作的产业成果为依托和载体,重新承载起文化作为社会心理和意识形态的基本功能,在“经济体制深刻变革、社会结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深刻调整、思想观念深刻变化”所导致的信仰缺失、道德滑坡的暗流中,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地作用于人们的精神世界,修正着人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如:被列入山西省“八大文化品牌”和“三大精品演艺”工程的太行山实景剧,将真实革命历史与乡土风情演艺有机结合,以庞大的规模和现代化的光声电艺术,展示了八路军将士和太行山人民浴血奋战、共同抗击日寇的感人史实,“勇敢顽强、百折不挠、不畏艰难、艰苦奋斗、勇于牺牲、乐于奉献”的太行精神藉此被演绎得淋漓尽致、真实生动,让人们在震撼中感动、在感动中激愤、在激愤中反思、在反思中成长。
山西红色文化因受地理地域、发展程度、文化氛围、思想风貌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发展状况仍不容乐观。在制约山西红色文化发展的多重因素中,以下方面尤为突出:
首先,红色文化资源的现实结构不合理。山西红色文化资源虽然丰厚,但分布却较为分散,而且红色文化资源越是集中的地方越是偏远落后。红色文化资源的这种现实结构,导致虽然在高层政策上有了对其保护开发的相关规划,但由于管理和经营等实际操作层面上的具体困难,红色文化保护、开发、传承创新的重视程度和操作力度仍显不足,且各级财政用于红色文化资源保护与开发的专项经费较少,外来资金投入又少,导致大量宝贵的红色文化资源流失,例如:一些边远地区的革命历史资料、遗存、历史见证人等,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却没有专人进行整理和留存;再如,黎城县近年来发现的八路军内部往来账目和交易票据,极其珍贵,但无专业人员加以研究;再如,稷山县北阳城八路军总部旧址杂草丛生、毁坏严重,隰县午城战役旧址绵延数里无起始标识,大麦郊遗址大门洞开、正在坍塌,等等。
其次,山西红色文化产业的人才结构不合理。基于内陆不发达地区的特定省情,山西人才流失现象较为严重,文化产业从业人员较少,既具有深厚文化积淀、独特艺术境界,又具备敏锐的市场洞察力、与时俱进的创新能力和创意挖掘能力的高层次复合型人才更是少之又少,专项从事红色文化保护开发的人才更是求之不得,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又使得红色文化资源较多的地区人才流失反而更严重,再加上山西人整体思想较为保守、市场观念淡薄,使得山西没有专门的、专业的、具规模的人才队伍对红色文化进行产业运作。因而,红色文化资源在产业化过程中,存在着质量和规模上的双重困境:在质量上,过于注重红色文化产品的外在包装和表现形式,没有充分挖掘产品的文化内涵和历史底蕴,存在缺乏创新、相互模仿、简单化处理甚至千篇一律、哗众取宠等问题,商业化现象较为严重,未能做到文旅融合、以文促旅;在规模上,由于红色文化资源自身的分布结构以及相关运作策划和经营管理能力所限,红色文化旅游市场得不到有效开发,很多资源仍然停留在文保单位、历史遗址等方面,没有实现资源向产品的充分转化,且景区基础设施不完善、客流量有限,没有形成规模效应,产业价值未充分体现,与相关省份差距明显。如:近几年来,江西每年平均红色旅游接待人次和红色旅游收入以及带动直接和间接就业人次是山西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与山西同属“太行红色文化圈”的河北省,早在2013年就比山西多接待红色旅游人次6000万左右,多收入160亿元左右。所以,横向看我省红色旅游各个指标与兄弟省份差距较大,纵向看我省红色旅游发展缓慢、增幅较小,产业开发的程度与红色文化资源大省的地位不相称。
