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博雅
近年来中国造星产业的发展势头很盛,不论是以“K-POP”“AKB48”“漫威系列”为代表的外来流行文化,还是“中国有嘻哈”“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等本土选秀节目,站在聚光灯下的偶像以远超乎寻常的速度更迭。与大量偶像明星出现相伴随的,则是粉丝群体的出现并逐步组织化。其中韩流粉丝备受关注,这个以青少年为主的群体。他们的追星活动如何进行?有多少付出?在一次次的激情燃烧中,他们的付出又会产生什么隐忧?学术界关于中国韩流粉丝的研究较少,对于其追星“付出与隐忧”研究更为缺乏。本文以某韩国男子偶像团体的微博粉丝为主要研究对象,通过跟踪调查和访谈,力图了解中国韩流粉丝追星的现况,以期为该群体的活动规范和引导提出理性建议。
粉丝文化是隶属于大众文化的典型亚文化,是流行文化的狂热爱好者和过度消费者①康健民:《2012中国电影艺术报告》,中国电影出版社,2012年,第7页。。粉丝文化作为舶来品,是随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娱乐产业的勃兴、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发展起来的。近些年来随着韩国娱乐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和影响的扩大,韩流粉丝群体愈发成为备受瞩目的粉丝群体。他们追星行为衍生的各种话题,经常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智能手机的普及和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则使得中国韩流粉丝的追星主战场转向了微博,并使他们的追星活动表现出一些新特点。
所谓粉丝群体,指的是对偶像有心理需求的人通过资讯分享、交换等方式产生联系的社会群体,而青年是粉丝群体的主要组成者。陶东风认为,粉丝对偶像的狂热能够带动真实、狂热的消费行为,从而形成巨大的新兴产业——粉丝产业;粉丝研究不仅是文化研究,同时也是消费行为研究②陶东风:《粉丝文化研究:阅读——接受理论的新拓展》,《社会科学战线》,2009年第7期。。王艺璇指出,社会公众对于粉丝的评价处于两极状态——要么将其看作“脑残粉”,要么称其为“有力量的青年”。两极认知的根本差别在于是否承认粉丝具有理性和主动再创造能力。这种差异是由于粉丝群体的失声而被大众塑造出来的,因此既有的粉丝形象并不准确、完整③王艺璇:《悖论的合法性:网络粉丝社群对粉丝形象的再现与生产——以鹿晗网络粉丝社群为例》,《中国青年研究》,2017年第6期。。实际上,粉丝对于偶像的追逐并非仅仅针对偶像本人,确切地说是以偶像为符号的形象。这种形象往往积极向上或者存在某些特质,因而吸引对这类形象有心理需求的人群,其中以处于心理成长期的青年居多。
粉丝群体随着影响的扩大,正成为大众文化特别是流行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对于网络时代的影视、音乐、文学而言,粉丝正成为有力的传播节点,并为其所推崇内容的大众化做出了贡献。有学者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粉丝文化的嬗变划分为三个阶段:“改革初期社会单向传播中的受众粉丝文化,生产方式变革影响下的消费化粉丝文化,数字化背景下由受众粉丝向互动粉丝的转变。”④姜明:《改革开放后粉丝文化的三次“历史转型”》,《文艺争鸣》,2018年第1期。进入自媒体时代,粉丝追星发展到新模式,其中以微博粉丝站最为活跃。粉丝站(即fandom,又称粉都)是粉丝通过微博开展追星活动的主要渠道,能够帮助粉丝获得比较稳定、可靠的资讯,并对粉丝群体起到再组织作用,因此加入粉丝站是大部分粉丝的选择。粉丝站的维持及所需人力、资金也全部来自于粉丝。微博粉丝站之所以成为粉丝追星的主阵地,与网络资讯软件的兴衰是同步的:微博发帖简易,字数、图片编辑难度低,并且可以转发、评论、分享,这些都契合了粉丝二次创作和分享资讯的诉求。
