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酒酱
【简介】她从小就对魏家大哥又敬又怕,要她嫁给他,她想想就吓出一身冷汗。然而一场意外的火灾,让她看到了魏家大哥的深情,原来他爱她至深,连命都可以不要……也让她幡然醒悟,原来她一直是爱而不自知。
01
“小雪,魏沉舟回来了。”
康兆良在电话里这样说时,江茹雪正站在阳台上看着一辆车驶入魏宅。她的内心瞬间一阵兵荒马乱,最后喜悦盖过了不安,她双眼温柔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挂了电话,往魏宅跑去。
江茹雪如一阵风般跑向魏沉舟的房间,魏家的用人面面相觑,却是一路畅通,无人阻拦。她莽撞地打开房门,开心地道:“沉舟……”
彼时,魏沉舟正在换衣服,他脱了上衣,背对着她站着,听到她的声音,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江茹雪亦是愣在原地,他的背上纵横交错着狰狞的烧伤疤痕,一年前的那场大火,烧出了魏沉舟刻骨的深情,顷刻之间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原来……是他了呀。”
一年前,魏家宴请各世家子弟,江茹雪也受邀去了。
她偶然听到江魏两家有意促成她跟魏沉舟的婚事,顿时气得跳脚。两家是世交,也是邻居,说起来,她跟魏沉舟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过这几年,他接手家族生意越来越忙,两人的交集少了,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跟在他身后了。魏沉舟虽然只比她大了三岁,江茹雪对他却是又敬又怕,嫁给他……光是想想就惊出一身冷汗。
江茹雪仗着两家长辈疼爱,直接呛道:“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联姻这一套!”
当她说这话时,魏沉舟正好就站在她的身后,用能冻死人的眼神盯着她。
江茹雪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地冲到他面前,抬着下巴挑衅道:“你听好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她缩了缩脖子,总感觉魏沉舟看她的眼神很可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掐死她。
他没有说话,从她身边走过。她吸了吸鼻子,嘟囔着:“整天挂着一张冰块脸,跟个闷葫芦似的,谁要嫁谁嫁,反正我不嫁!”
魏沉舟爱好射箭,所以魏宅建有箭术馆。
江茹雪在箭术馆找到了康兆良,彼时,他正被一群美女围着,摆着帅气的姿势,只射中一个三环就引来一阵阵尖叫。
江茹雪双手抱胸,酸溜溜地说:“招蜂引蝶,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康兆良笑着对江茹雪招手,跑过来搭着她的肩膀,道:“我听说魏沉舟箭术了得,我们找他比比呗,我刚让人去喊他了,到时候你先上。”
江茹雪送了他一个白眼,挑眉道:“他以前在新西兰可是职业选手,就你这三环的菜鸟,还敢挑战他?!”
康兆良拍了拍她的脑袋,无所谓道:“玩儿玩儿嘛。”
话音刚落,他看向大门处,对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挥挥手,笑道:“魏哥!魏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他激动地抓着江茹雪的手腕,拉着她跑向魏沉舟。
江茹雪盯着自己的手腕,脸颊红了。
她站在魏沉舟面前,视线撞上他清冷的眼眸,道:“比就比!射箭嘛……能有多难!”
江茹雪引弓搭箭,“嗖”的一声,脱靶了。
倏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腕,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在她耳边道:“你的姿势不对。”
魏沉舟站在她身后,沉聲教导:“弓与地面垂直,箭要成水平,同拉弓臂的前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下沉,调整呼吸,准星对准黄心。”
江茹雪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好像感觉到他心跳加速,有力的跳动声从她的脊背一直撞进她的五脏六腑,带来一种陌生的悸动。她扭头看去,魏沉舟依然是面无表情,下颌线就算是仰望的角度也依然完美,虽然是快三十岁的人,换上一身黑色运动服,依然是满满的少年感,连头发丝都带着温柔。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如鹰隼,带着她射出一箭,正中靶心!江茹雪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好吧,这一箭是他射的,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魏沉舟放开她,弯下腰与她平视,歪头道:“还比吗?”
