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对构建我国傣医药保护机制的启示*

刘 鑫，黎冬梅，金玲钰，佟宇帆△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湖北武汉 430073；2.西双版纳职业技术学院；3.滇西应用技术大学傣医药学院）

随着传统医药在人们生活中的广泛应用，尤其是与现代技术的结合，使传统医药保护变得格外重要。作为拥有大量传统医药资源的国家之一，泰国对传统医药保护尤为重视，专门制定了《保护与促进传统泰医药智力成果法案》(以下简称《TTMI法案》)，为泰医药的保存、保护与利用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与制度支持。

傣医药作为我国民族医药的一种重要类型，是傣族传统文化的瑰宝，它以独特的理论体系、鲜明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被国家列为“四大民族医药”之一。然而，由于市场化发展较晚，目前傣医药研发缺乏配套的法律规则，呈现出傣医药知识被无序使用的乱象。因此，基于我国傣医药与泰国传统医药在地理环境和文化背景上的相似性，有必要借鉴泰国传统医药保护的相关制度经验，为我国傣医药构建相对完善的保护机制，从而实现傣医药的充分保存、有效保护与合理利用。

1 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设立的原因探析

泰国传统医药是泰国从长期的医药实践中发展而来的，在民间通过代际传承实现不断延续。但基于传统泰药以植物、动物和矿物为主要成分的特性，伴随着东西方交流的不断增多，泰国传统医药知识日益为西方所熟知，草药和食物常常被投机者窃取用于制作药品和营养品，产生了严重的生物剽窃问题。同时，泰国民间医药大多通过口口相传实行代际传承，而在不同民族和文化体系的社区，传统医药知识差异很大，这使得泰国传统医药的体系化传承异常困难；而因历史原因许多古老的传统医药记录损毁或丢失[1]，加之西方循证医学的兴盛进一步加剧了西方医疗方法替代泰国传统医药的步伐，使传统医药在泰国的适用逐步减少，甚至出现了失传的风险。鉴于此，泰国专门制定了《TTMI法案》以实现传统医药的有效保存、保护及合理利用。易言之，泰国设立传统医药保护制度的原因，主要在于遏制剽窃行为和传承传统医药知识两个方面。

2 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的内容解读

《TTMI法案》是泰国保护传统医药的核心法律规范，共七章。第一章设置了保护与促进传统泰医药智力成果委员会；第二章规定了传统泰药的保护模式；第三章和第四章构建了草药的保护规则；第五章到第七章分别为主管官员、资助和处罚的规定。即，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的主要内容可以总结为成立专门的管理机构、设置特别的注册模式及构建草药的保护规则三个方面。

2.1 成立专门的管理机构 为实现对传统医药知识的充分保护，《TTMI法案》采用了设立“保护与促进传统泰医药智力成果委员会”的立法举措，在第一章中对该委员会的组织形式和具体职责作出了明确规定。泰国保护与促进传统泰医药智力成果委员会由卫生部、林业部、农业部、知识产权部、食品药品管理局等政府部门的主管官员，以及著名医师代表和泰国传统医药从业人员代表组成，负责协调各方力量，通过出台相应的工作计划、方针、政策等措施加强对泰国传统医药知识的保护[2]。传统医药保护与促进专门委员会的成立明确了各行政职能部门在传统医药保护中的职责与分工，避免了不同职能部门在传统医药保护过程中的权力冲突与责任推诿，而委员会模式也使各方主体能够更加充分地进行沟通与合作，保证传统医药知识保存与保护工作的有序开展。

2.2 设置特别的注册模式 为加强对传统医药知识的科学管理，《TTMI法案》专门为传统医药知识设置了特别的权利注册制度，在第二章中对传统医药权利注册的要求与程序进行了详细规定，以推进传统医药的市场化进程。传统医药产品受到药物法案的规制，为了在销售前控制药物的质量、安全性和有效性，传统医药需要在泰国食品药品管理局进行注册，传统医药产品的制造、进口或销售应取得泰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的许可，而所有媒体上的传统医药产品广告也必须得到泰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的批准才能呈现给公众。传统医药的注册模式是泰国为推进传统医药市场化的重要举措，在实现食品药品管理局对传统医药知识使用情况合理管控的同时，保证了传统医药市场化的产品质量和宣传质量，不仅实现了对传统医药知识的科学保存与合理利用，更维护了泰国传统医药的良好市场声誉，为泰国本土传统医药产品的持续发展创造了条件。