韩流粉丝的特殊性体现在远距离、语言与文化隔阂、消费行为所占比重大等诸多方面。首先,远距离。客观的空间限制与粉丝近距离感官刺激的追星趋向产生了冲突。近两年来,韩国明星在中国国内的活动受到一定限制,粉丝不得不奔赴港澳、台湾以及日本、泰国和韩国本土,以期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空间限制无法阻隔心理距离,心理距离可以通过自我心理满足来弥补。这一方面有神化偶像的趋势,另一方面使追星行为的心理负担增强。其次,韩流粉丝追星需要克服语言和文化的隔阂,而追星过程无疑是对韩国文化和社会的了解过程。再次,韩国演艺圈的偶像运作模式与中国有所不同——韩国市场相对较小,数据流量更难为明星带来直接收益,明星收益主要来自于粉丝的消费行为。这意味着粉丝在专辑、周边产品、代言产品、演唱会等方面的付出成为大部分韩流偶像的经济支柱。因此,消费性成为韩流粉丝追星的显著特点。
作为本文研究样本的某韩国男子团体的微博粉丝符合上述特征。相较于国内某些明星微博粉丝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数量来说,该韩国男团的微博粉丝数量并不令人咋舌:截止到2018年2月1日12时,该韩国男子团体微博粉丝的最大组织——成员个人站联合粉丝数量计为128,312。但与其他同期出道的韩国男团的微博粉丝数量相较,其粉丝数量仍远胜一筹。该男团于2017年在大热选秀节目中出道,微博之后迅速出现他们的个人粉丝团及粉丝站,出道10个月前后又转化形成了团体粉丝。值得注意的是,自该男团出道起,他们的粉丝团体就已在搜集数据、翻译、制作视频、应援,可谓分工明确、职能健全。同时根据粉丝站的关注数据变化趋势来看,其粉丝数量不断增加。这基本符合微博上韩流粉丝追星活动的发展模式,因此该样本具有代表性和观察的可行性。
该男团微博粉丝站的粉丝主要为18~24年龄段的女性,比例为56%;其次为未成年女性,比例为22%;其他年龄段和性别占比的人群较少①需要注意的是,偶像团体本身的特质和针对的受众不一样,因此具体到不同偶像,其数据会有一定差别。如女偶像和女性团体的男性粉丝与低龄粉丝的比例一般偏高。随着偶像出道时间愈长,主要粉丝年龄段也随之上升。。该粉丝站粉丝的年龄分布、性别比例与本文研究的韩流粉丝群体契合,即粉丝多为大学生和刚步入社会的青年,且以女性居多,经济实力有限。该追星群体被称为韩流粉丝,他们除一般粉丝群体所具有的狂热性、年轻化、消费性、分工性等特点之外,还深受韩国文化的潜移默化影响,并时常与韩国本土粉丝争夺各类资源,存在明显的崇拜型消费倾向。因此,该韩国男子偶像团体的微博粉丝兼具微博粉丝的一般性和韩流粉丝的特殊性。
一般公众对韩流粉丝存有不同程度的偏见,甚至以韩流粉丝中的极端个案来定性韩流粉丝,很显然这样的评价都不够准确。本文通过对经济、社会情况不同的韩流粉丝进行观察、访谈,发现韩流粉丝在物质、精神、社会等方面的付出有较大差距;相较于“话题化”的高额物质投入,韩流粉丝在精神、社会生活层面的付出更值得被关注,存在精神、心理压力并苦恼于社会关系的韩流粉丝并不在少数。从这一点来看,考察韩流粉丝的付出、分析其隐忧,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1.时间成本。对偶像资讯的掌握程度是检验韩流粉丝忠诚度的主要指标之一。因此韩流粉丝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来收集和整理偶像的资讯,只有这样才能加入并实时跟进粉丝圈的社交生活。对于粉丝站和“粉头”(即粉丝中具有一定领导力、号召力的代表)而言,及时更新资讯是他们维持粉丝圈地位、存在感的前提和必要条件。韩流粉丝要想进阶,就必须开展翻译、视频制作、美工等二次创作工作。二次创作是将所有粉丝共有的原始材料加工为属于偶像与某些粉丝自身新作品的唯一途径。能够实现这一“进阶”的韩流粉丝和粉丝站拥有了更多“生产资料”,因此这一技能成为韩流粉丝追星的重要内容。正如某些研究者所言:“粉丝的独特之处,并不在于他们作为文本盗猎者的身份,而是在于他们将盗猎发展成了一门艺术形式。”①亨利·詹金斯著,陶东风主编:《粉丝文化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43页。总之,从收集、整理资讯信息,再到二次创作,韩流粉丝和粉丝站的追星活动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当明星高频活动时,韩流粉丝的时间投入将大量增加甚至翻倍,为偶像通宵达旦“工作”甚至成为常态。