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浩
摘要:目前“公共艺术介入乡村”已然不是一个新鲜话题,但如何让公共艺术在乡镇公共空间中与文化、自然、传统、历史、观者等方面产生良性互动,依旧是一个难题。本文以日本石川县能登岛向田町玻璃美术馆附属的洋风庭院为例,介绍日本在乡村公共艺术的新探索。
关键字:能登岛;玻璃博物馆;洋风庭院;公共艺术
日本是一个对文化给予高度支持的国家,也是当下人们公认的对于无形文化财产的保护工作做得最好的国家之一,同时大量的富有特色的博物馆、美术馆承载着艺术传播的使命。能登岛是一个向日本海突出的半岛,位于日本本州岛中北部,属石川县七尾市管辖,面积不大,常住人口较少,且交通不便,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小渔村。1982年能登岛引入玻璃工作室运动,希望效仿欧洲威尼斯穆拉诺岛的玻璃文化,将小岛打造成玻璃之都。
能登岛玻璃博物馆建于1991年,主建筑由建筑师毛纲毅旷(Kiko Mozunct)设计,具有科幻电影中宇宙飞船般的奇异造型:形似城堡要塞的建筑主体、机械引擎一般的附楼、神秘隧道一般的长廊……博物馆与这个安宁的小岛显得格格不入。很明显,建筑师有着自己的考虑:一方面,希望渲染一种魔幻主义的色彩——如同穆拉诺岛那样,有着上千年与世隔绝的传说与不可外传的神秘工艺;另一方面,试图让建筑与现代玻璃艺术富有时代感的艺术形式产生对话,将能登岛玻璃博物馆披上现代主义的外衣。总而言之,博物馆致力于引领一种超前的审美方式,以激起现代都市人内心猎奇的欲望。
同时,能登岛玻璃博物馆试图借两个风格迥异的庭院空间——洋风庭院与和风庭院隐喻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它们既是博物馆的两大公共场所,也是东西方文化碰撞的桥梁,其中洋风庭院内的设置以当代玻璃雕塑为主,这些作品都是1991年开馆时委托十四位著名玻璃艺术家制作的。除了有一件被撤除外,其余十三件都是永久性作品,成為了当地标志性的艺术景观,也为当地增添了活力。和风庭院内则设置了代表日本文化的枯山水艺术。
地域特征是在长时间的发展中逐渐形成的,由历史变迁、人文色彩、风俗民情以及自然环境等因素共同构筑。一件优秀的公共艺术作品应具备体现地域文化与风俗的能力。洋风庭院中矶谷晴弘(Isodnni Hanthiro)的作品《红色的保存》(Red Preservation),其造型就是取自能登岛农户家门前悬挂的辣椒串——这是一个在能登岛居民家常见的事物。艺术创作应当以一种国际通用的语言形式传递区域文化,在乡村进行公共艺术探索更应考虑到艺术解读的高度是否能够与民众的审美经验相匹配,同时又要规避陷入庸俗语境的泥潭,真正使艺术走进公众生活。
大冢丰(Ootsuka Minori)的作品《独立》(stand Along)犹如一个在这个滨海庭院中孤独守望的人,她安静祥和地望着大海,通透的躯体似乎已然被世界遗忘,但海风穿透她镂空的心脏时,那种悠扬深沉的声音仿佛是对远方眷恋的期待。能登岛是寂静的小岛,这种寂静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会愈发地强烈,广阔的绿色大地与无边际的海面传来的微弱浪涛声勾起内心对事物的怀恋。《独立》是一件有灵魂的作品,像是站在洋风庭院中每一个人内心世界的映照:对于凝视的远方,是一种等待,或是一种盼望,抑或是一种怀恋,作品孤独的伫立形式勾起观者内心对于遥远世界的思考。
能登岛玻璃博物馆的洋风庭院始终是对外免费开放的,在这个场所中,孩子可以在庭院中自由嬉戏,游客通过庭院艺术感受艺术家的匠心巧用以及当地的文化。生田丹代子(Ikuta Niyoko)的作品《转换》(Transformadon)极具魔幻主义意味,当人站在作品的左端或者右端时,能看到每一面玻璃上映射出自己的影像。艺术家利用了精巧的折射角度设计出映射影像的节奏变化,使得每一面玻璃上的人影大小不一,仿佛是站在作品两端的观众背后跟随着一群“自己”。
能登岛自开发以来,定位为旅游型小城镇,这里相较于邻近的以传统手工艺闻名的文化名城金浞市,并没有过多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便利的交通,但大面积的土地资源以及临海物资,促使这里建设了若干自然游览景观和海洋相关的旅游景点。能登岛的绿地在周末提供了附近家庭野外露营野餐的便利,同时,这里拥有附近几个城市最大的水族馆和温泉。显然,能登岛是一个以自然旅游业为主要吸引力的小城镇,相较于周围几个内陆城市,能登岛必须将自己新奇的游览趣味性营造出来。横山尚人(Yokoyoma Hisohito)的《词语》(words)是一件以爱情为主题的作品,两个造型酷似风车的红、蓝玻璃作品相互依存,看起来很容易联想到一对享受滨海风光的情侣。该作品既与小城镇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也考虑到了旅游群体的一个组成部分:青年情侣。
洋风庭院中楠田信吾(Kusudct Shingo)的作品《宇宙飞行》(Cosmic Fly)是一件富有奇幻色彩的艺术作品。作品由四条黑御影石从四个顶点贯穿竖立的两面强化玻璃,当观者远观作品时,玻璃的透明语言与黑御影石的交融营造出一场宛如太空失重的错觉;从正面观看作品时,狭长的黑御影石随着空间向远处延伸,仿佛是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时空隧道。这件明显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玻璃艺术作品与玻璃博物馆的“宇宙飞船”造型相得益彰。
能登岛玻璃博物馆的创立是一次艺术介入乡村的实践,探究了新兴艺术介入乡村、振兴乡村、活化乡村的可能性。其实艺术博物馆拯救乡村在日本近代历史上并不罕见,早在1969年,箱根的雕塑森林美术馆开馆,人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当时贫困的乡镇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会成为世界知名的雕塑双年展举办地,借助艺术的力量逐渐拉动旅游、文化、娱乐等多方面的经济,时至今日,箱根已成为日本最富有的乡村之一。能登岛玻璃博物馆也是在做同样的尝试,但未来能登岛玻璃博物馆依旧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第一,就现状而言,能登岛试图打造类似于穆拉诺岛那样“玻璃岛”的意图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是由于本土玻璃文化发展积淀不足所致,玻璃艺术的创作是一项团队合作的活动,对于工艺技术水平要求较高,很难在短期内集聚一批专业的玻璃艺术人才。第二,能登岛的人口密度较低,交通不便,因此能登岛玻璃博物馆的发展始终“不温不火”。随着能登岛的开发,交通问题也在逐步改善。玻璃博物馆正逐渐为能登岛注入新鲜的血液,期望将这个小岛打造成一个富有特色的艺术岛。
如今,日本越来越多的大学开设了玻璃艺术学科,例如距离能登岛较近的金泽美术工艺大学、仓敷艺术科学大学等等,这些高校为日本玻璃艺术行业输送了大量的专业人才。在未来,玻璃艺术是否能够走出博物馆,真正融入人们的生活,登岛玻璃博物馆的洋风庭院的实践案例已迈出了第一步,得到了社会各界积极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