再次,山西红色文化的信仰系统尚未建立。山西是先秦史籍中记载的“古中国”的所在地,是华夏文明和炎黄子孙的根祖之地。从人文始祖女娲伏羲、民族先祖炎帝黄帝的上古传说到尧舜禹文化的可考信史,从叔虞封唐、三家分晋的晋风开创到救亡图存、民主建政的历史沿革,山西在中国历史的各个时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种显著性既体现于政治上的必争之地,也体现于经济上的能源基地,更体现于文化上的根祖之地。然而,近现代以来,随着山西现代化、工业化的历程,山西矿产资源成为主打品牌,在“煤炭”的盛名之下,五千年的文明底蕴却逐渐被湮没,加之全球化进程中外来意识形态的冲击渗透,山西本土乃至全国都失落了对文化传统的基本信仰。山西全境解放之后,经济建设的压倒性主题在物质成就日益突出的同时,加剧了山西人在思想理念、精神信仰上的“荒漠化”,煤炭造成的数以千亿计的利益格局,使得“以权为纲、以钱为纲”的社会风气大面积蔓延,包括红色文化在内的先进文化处于弱势。先进文化与腐败文化是直接对立、此消彼长的,腐败文化蔓延的直接后果就是先进文化的力量削减。对先进文化的信仰缺失,也成为山西红色文化发展的重大制约因素。
融合发展时代,任何产业的发展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其它产业联系发展的,文化产业亦不例外。
山西红色文化的发展,首先要立足本土文化资源的现实结构和发展状况,对分散资源进行“合并同类项”式的整合,发动资源所在地的各级力量对逐渐流失的资源进行摸底、征集、翻印、规整、留存和研究,在开发和传创过程中对文化产业进行“供给侧改革”,进而凸显山西地域特色,结合本土群众需求,符合大众时代要求,将山西的“八路军文化”、“太行精神”、“吕梁精神”、“右玉精神”等主体文化精神进一步深化,并在深化内涵的基础上创新表现形式,达到既吸引眼球更提振精神的开发目标;其次要结合本土实际,引进或创新产业运作模式,将红色文化旅游产业与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食品医药、现代服务业等非煤产业和互联网、科技、金融、体育、农业等相关产业深度融合,进而形成贯通山西经济整体发展格局的产业链系统,提速山西红色文化发展的产业化规模。
历史积淀的红色文化资源向产业化转换和推进,已经成为文化本身发展和带动全局发展的必行之道。在这个过程中,山西红色文化的保护、开发、传创不能在自身范围内搞自我循环,红色文化的发展要融入山西“文化强省”和创建文明社会的总体规划中。文化大家冯骥才先生认为:文明是一个民族的终极追求,民族复兴的终极指向应该是文化的复兴。从中国乃至世界来看,和平与发展的终极目标是对“文明”的追求,包括政治文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生态文明等,缺乏文明的社会只能是“暴发户”,对山西而言同样如此。
山西的复兴发展不能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在依托资源片面发展经济的传统模式已然疲软困顿的局面下,对经济、政治、社会、民生、生态等各方面具有高层次、全方位覆盖和促动作用的“文化”,应该成为也必然成为带动全局发展的新引擎。在依托文化追求文明的进程中,山西虽然早在2002年就第一个提出“建设文化强省”的奋斗目标,但17年来这一目标仍然湮没在经济利益的巨大洪流之中。全国很多省份,诸如陕西、河南、山东、江苏、浙江、四川、福建、广东、云南等,在打好文化牌的道路上都走在了山西前面,特别是北京、上海、广州等发达城市,文化产业已经成为综合提升和整体带动的朝阳产业和龙头产业,富足而优雅的文明气息已然可触。
山西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华夏文明的主题公园,是古代东方艺术的博物馆,五千年未曾间断的文明进程在山西留下了历史悠久、底色厚重、影响深刻、不断变革、作品丰富、蔚为大观的历史文化资源。这些历史文化资源浓缩为“华夏之根、黄河之魂、佛教圣地、晋商家园、边塞风情、关公故里、古建瑰宝、太行神韵”,遍布从北到南11个地市,成为山西转型发展和文化强省的雄厚资本。山西拥有雄厚的历史文化资本,在转型发展迫在眉睫之际,“文化强省”的口号要喊得更为响亮、更有底气,这是山西复兴发展的最终走向,也是红色文化长足发展的未来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