该韩国男团的视频汉化工作全部由粉丝站的字幕组完成:该男团公开活动期间,字幕组全天候搜集片源、制作字幕、调整时间轴,再进行视频的压制、发布等工作。该粉丝站甚至曾经在一天内完成了4小时以上的视频汉化工作,这个视频制作速度可以和同量级的专业字幕组比肩。即使是普通的微博粉丝,仍然要忙于“打榜”“投票”“刷数据”等活动,这些活动基本是通过重复的电脑与移动客户端的操作来实现,耗费了大量时间。粉丝在音源打榜持续的一周内,每天都要花费超过12小时以上的时间,按照相关组织者的安排和教程冲击排行榜排位;甚至会有狂热粉丝为了打榜需要调整工作时间,即请假或者调班来打榜。与如火如荼的微博粉丝群体活动相伴随的,便是粉丝线下生活空间被大大挤压。他们不得不放弃线下社交生活,或者缩短学习、工作时间。这种情形甚至成为微博粉丝和粉丝站的“正常行为”“日常行为”。
2.经济成本。与国内流量即能为明星带来收益不同,韩国艺人的收入主要来自专辑、代言、演唱会,这些收入几乎都需要通过粉丝的“直接消费”来获得。据本文观察和统计,这些直接消费行为具体到每个粉丝身上差别很大。
L自大学毕业后于2017年10月正式参加工作,任职于北京某国企,税后月薪约6000元,每月仅线上追星活动就要耗费工资的1/3。从2017年10月至次年2月,L在4个月内可以统计的花费是8341.05元,包括制作专辑、开展应援、购买生日礼物、学习韩语和其他杂项。在工作更换后,其月收入增加到11000元左右,其为偶像应援的投入有显著增加,仅礼物就赠送了14000元左右。
Y在广州某外贸公司工作,税后月薪约为10000元,因工作多年已有一定积蓄。Y自称:自己的追星支出在粉丝圈中“算花的少的”,但是“细数下来很夸张……我真不敢算”。Y在4个月内“买代言产品”“买周边产品”就高达4000元,看演唱会和粉丝站集资花费约10000元。其频繁往返韩国中国之间的其他费用则并没有被她纳入到追星花销中。
N是辽宁省某高校的大三学生。他自2017年10月至次年1月追星花费约900多元,包括购买周边产品、代言产品和专辑,其中专辑消费超过一半。她在这个学期的支出共3800元,其中追星超过总消费的1/4。
以上工作或学习于不同地域的韩流粉丝的追星消费是可以大体估算的,但追星潜在的经济风险却是不可控的。首先,很多韩流粉丝为节省费用以信任为基础开展口头交易行为,期间若出现争议、售后问题,粉丝利益则无法得到保障。其次,粉丝集资后集资人“携款跑路”的事件屡见不鲜。粉丝站人员流动频繁,管理者换代或粉丝站关站时有发生,此时最易发生集资款“被卷走”事件。2017年7月,该男团粉丝圈有两家粉丝站管理人先后卷走集资款86万、15万元。其中一家粉丝站的其他成员及粉丝,虽然收集证据报警并委托律师提起诉讼,但截至2018年6月未结案②无独有偶,中国台湾地区同一粉丝圈也发生了类似案件:站长集资23万新台币后不见踪影,此事也被台媒报道,但由于站长尚未成年免遭起诉,也没能追回集资款。。即使不是卷款事件,在集资后粉丝团体是否能使用好资金也是一个问题。在2018年成员生日应援中,粉丝站违规操作导致粉丝集资款购买的礼物被公司退回,无法处理,损失达到1万余元。最后,追星花费对韩流粉丝造成很大经济压力。大部分访谈对象表示,有过因偶像发专辑或者其他活动同时进行导致自身陷入暂时经济困难的经历,自身只能通过缩减其余开支或兼职来渡过难关。如果粉丝经常往返韩国“应援”,那么其追星消费将是无底洞:机票、食宿等等的附加费用对于跨国追星的粉丝来说,与追星活动本身的消费几乎相当,这种奢侈的追星活动因为能够带来极强的满足感更加难以抗拒。
正是粉丝的时间、金钱铺就了韩国偶像的“花路”。因而消费与贡献成了饭圈的一种“正义”,消费行为尤为显著。在微博中消费多的粉丝总会受到追捧,有着优越感。一旦发生矛盾,总会看到“消费没有超过 XX 元不要和我说话”“消费没我多的没资格和我吵架”此类的言论,直接的反映了追星与消费之间“理所当然”的关系。
韩流粉丝的追星主要依赖对于远在异国偶像的源源不断、热烈痴狂的“爱”,这种亢奋的情绪很难长期维系。若韩国偶像长期没有资讯或其行为没有达到粉丝期待,“爱”便因缺少新的刺激而很难维持。同时这种“爱”“激情”容易使韩流粉丝丧失理性。中国韩流粉丝对于偶像的狂热与执着,依靠的是精神的“代入”和“参与感”:粉丝在偶像行为不符合预期时,这种感情或心理落差容易使“爱”转为反感,出现大批“粉转黑”者(由粉丝转化为厌恶者),即以辱骂、抵制等行为来表达不满;或是以不理性地自我洗脑来维护偶像的既有“人设”,通过语言暴力等无条件的包容为偶像善后。迅速“粉转黑”和无条件的热爱,二者都是无理性追星的表现,均使韩流粉丝付出大量成本,特别是热烈的爱与恨对于精神和心灵的损耗。这也体现了韩流粉丝远距离追星无法与偶像有大量近距离互动而缺乏真实感,因此神化、想象偶像。
