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灿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新媒体的出现,开起了“万众皆媒”“万物皆媒”的时代。各种社交软件、APP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在庞大的“地球村”中,用户既是信息接收者,又是信息发布者,淡化了传统传媒业的边界。一个极大扩张的传媒业新生态将在新的角逐中形成。[1]
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一书中提出“媒介是人的延伸”这一观点:“一切技术都是肉体和神经系统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延伸”,他表示人与媒介是相对独立的,不同的媒介通过对人不同感官的刺激,使人对环境具有一定的能动作用。而在新媒体环境下,受众的听觉、视觉、甚至触觉能够同时被移动终端所刺激时,他们对讯息和环境的反馈将会比传统媒体时期更加激烈。碎片化的阅读、互动性极强的网络和社会情绪引爆点降低的社会,人类逐渐进入到“后真相”时代。
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专业媒体所特有的“新闻专业主义”首当其冲。笔者欲以麦克卢汉的“媒介延伸论”为理论依据,浅析新媒体环境下,该理论对“新闻专业主义”理论的冲击与重构。
“地球村”的形成使受众每天接收大量的、碎片化的信息,而这些信息的真伪、受众对信息的鉴别能力,对新闻专业主义有着极大的影响。
1.受众“延伸”
在传统媒体时代,专业媒体能够规避一定的社会噪音,进行自我规范与互相监督,从而将新闻客观、真实地发布。然而进入“万众皆媒”时代,受众也可成为信息的来源和信息传播的节点,社交网络成为信息的主要传播渠道。微博、微信及各种短视频APP将文字与视频结合发布,同时刺激着受众的听觉和视觉,这就会加大媒介对人感官的刺激,从而使人对讯息产生更加激烈的反应。
2.“后真相”时代
社交平台赋予了传播权力的普通受众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受众的从众心理、对网络社会秩序的忽视对新闻专业主义的客观性和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挑战。面对网络信息传播的碎片化,很难对信息进行有效而合理的筛选与重构。“后真相”时代使受众彷徨而恐慌,媒介负效应使网络社会的情绪引爆点降低,再加上“媒介”本身对人的刺激,越来越多的负面信息在网络上传播。比如去年微博上的“火车站猥亵小女孩事件”,学生李炳鑫只不过因与嫌疑人相貌相似,便被网友误会、人肉,扑天盖地的谩骂使其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直到一周之后,真相才水落石出。这样的情况如果不及时制止,便会产生极大的消极后果,引起社会的不安。
当碎片化的信息和具有煽动性的言论遍布网络时,把关人的重要性便随之体现,采用强制手段对不实言论进行控制并对讯息进行整理。新媒体时代更需要监管系统的完善。然而现实是,“媒介即人的延伸”并没有在他们的行为上体现出来。之前在微博热搜上出现的“紫光阁地沟油”事件实际上因为批评嘻哈歌手PG ONE,中共中央国家机关工作委员会《紫光阁》杂志被多名粉丝误以为是一家“中餐饭店”从而被“骂”上热搜的闹剧。然而,面对网友真实性有待考证的、碎片化的信息,把关人没有做出更加快速的应对措施,众多专业媒体、网络把关人依旧沿袭着传统媒体时代的惰性,认为主流媒体依旧能够“一手遮天”,对新媒体网络嗤之以鼻。
网络把关人一旦失职渎职,要么会发生谣言、虚假信息的流传,要么就是由更高一层的监管系统强制干预、关闭网络的互动系统。微博热搜向来是被广大网友关注的信息排行榜,每条信息的变动都会惹来无数关注,比如“杨永信”“13号治疗室”等关键词在排行榜由前十到调出热搜一事,使网友对网络监管和政府产生了质疑。这样的方法会使受众猜疑政府在“欲盖弥彰”,矛盾会直接转移到政治问题上,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1.奇观化、低俗化