2.3 构建草药的保护规则 为推进对传统草药知识的有效保护，《TTMI法案》在第三章及第四章中专门构建了草药的保护规则。该法案对传统草药进行专门保护是基于草药在泰国传统医药中的重要地位所做出的重要立法选择，也是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的关键特色所在。主要有两个亮点：一是该法案以专门控制的形式对具有经济价值或者灭绝可能的草药的名称和特性予以明确，并在保护、运输、使用（临床及研究使用）、出口等环节设置了特别的程序；二是为了避免出现由于一些草药的药用价值不被人们知晓而不受重视的情况，该法案要求当地社区对特定草药的特定功效进行必要的披露，并要求对这些特定披露信息的使用必须经过当地社区的知情同意。上述规定不仅能促使传统草药知识的有效传播，也充分保障了当地社区的合法权益，有效实现了传统草药保护中各方主体间的利益平衡。

3 泰国传统医药保护制度对我国傣医药保护的启示

泰国传统医药专门保护制度建立了科学的传统医药知识保护与利用路径，有效推进了本土传统医药知识的充分保存、有效保护与合理利用，既保证了传统医药知识的代际传承，又实现了传统医药的商业利用，这对于傣医药的科学保护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泰国传统医药的保护经验可以概括为成立专门的管理机构、设置特别的注册模式、构建草药的保护规则，在保障传统医药传承的基础上实现传统医药与现代医药的协调发展。鉴于此，我国在构建傣医药保护机制时，也应由地方政府主导，以专门立法的形式保证傣医药知识的有效传承，推进傣医药产业的科学管理，逐步形成以专门的傣医药地方立法为保障、以全面的傣医药知识传承为基础、以科学的傣医药产业管理为助力的传统傣医药保护框架，并以健全的傣医药保护机制实现对傣族医药知识的充分保存、有效保护与合理利用。

3.1 专门的傣医药地方立法 专门的地方立法是加强傣医药法律保护的核心方式。采用专门地方立法的模式加强对傣医药的法律保护，是破解傣医药发展中面临困难和问题的需要，也是保证傣医药人员合法执业、满足人民群众多元化医疗保健服务需求和缓解“看病难、看病贵”的需要，更是保护傣族医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需要[3]。在具体设计中，必须明确界分地方立法的事权和内容，遵循《立法法》的相关规定，在上位法的框架之内进行傣医药地方立法。与此同时，傣医药地方立法不仅要符合客观规律、提高立法效益，更要体现地方特色，以傣族传统知识的特性为出发点，坚持“以人为本”的立法理念，切实有效地推进地方立法的科学化，发挥民族自治地方的立法能动性，以傣医药保护的现实需要和发展的未来规划为基点，避免出现地方保护主义、部门利益倾向等不合理的立法导向，科学构建具有傣族聚居地方特色、符合傣医药本质特点与发展需求的傣医药保护规则，为傣医药的保存、保护及利用提供充分的法律保障。

3.2 全面的傣医药知识传承 全面的知识传承是实现傣医药知识保存的关键策略。推进傣医药知识的代际传承，是保证我国传统傣医药知识有效保存的重要手段，也是实现傣医药知识广泛传播、商业利用的先决条件。在实践中，必须由地方政府主导构建相应政策规划作为保证，并由地方政府以行政权力推进相关政策规划的实施。具言之，保障傣医药知识有效传承的政策手段主要体现为对传统知识的保存和对专业人才的保障两个方面。在知识保存层面，地方政府应积极组织对傣医药古籍文献进行收集、整理、翻译和研究，建构相对完整的傣医药知识体系，并进行必要的数据记录，适时设立傣医药数据库，保证傣医药知识的充分保存；在专业人才的保障层面，地方政府应加强对傣医药教育机构的支持与投入，在充分发挥名老专家作用的同时，加大人才培养力度，培养出更多掌握傣医药知识的专业人才，并采用网络手段推广传承傣医药，使更多的年轻人能够有机会学习传统傣医药知识，从而实现傣医药知识充分而全面的传承，为傣医药知识的完善与商业化利用创造条件。

3.3 科学的傣医药产业管理 科学的产业管理是推进傣医药商业利用的重要举措。实行傣医药产业的科学管理，不仅是推行傣医药知识商业利用的前提条件，也是保证傣医药知识合理利用的关键手段，主要包括产品管理、使用管理与质量管理三个方面。在产品管理方面，应鼓励傣医医院和制药企业开展傣医药产品的合作研发，积极推进傣医药方剂、配方的标准化与专利化，并适时构建傣医药专利池，对傣医药专利进行集中管理；在使用管理方面，应严格遵循傣医药知识使用的知情同意和惠益分享要求，将使用傣医药知识所得收益与知识所有人分享，实现傣医药产业化发展中各方主体间的利益平衡；在质量管理方面，应对傣医药相关产品进行专门的质量监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借鉴泰国的做法，以传统医药食品、药品的注册模式保证相关食品、药品上市后的质量水平，同时还应加强对相关市场宣传工作的审查，维护傣医药在市场中的良好声誉，为傣医药产业的持续发展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