更令人忧心的,则是韩流粉丝之间难以把控的虚拟人际关系压力。当一个粉丝持续在粉丝圈活动,他将被这个团体所裹挟:粉丝一旦对粉丝圈产生归属感就有了群体认同,那么粉丝圈对自己的评价、其他粉丝与自己的关系的变动,将会引起粉丝的心理波动甚至产生压力。这种压力会给资深粉丝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将不断消磨他们的追星激情。因此,任何韩流粉丝群体的人员流动十分频繁,“入坑”和“脱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访谈对象中XT因被粉丝站的朋友孤立,不得不选择退出粉丝站;L则因为支持了同一组合内其他成员的集资,而受到其他“唯粉”(个人粉丝)的私信骚扰。骚扰的语言含有大量对其追星情感的诋毁,导致L一度消沉,此后不久就退出了该粉丝圈。在退出粉丝圈之前,L在微博上发了这样一段个人独白:
他一次又一次因为言论出事,我觉得我可以为他抵抗伤害,但是自己其实根本做不了什么。爱豆本人也不会营业(互动),很累。我因为帮朋友的忙招致不明是非的粉丝含沙射影地人身攻击的时候,只能咬牙忍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应援活动被抢走邀功的时候,真的坚持不住了……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对他的喜欢已经不足以对抗我所承受的伤害和非难,我选择离开,放过自己。然后就说不要喜欢他了,好累啊,但其实内心也不是很轻松,我试图描述一下这种感情,但我无能为力。我总会在深夜里疯狂想他,我那么喜欢他,我开始刻意逃避关于他的消息,不见不念,但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没法逃避……
但是追星就是图个乐子,不开心了就不搞了,舍不得又怎样。
L 所处的矛盾状态,XT、L所遭遇的精神压力并非个案,这类现象在该男团的微博粉丝圈广泛存在、时有发生。
毫不夸张地说,韩流粉丝生活在两个不同的社会:一个是实际生活的现实社会,另一个则是追星粉丝圈这一虚拟的网络社会。网络时代,他们有着两套身份,游走在两种社会关系中:他们努力打造所臆想的个人身份,满足于在粉丝圈对自我“再创造”,甚至卷入得越来越深……如果物质成本和精神投入更向虚拟粉丝圈的倾斜,韩流粉丝可能同时遭受现实人际关系的疏离和网络人际社交的群体性暴力,他们的社会生活潜藏着种种隐忧。很难与异国偶像面对面互动、语言文化存在隔膜等等,更加消磨了韩流粉丝的“实感”。追星更像一场热闹、充实、虚假的臆想,得到的片刻喜悦又总是被日常的生活冲淡。
1.现实人际关系的疏离。时间投入虽然属于可估量成本范畴,但也不可限量地影响韩流粉丝的社会生活。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当追星活动侵占韩流粉丝更多时间,并在粉丝的社会生活中占比越来越高时,真实社会生活的重要性就会越来越低。对于真实社会生活关注的降低和打理的缺乏,将造成韩流粉丝现实人际关系的疏离,甚至会影响或阻碍他们必须的交往,访谈对象Ti的恋爱困境较为典型:
Ti 26岁,追星10年,在大型外资公司工作3年。Ti形象温婉,有很强的恋爱意愿,但从未有恋爱经历。追星与恋爱的不良互动在她身上体现尤为明显,据其所言:“因为反正也没有对象,所以就来追星。因为追星,眼光变高了,各方面要求都提高了。追星圈子里大多都是女生,也就一直没有碰到合眼缘的男生。”Ti在与心仪的男孩接触时,总会显得生涩而不知如何相处。
2.网络粉丝圈的群体性暴力。韩流粉丝是一种有层次性和内在风险的群体,可谓现实人际关系在网络的具象化。网络沟通方式的虚拟化,非但没有消弭社会生活的矛盾,狂热、虚拟的粉丝圈反而更加残酷。最让粉丝恐惧的是由言行不当而引发的群体性转发和质疑,这往往发生在“粉头”“站姐”等在韩流粉丝圈受到关注、可以参与韩流粉丝圈管理的精英粉丝身上。当“粉头”“站姐”的行为被广大粉丝普遍质疑时,他们的言行和解释往往很难被原谅,并持续受到激进粉丝的攻击。如果这类问题涉及金钱等直接物质利益则情况可能更甚。