江茹雪摸了摸鼻子,眼中带着狡黠的光,笑得眉眼弯弯道:“比呀,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俩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就算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呀。”
魏沉舟不解地看着她,她扯下脖子上的丝巾,道:“还请魏哥哥把眼睛蒙上,这样我才能输得心服口服。”
她绕到他身后,他真的半蹲了身子,由着她帮他把眼睛蒙上。丝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馨香,魏沉舟倒吸一口气,不由得愣怔住。江茹雪看着蒙上眼睛的魏沉舟,“扑哧”一声笑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开始吧,你先。”
魏沉舟一个转身,沉稳地射出一箭,风拂过他的发丝,阳光都特别偏爱他英挺的鼻梁,柔和的光影下,他身上仿佛有熠熠星光,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魏沉舟扯下丝巾,是个七环,少见情绪的眼中带着一丝失望,终是失了水准。
江茹雪看他看得入迷,猛然回神,干咳一声,一改方才的菜鸟姿势,自信满满地将弓拉满,射出一箭,九环!她对他回眸一笑,那笑带着得意和女生独有的娇俏,道:“魏哥哥,我赢了!”
魏沉舟“嗯”了一声。江茹雪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道:“既然赢了,是不是可以从你这里讨一样东西作为奖品?”
他并不买账,直截了当地说:“你何必整这么一出让我入套,你既然不愿嫁给我,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
魏沉舟的脸上带着怒意,江茹雪从小就有点儿怕他,被他这么一吓唬,整个人都傻了,低着头委委屈屈地站在他面前,小声嘀咕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家的女儿们,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只要你一句话,两家长辈肯定就彻底消停了,比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多了……”
魏沉舟倏然靠近,嘴角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道:“你喜欢康兆良?”
埋在心底的心事被人窥透,江茹雪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耳朵一把推开魏沉舟,然后一脸惊慌地看向康兆良。康家公子彼时正搂着一个小美女,殷勤地教小美女射箭,根本就不关心她的输赢。江茹雪瞪了魏沉舟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就是喜欢他!”
魏沉舟蹙眉,一脸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江茹雪挠了挠脸颊,拉着魏沉舟的胳膊走到角落,难为情地说:“哎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吧,你也知道我妈妈,发病的时候意识不清醒。有次他来我家,我妈又发病了,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打。他将我护在身后,被我妈抽了好几下还笑嘻嘻地逗我妈开心。我就觉得……他特别特别好。”
“我也是可以这样……一直护着你的。”
“啊……啊?”江茹雪愣怔住,魏沉舟倏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那热度留在她的额头上久久不散,她片刻就涨红了脸。
他竟然笑了,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你的奖品,收好。”
“啊!”江茹雪捂住发热的脸,气呼呼地说,“你干吗呀?!康康……兆良看到会误会的!他已经往这边看了……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啊!”
02
自从箭术馆一吻后,各世家就传起了江茹雪跟魏沉舟的绯闻。两家长辈更是起劲儿地把两人凑成一对儿,这不赶上魏沉舟生日,说是两家人吃饭,最后却变成了两人的烛光晚餐。
江茹雪百无聊赖地搅拌着盘子里的食物,半个小时过去了,被他包场的餐厅异常安静,她忍不住撇嘴,道:“好无聊啊……你连吃东西都没有声音吗?”
她的腿在桌子底下晃荡着,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腿,她吐吐舌头,道:“你过生日,怎么没有生日蛋糕呀?”
魏沉舟放下刀叉,喝了一口红酒,道:“你想吃?等下给你买。”
她好笑地皱了皱鼻子,说:“这里的食物好看不好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茹雪带着魏沉舟去了华人小吃街,小吃街的人很多,她担心他走丢了,拽着他的袖子挤在人堆里。她看着眼花缭乱的美食直咽口水,每样都买一份,她就是馋,吃两口就丢给他。一路吃下来,她很是满足。
江茹雪打着饱嗝,看着魏沉舟绝美的侧脸,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快三十岁了吗?怎么眼角连细纹都没有,眼睛好看,鼻子好看,连抿成一线的唇都很好看。这人除了性格不好,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呀。
江茹雪吃饱喝足后,突然良心发现,走进商场,想给他买件生日礼物。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歪头看着魏沉舟道:“魏哥哥,我的钱不多,你凭良心自己挑一件生日礼物,礼轻情意重。”
她唤魏哥哥的时候,不是那种亲昵的感觉,带着一丝戏谑和调侃,像猫儿的爪子,挠过他的心头。
魏沉舟看着商场的指示牌,指了指滑冰场的位置,道:“我们去那里。”
“啊?又是运动吗?好吧……今天是你生日,听你安排。”江茹雪换上溜冰鞋,很快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她看着扶着栏杆艰难移动的魏沉舟,笑道,“原来你……不会滑冰啊!嘿嘿,魏哥哥,你别怕!敞开了玩儿,我教你!”