新闻专业主义所坚持的与政治、经济利益对立的“独立性”也受到了一定冲击。近年来,网红主播、抖音、快手等各大视频平台的用户直线上升,资本方窥探到其中有利可图,便出现了网红经济、粉丝效应。例如花椒、熊猫等APP直播刷礼物,抖音、快手通过录制短视频的方式进行化妆品等产品营销从而获得经济效益……这些行为在初期确实形成了新的经济产业链,为社会提供了很多就业方面的机会,但久而久之,经营者为了获得更多的效益,开始盲目夸大或以极其低俗的方式推销自己的产品,产生了奇观化、低俗化的效果。
2.思想垄断与集权
专业媒体在利益的驱动下,往往会与资本方合作,收取相应的费用,“帮助”投资者所发布的消息上头条,获得关注。这种“买热搜”行为会造成两个后果:(1)娱乐资本操纵舆论。[2](2)新闻专业主义独立性丧失。在各大门户网站点击量居于榜首的消息几乎全是娱乐圈的新闻,而有关社会时政的资讯少之又少。这会使一些真正有关民生的事件被忽视,不利于矛盾纠纷的解决。新闻从业者失去了独立筛选信息的权力,根据资本者的主观需要进行信息发布,导致信息垄断和思想的集权。
面对新媒体环境下人的过渡延伸对环境造成的影响,传媒业的专业性也将升级,我们需要对新闻专业主义进行重构。
之前对坚持“新闻专业主义”的主体仅仅限于传统媒体的职业媒体人。但在新媒体环境下,边界消融时,过去只属于专业媒体的专业性也将会向其他主体延伸,各种参与信息传播的主体都应具有一定的专业性,面对信息时刻保持客观、独立的态度。
1.个体与非媒体组织
提升个人媒介素养,努力规避众声喧哗下的媒介负效应,建立起良好的辨识力、交往理性以及社会责任感。而由个体组成的非媒体组织同样要秉持职业道德,在使用新媒体时,平衡利益与道德,不要用低级的趣味吸引受众、消费者的目光。
2.新媒体
新闻专业主义不是传统媒体的专属,虽然他们是专业性力量的核心支柱,但新媒体也正在往专业化的方向前进。虽然他们有时会与商业利益冲突,但如果要保持长久的生命力,必须坚持新闻专业主义。同时,传统媒体的专业性也需要新媒体支持。上学期笔者有幸参与了第六届融媒体论坛,新媒体“北京时间”的负责人就表示,他们的工作就是与北京电视台合作,利用新媒体技术上的优势,对社会生活或政治进行优先报道、直播,使受众在第一时间了解到时事。
因此,对于新闻专业主义的重构,各个主体建立了“同事”“竞合”关系,形成了职业共同体。在职业共同体中,台网融合,共同发展,并“赋予了个体新闻工作者破坏新闻专业性的外部势力力量”。[3]同时,各主体可以互相提供道德支持,共同成为新闻专业主义的推动者。
1.建立平台:大数据
在信息过剩的时代,整合也是生产力。在内容分发的过程中,“渠道之争已上升到平台之争”,平台不仅可以掌握新闻内容的话语权,构建良好的拟态环境,同时可以利用大数据分析,为用户制定个性化的推荐。信息茧房对信息传播的阻碍,只有传统媒体的新闻专业主义可以打破,以客观的、具有说服力的内容,配合新媒体的传播技巧,方能获得更强的竞争力。因此传统媒体可以打造自身平台,或与已有一定实力的平台合作,如“今日头条”,借助平台,扩大自身的传播力与影响力。
2.强化监察机制
习近平总书记任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组长,对网络的监管制度进行了一定的强化。但是,其中仍有一些问题,比如不顾舆论,将某内容强行下架,引发网友不满与怀疑;对某些APP不了解,仍使一些不良信息混水摸鱼,最典型的例子是百度贴吧,吧务人员只删除了明显有问题的主题贴,但却忽视了其他帖子中的“楼中楼”,使“看片加微”成为了流行语……因此单纯凭借政府管理新媒体、立法仅是饮鸩止渴,还需要依靠用户的互相监督以及自身素养的提高才能建立健康的网络环境,恢复良好的新闻舆论环境。
新媒体时代,媒介使人的“延伸”达到比以往任何时代都要广的程度,受众对信息的敏感度也因此增强,众生喧哗下的媒介负效应对新闻专业主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面对挑战,传统媒体必须要坚守自身职业道德与权威性的优势,台网联合,将业务拓展到新媒体领域,从而在“后真相”的“话语竞赛”中取得短暂的胜利。
同时新闻专业主义自身需要重构,其已不再是传统媒体的专利,其主体将延伸到所有受众与组织,成为多元主体共同努力的目标。外部的监察机制与平台将辅助其重构。只有联合多方力量,对媒体进行专业性的重塑,方能构建健康的媒介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