D为韩流粉丝站管理者,她在负责专辑代购时因运输问题被某粉丝发帖抗议,引发其他粉丝对专辑定价、资金使用、以往管理等问题的暴发式、接续跟帖。虽然粉丝站采取沉默方式应对但收效甚微,部分愤怒粉丝“人肉搜索”获得管理者的个人资料,包括姓名、住址和电话等,并加以公开。该管理者后续受到了持续性电话骚扰,这种状况直至粉丝站公开道歉才停止。另一位管理人员FA由于对待偶像和偶像组合的态度遭到粉丝质疑,在被人肉出学校为职业学校时,遭到了粉丝们对她学历与人身的侮辱。二人都通过道歉、退出、换号等等方式来应对了粉丝的狂轰滥炸,“追星就是追星,不能从网上来影响到我的现实生活”。
在探讨中国韩流粉丝多方面的付出与隐忧之后,还要分析这一群体的话语特点、内在逻辑。因为韩流粉丝是一个有其自身话语、逻辑的青年群体,这些话语体系、内在逻辑是长期发展、约定俗成的,保证了这个群体处于有序状态。这一群体的言行体现了韩流粉丝的特点和新一代青年“发声”的渴求:大多数韩流粉丝在现实社会中缺少发表意见、开展追星的渠道,而微博粉丝站这类追星平台恰恰提供了参与、发声的载体,有助于他们表达迫切而尚未成熟的诉求。
1.以偶像之名。韩流粉丝之间的交流都是围绕偶像而展开,偶像是这种虚拟空间交流的肇始,也是粉丝之间的主要交集。所追偶像相同能够迅速拉近两个陌生人的关系,这主要基于对同一偶像的爱和热情。有趣的是,韩流粉丝圈出现的争端往往以维护偶像的名义。该男团的微博粉丝站近期出现“鉴于XX已经取得的成绩,我们要抵制公司无效率的行为”的抵制口号。这一抵制口号针对的是偶像所属公司的演唱会安排,然而该檄文并无任何解释成绩与演唱会场次安排之间关系的文字,也没有解释为何沿用日本演唱会场次安排惯例就是无效率,换言之就是并没有解释其反对的理由。可还是有很多粉丝仅仅看到保护偶像的口号就开展抵制活动,在简单了解事情经过后便加入其中。从中不难看出,由于偶像及其所属经纪公司身在韩国,较少与中国粉丝圈、粉丝站直接互动,以偶像之名在韩流粉丝圈具有天然的合法性,因此有大量从情理上并没有问题但引发了粉丝群体性网络活动的情况。
2.“养成”与“神化”倾向并存。“过度带入”在中国韩流粉丝中是较为普遍的。一方面,在韩流粉丝的追星活动和文化中,粉丝可划分为“亲妈粉”“姐姐粉”“女友粉”“妹妹粉”,这些类别因粉丝本人对自己与偶像关系定位的差异而不同。过度带入实际上是将韩国偶像主观地带入自身生活,其中包含着韩流粉丝对偶像养成的意图——通过培育行为使偶像得到成长。这类心理、行为在低龄韩国偶像的粉丝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因为粉丝可以从偶像由青涩到成熟的过程中持续获得满足感。另一方面,过度带入易导致“造神”现象。不论是当下盛行的选秀节目,还是各大娱乐公司的练习生——以出道为目的进行训练的预备役——培养,都是以获得粉丝的关注为目的。选秀、训练的过程与偶像人气的上升是同步的,也是粉丝“造神”的过程。偶像被限制在粉丝和公司心照不宣、共同设定的人物设定之中。传统的公司打造偶像模式已经式微,在粉丝经济兴起的背景下,粉丝才是打造偶像人设的主要推手。当粉丝“臆想”与偶像人设出现冲突时,粉丝可能会发动各种反对活动。因此,过度带入是韩流粉丝“养成”“造神”倾向的主要原因。
3.“加密化”地语言交流。粉丝追星的话语具有加密化特点,即粉丝通过约定俗成的“编码”语言沟通交流。即便是将某追星粉丝圈的日常交流公开,公众甚至其他追星粉丝圈的人群,都难以读懂他们的交流。中、韩两国语言、文化的差异,使得韩流粉丝圈的“解码”难度更高。同时,“加密化”的编码语言又不是完全封闭的,其他相似群体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读懂其语言。这种不完全开放的韩流粉丝话语,意味着粉丝圈有着扩张趋向,但又有一定的准入门槛,可以筛掉没有强烈“入圈”意愿的人群。在扩张与封闭之间策略性徘徊,是韩流粉丝圈保持小众文化“优越感”和增加公众对其接纳度不断权衡的结果。同时,以话语编码的不断更迭来应对社会公众的解读,也是韩流粉丝有意识地自我保护的表现。