江茹雪灵活地滑到他身边,难得找到一件自己擅长而他又不会的项目,她瞬间自信心爆棚,主动牵起他的手,指点他的姿势。
江茹雪扶着魏沉舟,或许他真的很害怕,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想抽回手换个姿势教他都不行。
江茹雪倒退着滑,颇为满意地说:“你的平衡感很好,这么快就能站稳了,接下来我们试试……”
倏然,有人从后面撞上来,魏沉舟眼疾手快地带着她,一个高难度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动作,漂亮地避开了撞上来的男生。
江茹雪因为惯性扑进魏沉舟的怀里,与他抱了个满怀。她愣愣地抬起头,嘴角抽搐了两下,道:“你会滑……而且还是个高手!你……骗我?!”
魏沉舟挑眉,脸上毫无被戳穿的窘迫,低头看着她,满眼都是温柔,道:“彼此彼此,我们扯平了。”
江茹雪发现自己正抱着他的腰,赶紧退开了两步,奓毛道:“什么叫扯平?上次你亲了我,这次我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怎么看都是我吃亏了好吧!”咦?这话细品,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魏沉舟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嘴角上扬,道:“我不介意让你亲回来。”
江茹雪震惊地瞪着他,她错了,她之前对他的评价一点儿都不准确,他哪里沉闷无趣了,简直闷骚到飞起。江茹雪咬着后槽牙,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样的魏哥哥……她湊上去,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重重地吧唧一口,红着脸霸气十足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没想到我会真亲吧,这下傻了吧?!”
魏沉舟愣怔住,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对她伸出大拇指,夸赞她:“你好厉害。”
江茹雪想哭,魏沉舟就是个腹黑的千年老狐狸,她玩儿不过他。
在滑冰场玩儿到酣畅淋漓,离开时,江茹雪看到一家蛋糕店,就买了一个裹了厚厚奶油的小蛋糕。两人坐在车里,她直接点了蜡烛,五音不全地唱着生日快乐歌。魏沉舟靠着座椅,看着她露出了略微羞涩的笑容。
“你笑什么,我的歌喉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她举着蛋糕,催促道,“快许愿。”
他闭上眼睛,烛光给他的眉眼镀上一层温柔。她露出狡猾的笑容,用手指沾了奶油,快速地涂在他的脸上,大笑道:“魏哥哥,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魏沉舟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就是这样灿烂的笑容,像照进他心房的一道光,让他觉得阳光明媚,江家丫头美艳不可方物。
03
倏然,她的手机响了,康兆良喊她去酒吧。她抬眼看了看魏沉舟,心想半道撇开他很不礼貌,再说今天还是他的生日,他这性格肯定也没什么朋友,于是她带着魏沉舟这个拖油瓶去了。
康兆良看到他们在一起,八卦地搂着江茹雪的脖子,在震天响的音乐里凑到她耳边问:“你俩……在一起了?”