1.追星原动力——情感的付出和回报。对于韩流粉丝而言,为偶像做力所能及的事是“准入门槛”,也可以表达对于偶像的爱,并能得到情感的回报。第一类是痴迷。如访谈对象U所言“看着XX那样子,怎么可以不爱他”,KAI说“对XX是一见钟情”,实际上这类痴迷态度是最为常见的,粉丝痴迷的是偶像的个人魅力。第二类是获得满足感。访谈对象K说:“他做了让我感动的事,看他好好成长,就很满足了。看着他实现梦想,看着他过得幸福……我不需要他知道我,看着他带来好的作品,就很满足。”满足感有时是为了满足自身实现“另一种可能”的心理需要,这一点在韩流粉丝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如N说:“其实都是自我满足……因为自己的生活里没有这样的人,因为自己不能成为这样的人。”第三类是从粉丝圈收获友谊与陪伴。粉丝圈中的分享、互动以及其它组织性行为,能够给孤单追星的粉丝提供归属感和生活热情。总之,韩流粉丝追星本质上是一种情感付出与收获行为。
2.追星场域:围绕身份和话语权的角力。韩流粉丝作为追星群体,极为重视身份、属性的划分。虽然网络空间提供了自由交流的平台,为不同群体、阶层打破藩篱、平等对话创造了机会,但韩流粉丝仍然需要争夺网络发声权、话语权,如偶像某种言行的韩国背景应如何解读。粉丝往往会关注拥有较大话语权的“粉头”,会重视粉丝站的发言和呼吁……无论粉丝是否承认,粉丝极力寻求的空间实际上也是一个具有严格等级性的组织。在这种情况下,对韩国偶像的了解程度、所投入的时间精力都会成为“入圈”的必答题和对偶像忠诚度的衡量标准。当自身价值得到粉丝圈的承认和重视时,韩流粉丝就会产生强烈的荣誉感和身份认同感。对于已经“入圈”的韩流粉丝而言,能够掌握更新、更权威的资讯信息,将成为其提升话语权、不断进阶的前提,而积极参与粉丝站的日常活动也是必要条件。
3.追星的“另一面”:保护现实中的“我”。保持现实中的我与虚拟网络的我的隔离,是韩流粉丝圈的“潜规则”。虚拟网络活动对于个人现实生活的渗透是追星青年不愿意看到的。当现实社会生活的身份被揭露,反而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差异,出现身份认知的混乱。①李英明:《网络社会学》,扬智文化,2000年,第63页。因为韩流粉丝追星的渠道主要是网络和媒体,相互沟通是一种非直接接触的互动——通过各种通信工具、特殊语言和符号实现非直接接触式、言传意会式沟通。从这一个意义上说,韩流粉丝的网络身份成了他们被群体所认可的另一个“她∕他”,这个“她∕他”与现实中的自己是并存但不一致的。因此对于真实身份的保密,已经成为韩流粉丝保护自我的普遍意识,中韩两国偶发的国家利益冲突、民族感情纠纷更加强化了他们的自我保护本能。
据研究样本来看,韩流粉丝群体具备随时开展群体活动的条件——动力(如情感)、传播载体(微博)、物质条件(时间、金钱等)、组织(粉丝圈内部严格的等级),这个群体追星活动的话语、逻辑也有其自身特点,应该如何学理性透视这个群体及其追星活动的本质呢?本文认为应该从消费行为、规避现实风险、个体意识觉醒三个方面来分析。
1.韩流粉丝追星是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商品消费行为。明星是市场经济的产物,中国韩流粉丝的追星是文化交融的结果。尽管粉丝在追星活动中投入了情感,甚至可能是持续、激烈的,但消费是粉丝追星活动的首要属性。换句话说,得到经济利益才是第一位的。一方面,粉丝作为消费方拥有绝对的选择权,粉丝的选择权决定了偶像事业的兴衰,如是否购买与偶像相关的衍生品、购买哪些商品等。另一方面,作为够买方的粉丝拥有足够的能力将自己的喜爱转化为消费行为。这种坚决的执行力、购买行为与现实生活中青年有限的购买力、成长发展的压力形成了鲜明对比。在中国当下的流量经济社会,粉丝对于偶像话题的关注等产生的流量,更是决定偶像经济利益的主要影响因素。韩流粉丝经济在中国的勃兴,本质上是跨国资本深耕全球市场的产物。
2.韩流粉丝追星可以有效规避现实社会的潜在风险。有学者指出,将个人热情转移到了消费主义主导的价值取向和日常生活实践中,对明星崇拜的追求则不断增加。①程福财:《从广场到身体:当代中国青年政治参与状况的嬗变》,《中国青年研究》,2011年第9期。追星生活是对现实社会生活一定程度地模拟,同时以娱乐之名规避现实社会中群体活动可能存在的风险。追星活动中的消费行为、感官刺激,可以不断释放粉丝的激情,满足其付出和收获感情的需要,同时韩国偶像与本国社会关涉较少,即使深度参与其中,束缚和风险也较少。互联网时代到来之后,韩流粉丝追星的规模、速度以指数增加,说明技术、资讯条件的便利正向影响了粉丝追星的深度。
3.追星是韩流粉丝主体意识觉醒的客观反映。青年时期是个体成长的关键阶段,身心都处于快速发展中。青年是韩流粉丝群体的构成主体,他们同时拥有“青年”和“韩流粉丝”双重身份。韩流粉丝的思想和行为包含着个体意识的觉醒,成长在经济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的他们的主体意识更加强烈,思想更加开放包容,那些展现出强烈个性又受人瞩目的异国明星很容易成为受到他们的关注。韩流粉丝的追星活动内含对偶像某些特质的崇拜和学习,但是追星的盲目性又容易造成理性和主体意识的丧失。“脑残粉”这种标签的出现和固化,无疑代表着公众对韩流粉丝追星活动的忧虑。
据研究样本来看,中国韩流粉丝以在校学生和刚毕业的青年为主,他们时间充裕、经济实力总体不强,追星活动让他们付出了较高的物质、精神、社会成本,对于他们的成长和生活造成了一定隐患。青年是个体成长和发展的关键时期,了解了这一群体的话语特点、逻辑体系之后,还需要从韩流粉丝自身、社会公众两个方面加强对这个群体的规范和引导。
1.韩流粉丝追星活动的规范化。一定群体、亚文化的出现和发展都有其内在规律,前文所述韩流粉丝追星已形成一定的话语体系和内在逻辑,也有了约定俗成的规则和观念。相当数量遵守规则或资格较老的粉丝的存在,使该群体的活动和组织不至于处于无序状态。资深粉丝在提升粉丝组织化、基本素质、规范追星活动方面发挥积极作用,他们的存在有助于保证群体内部的秩序性和规则的连续性。如粉丝不得在偶像的非公开行程中尾随,不得侵犯他人版权,粉丝不能将个人行为绑架成偶像行为等。这些规范和观念虽然在不同圈子中表述方式、严格程度不一,但已成为韩流粉丝圈共同遵守的规范。经验的积累与传承,使得即使有新粉丝行为不当,仍会有热心粉丝发声纠错。总之,遵循粉丝群体的组织性、粉丝文化的传承性,能够实现韩流粉丝素质的提升和追星活动的规范化。
2.韩流粉丝组织的引导和经纪公司的限制。粉丝站是微博中受到韩流粉丝认可的粉丝组织,往往需要与偶像所属经纪公司、活动主办方、厂家、粉丝沟通,需要依赖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资本来保证日常运营。外界较为忽视的是,韩流粉丝站实际发挥着引导粉丝控制追星风险、成本的作用。粉丝站是粉丝们的对外代表,责任感和定位使粉丝站在发声和决策时倾向于稳妥和正义,虽然并不是官方组织但是有官方化思维趋势。大众所关注的“脑残粉”在粉丝站的发声空间是十分有限的。粉丝站致力于为偶像提供更好地应援,对外界留下更好地社会印象,对粉丝内部程序化追星活动,努力保持粉丝追星行为可持续性。同时,韩流粉丝、微博官方又可以从内、外两方面促进粉丝站管理的规范化:韩流粉丝通过支持与抵制粉丝站活动,客观上监督粉丝站的日常运行;微博官方的实名认证要求也起到了规范粉丝站运营的作用。微博官方通过“加V”等多种渠道促使粉丝站完善信息,认证后的粉丝站享有优先展示、信任值提升、话题管理等权限,同时要接受微博官方的每月考核。因此,粉丝与粉丝站之间的监督与引导关系,很大的帮助了粉丝群体形成有组织的团体。
其次,偶像所属经纪公司对于粉丝的行为有明确的限制监督。韩国明星均有自己所属的“官咖”——DAUM,官方信息从官咖中发布,进入官咖需要接受公司工作人员的资料审核和登记,由此形成 FANS ID。为了保护明星的人身安全和维持正常的活动秩序,经纪公司对于粉丝团有具体的要求。比如:不允许在机场等公开场合聚集、堵塞、造成骚动;不允许与偶像私下联系,直接赠送礼物等。对于不遵守规则的粉丝和粉丝团体,工作人员会将其列入黑名单,并公开批评。此后的系列活动都将不对黑名单上的粉丝开放。经纪公司通过强制性的要求和严厉的惩罚,维持了偶像与粉丝互动的安全、稳定。
3.韩流粉丝追星市场的规范和引导。不理性消费是世人诟病韩流粉丝追星活动的关键之处,而引导韩流粉丝理性消费还需要规范追星市场。“闲鱼”和“娱乐潮流发现社区”(即OWHAT)是目前主要的粉丝交易平台。用户可以通过支付宝或淘宝账号在闲鱼开展二手物品交易活动:交易一般是在闲鱼先发布信息,支付宝冻结并保管付款,等到买方确认收货后款项才交付给卖方;如果出现买卖纠纷,双方可以在确认收货前协调解决。闲鱼平台与淘宝信用体系直接挂钩,这大大提高了交易的安全性。OWHAT是韩流粉丝圈当前最流行的粉丝集资、售卖平台,是针对娱乐公司、粉丝会的管理工具,能够为客户提供发布活动、收款、管理电子验票和数据等个性化自助活动。该平台基础功能健全,主要以应援为目的开展集资和买卖,只有实名认证的粉丝站才可以发布信息、交易物品。为弥补安全性、监督性低的缺憾,现在OWHAT在付款页面都会以警示文字提醒:“OWHAT不向未成年人提供服务,未成年人需在征得监护人同意的前提下使用平台服务。”整体来看,闲鱼和OWHAT能够满足粉丝的日常追星消费,未来还应该在引导、控制粉丝消费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