江茹雪正要解释,魏沉舟一把将她拽到身边,脸色很是难看。康兆良感受到来自魏家大哥的杀气,很有眼力见儿地去找其他小美女跳舞了。
“他对你没那个想法,只把你当朋友。”
江茹雪坐在吧台旁,要了一杯烈酒,伤心地说:“我知道,你不用特意提醒我。”
她正要喝酒,魏沉舟拿走了她的酒杯,仰头一口干了。江茹雪撑着头,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道:“沉舟,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也不傻,当他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时时刻刻都像是在告白。
魏沉舟道:“千头万绪,我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我对你怦然心动,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是我不能逃离的牵绊了。”
他又喝了一杯酒,道:“真是……可恶至极。”
其实他的喜欢,一直是有迹可循的。
去年夏天,她在魏沉舟的公司实习,他给她安排的岗位是做他的助理。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背景,有次他不在公司,江茹雪被副总喊去招待客户。
饭局结束之后,副总要她送客户回家。在车上,喝醉了酒的客户突然对她动手动脚,她正死命挣扎的时候,一声巨响,是魏沉舟拿了停车场的灭火器,砸碎了挡风玻璃。他的眼神十分凶狠,吓得那客户停止了侵犯。江茹雪赶紧打开车门冲下去,魏沉舟探身扯着那人的领子,把他拖出车子,像是发狠的豹子,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男人的脸上。
江茹雪抱着肩膀蹲在地上,比起那猥琐的男人,此刻的魏沉舟更可怕。他伸出手想拉她起来,可手背的血迹让他停住了,最后他没有碰她,而是凶巴巴地骂道:“江茹雪,你是猪吗?你是我的助理,只要做好我安排的工作就可以,其他什么人叫你做事,你不懂拒绝吗?!”
江茹雪“哇”的一声哭了,心里委屈极了,站起来就走。当时他想拉住她,被她甩开了。之后,江茹雪再也没去魏沉舟的公司上班,对他更是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回忆起他当时的眼神,除了愤怒,还有满满的心疼和后怕啊。
江茹雪收回思绪,喝着他给她点的果汁,很认真地拒绝道:“魏沉舟,我喜欢康兆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就算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喜欢你。”
魏沉舟沉默地低着头,江茹雪以为他醉了,凑过去看他。他倏然抬头,搂住她的腰,抱着她坐在腿上,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一股电流席卷过她的四肢百骸,他闷声呢喃:“喜欢不是用嘴说的,你用你的心感觉一下。”
他继续吻着,不容她逃避。江茹雪被他吻得有些眩晕,分明是该推开他的,可不知怎的,身体就软了下来,不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跟他一起沉沦在这个吻里。
久久之后,他放开她,气息不稳地说:“但凡动情,必然伴随着嫉妒。当你对康兆良笑的时候,我就恨极了。”他亲了一下她的唇,闷声笑道:“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没必要嫉妒他了。江茹雪,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的眼睛有光,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江茹雪凝视着他好看的眉眼,结巴道:“我不是……我没有……”
倏然,一声巨大的炸裂声传来,酒吧的储物间腾起滔天大火,火龙随即窜出来,顿时浓烟滚滚。周围都是人们的尖叫声,急于逃生的人群陷入混乱,魏沉舟护着惊慌失措的江茹雪,往安全出口挤去。他们快走到出口的时候,一个沉重的酒柜轰然倒塌,江茹雪摔在地上,酒瓶砸落的碎响过后,柜子并没有压下来。她咳嗽着看过去,魏沉舟跪在她身边,用背顶住了柜子的重量。浓烟滚滚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茹雪……你还能跑吗?”他闷哼一声,紧张地唤她,“茹雪——”
江茹雪愣怔住了,有什么滴在她的脸上,她伸手一摸,是血……他的血!一滴又一滴,鲜血连成了线,沿着她的脸淌进脖子里,温热黏稠的……他的血……
“沉舟!”她艰难地爬出去,试图帮他把柜子抬起,可是柜子实在太重了,她着急地喊着,“谁能来帮帮我!帮我救救他!”
“啊……看来是还能跑,那我就……放心了。”魏沉舟终是无力支撑,一瞬间整个人被柜子压在下面。
江茹雪四肢冰凉,隔着柜子的缝隙握住他的手,近乎绝望地道:“坚持住,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魏沉舟!你不要睡啊!”
她吸入了过多的浓烟,意识逐渐模糊,手上传来一股力量,她听到他虚弱的声音,他说:“不要管我,跑……往安全出口……跑!”
江茹雪摇头,原来人陷入绝境的时候,是不会感到害怕的。她带着哭腔哽咽道:“人太多了,让他们先走吧。你在这里,我不想跑。”她难过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沉舟,求求你……求求你努力努力,要活著!”