1.共情与理解。社会对于韩流粉丝的引导应当建立在认识、理解他们言行基础上,特别是要有理解之同情,消除妖魔化韩流粉丝的倾向。因为韩流粉丝是互联网时代商品经济孕育的、有其内在规范的群体,他们充满激情但没有丧失理性;虚拟而难以把控的人际关系是经济全球化时代的特定产物,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只有认识到这些,才能理解韩流粉丝的心理诉求,进而引导富有朝气、激情的他们为社会做贡献;社会应当创造条件和渠道,鼓励韩流粉丝、粉丝组织将对异国偶像的应援活动与民间交流、文化交流结合起来,使韩流粉丝养成服务国家发展、人类福祉的意识。这些举动为韩流粉丝赢得社会好评的同时,还能为异国偶像推动文化交流的“人设”产生积极作用,这也是韩流粉丝乐意看到的。
2.“爱豆”转“榜样”。每个时代都有其特定的榜样,榜样教育对于青年成长具有重要意义。榜样不是一元的,榜样体现着时代特点。丰富多样化的榜样更能全方位服务青年成长。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粉丝追星与学习榜样有共同之处,因此引导韩流粉丝追星可以与榜样教育结合起来,这有助于拓展传统榜样教育的渠道。聚光灯下异国偶像的形象与品行是公司包装出来的,但追星仍然代表着韩流粉丝对光鲜美好的憧憬,也能引发他们学习、模仿的正效应。“心有榜样,就是要学习英雄人物、先进人物、美好事物,在学习中养成好的思想品德追求。”①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82页。资深韩流粉丝对于偶像的喜爱一般不会停留在外貌、穿着方面,他们更为欣赏的往往是偶像日常艰苦的练习、钻研与低谷期的蛰伏、坚持,也能将其转化为自身学习、工作的动力。所追“爱豆”在这种情况下就被推动成了学习模仿的“榜样”。
3.娱乐而不至死。在这个号称“娱乐至死”的时代,只有增强韩流粉丝的理性与自控,才能实现“娱乐而不至死”。“认真你就输了”一语的流行,也表明部分青年排斥理性思考和严肃批判意识,他们更乐意沉溺于流行娱乐活动。为了规范和引导韩流粉丝的追星行为,社会还应当引导他们理性思考为什么要追星、追的是什么、为了什么等问题,进而使其认识什么是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追星活动对于个人成长、理想的实现是否有益。最为重要的是,要引导韩流粉丝成为不仅能够把握时尚脉搏又能勇挑时代重任的一代,既能娱乐又敢认真的一代。
中国的韩流粉丝在现实生活中往往避免提及他们的粉丝身份,但这一身份和追星活动不可避免地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当人可以越过身体、时空等有形的限制时,人是可以呈现多元生命发展的,并不一定局限在透过固定时空规则下的特定人群所加诸人的身体和人格的规定来过生活”②李英明:《网络社会学》,扬智文化,2000年,第63页。,中国的韩流粉丝就是这样的群体。追星活动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中国韩流粉丝群体的语言风格、思维习惯、生活态度、人际交往,在这个过程中对他人质疑的回应、对情感和行为的把控、对自我的保护、对压力的承受,对于身处校园或工作伊始的青少年来说,都是一笔精神收获,或者留下了难以抚平的心理伤痕。这些付出和隐忧是值得学术界、公众所关注的,而分析他们的追星话语和逻辑体系为我们学理性认识韩流粉丝提供了基本前提。规范和引导中国韩流粉丝的追星活动仍然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最重要的是学者和公众要有理解、共情的基本态度,再引导韩流粉丝对自身、粉丝组织、粉丝市场有一个科学的认识,推动追星活动、娱乐活动转化为模范学习、理性思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