“江茹雪!小雪!”
江茹雪欣喜地循声望去,是康兆良在找她!她喑哑地喊着:“我在这里!”
康兆良跑过来,用湿毛巾捂住她的口鼻,拽着她就要走。她拉下毛巾,着急地说:“魏沉舟还被压在下面!”
两人一起抬着柜子,眼看就要抬起的时候,一阵气爆巨响将她震晕了。
康兆良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听到魏沉舟的声音,他不停地说着:“康兆良……快带她走……快离开这里……走啊……”
康兆良咬牙抱起江茹雪,在他身后,是一片火浪袭来。
04
魏沉舟快速穿上衣服,转身看向她,他的左脸有一块枫叶形状的烧伤疤痕。他笑得礼貌而疏离,道:“你进男人的房间,都不敲门吗?”
江茹雪太高兴了,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她大步向他走去,伸手想要碰触他的时候,他很排斥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她无措地愣住。
魏沉舟一把拉开了窗帘,冷漠地道:“你跟康兆良现在怎么样了?”
江茹雪不管不顾地靠近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不满地说:“魏沉舟……我很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他们把你藏到哪儿去了……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她只知道魏家长辈将他送到了美国医治,他的身体状况对外保密,无论她如何打听,都没有结果。江茹雪收紧手臂,满足地闭上眼睛,用脸蹭了蹭他的背,幸好他回来了。
魏沉舟仰起头,望着窗外的落叶,道:“你分得清感动和爱吗?我想要的感情必须是百分之百的爱,绝对不能掺杂别的东西,愧疚、感动、怜惜……掺杂了这些的爱情,我宁愿不要。”
他捂着左脸,失魂落魄地说:“一年前的我,就算知道你喜欢别人,也有自信让你爱上我。可是现在,我没有了那种自信。我的脸虽然已经经历过数次修复,但还是……”
江茹雪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凑近了看他的脸,点头道:“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清楚了。”
她扯着他的衣领,迫使他弯下腰,吻住他的唇,气息交缠间,她柔声道:“你嘴上好像有糖,我每天都想尝尝。”
在他失神的时候,她抚摸着他的脸,道:“我没觉得你变丑了,魏哥哥一直很好看。至于愧疚、感动、怜惜……对你确实都有一点儿,可是这些难道就不能是爱的一部分吗?傻瓜,各种情感都占一点儿,不就是百分百的爱了?”
江茹雪的话音刚落,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魏哥哥,太奶奶在找你呢。”
江茹雪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女孩叫温诗来,是魏沉舟的狂热追求者。温诗来看江茹雪的眼神,流露出藏不住的敌意。
江茹雪不服输地瞪回去,温诗来竟然也叫他“魏哥哥”,她彻底酸了。
为了庆祝魏沉舟痊愈,魏家办了酒宴。江茹雪跟着家人一起出席,她在找魏沉舟的身影,温诗来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当着众宾客的面对她指责道:“江茹雪,你还真是脸皮厚呀,魏哥哥就是被你拉着去酒吧,才会被烧伤的,现在你却跟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江茹雪的妈妈,继续道:“也对,你从小就是个灾星,你的弟弟就是在你眼前被车撞了的,要不是你没照顾好他,他就不会死!”
“斌斌……我的斌斌呢?”江妈妈听到温诗来的话,受了刺激,忽然发了病。江妈妈抓住江茹雪,摇晃着呵斥她:“都是你!都怪你没看好斌斌!”
江茹雪看着周围对她指指点点的众人,忍着泪水说:“妈……我们先回家吧。”
江妈妈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丫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江茹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由着妈妈捶打着,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恍惑间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圈住,她的泪水一下子就决堤了。
溫诗来恨恨地走到魏沉舟面前,道:“魏哥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她都把你害成什么样了,你为什么……”
“滚!”魏沉舟冷声道,“这里不欢迎你,以后都不准你踏进魏家一步,滚!”
魏沉舟让管家送江妈妈回去,然后脱下西装披在江茹雪身上,搂着她去了卧室。
05
人言可畏,杀人诛心。温诗来使江茹雪最在乎的家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她心口插了一把刀子。
江茹雪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任由魏沉舟搂着她轻声安慰。
她一脸疲倦地说:“沉舟,我想哭。”
魏沉舟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心疼不已:“你已经在哭了。”
江茹雪被深深的自责折磨着,有些呼吸困难,她断断续续地说:“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被车撞死的人是我。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地装作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我心里的痛,没有人能懂。我亲眼看着弟弟出事,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她抱着头,道,“外人都说我活得没心没肺,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很讨厌无能的自己,很讨厌!”
她的意识陷入混乱,有些语无伦次。
魏沉舟看着她的眼睛,再也克制不住,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亲吻她的发顶。江茹雪感觉到他的温暖,也拥住他,伸手抚过他的后背,那些增生的疤痕,让她心疼,然而这些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不觉得它们狰狞可怖,只是难过,为了保护她,让他遭受如此的创伤和苦痛。
江茹雪动容地吻过他身上的每道伤疤。
魏沉舟在她耳边道:“如果不是来得措手不及,又怎么能称之为意外呢?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妈妈迁怒于你,也只是迁怒。”
她抱着他,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积压于胸中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们相互拥抱着,两颗心真正地靠在了一起。
翌日清晨,江茹雪在魏沉舟的臂弯中醒来,发现他正看着她满眼笑意。她稀奇地问:“怎么这么高兴?”
魏沉舟干咳一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满眼繁花绚烂,你对我笑,我张开双臂,你坠入我的怀中……”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道:“让我喜不自禁的是,醒来时你还在,真好。”
江茹雪抱着他,半天才说出话来,她叹息道:“魏哥哥……你真是可爱得要命呀。”
魏家虽然几十年前就移民到新西兰,家风却十分传统。江茹雪万万没想到,魏家长辈会不同意她跟魏沉舟在一起。因为那场大火,魏家太奶奶特意找人算了八字,结果发现两人八字不合,于是不再提以往撮合两人的事,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对象。
江茹雪草木皆兵,翻看着一张张照片,忐忑地问:“你不会去的吧?”
魏沉舟看着文件头都没抬,道:“可以看看。”
她瞬间奓毛,揪着他的领子摇晃着:“喂!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能不能安分一点儿?!啊……气死我了!”
她险些咳出一口老血,委屈地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魏哥哥……我真恨死了那算命先生,就是个毁人姻缘的骗子。我是活在2019年吗?怎么竟然还会遇见这种事?我太难了!”
魏沉舟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事不难解决,交给我。”
第二日,她再去魏家,太奶奶果然对她比往日更亲切了,还让厨房给她单独炖了汤。她受宠若惊地看着魏沉舟,他在一旁做了一个“搞定”的表情。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嘀咕:“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为什么太奶奶忽然对我笑得那么慈祥?”
魏沉舟塞了一颗酸梅到她嘴里,道:“我跟太奶奶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咳咳!”她咬牙切齿地瞪他,面红耳赤,“这就是你说的交给你?我……谢谢您嘞!”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道:“逗你的。我找了那算命的家伙,跟他说,我魏沉舟的妻子,只能是江茹雪。我让他看看是不是之前算错了,不然就给自己算一卦,看看他还能不能再以算命为生。”
他压低声音,挑眉道:“那算命先生是个聪明人,马上跟太奶奶说,他又算了一卦,我俩是佳偶天成,之前是他算错了。”
江茹雪对他伸出大拇指,眯眼笑道:“不愧是魏哥哥,这招绝了。”
06
转眼到了除夕夜,新西兰的夜空被烟花爆竹照亮,江家更是斥巨资买了上百种烟花迎接新年。江茹雪想跟魏沉舟一起看烟火守岁,可她走进魏宅,却发现魏家的气氛有些奇怪,用人们都轻手轻脚地做事,连讲话都特别小声。
她带着疑惑,走到了魏沉舟的房门外,拉了拉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她敲了好久的门,却没有人开。
她给他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她心里着急,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怎么了,她咬着手指盯着密码锁,道:“密码是……我的生日?”
输入后,她尴尬地说:“不对……我果然还是太自恋了。”她试了好几次,从他的生日到一些特殊的纪念日,都不对,她绝望地输入六个一,门竟然开了!
“真是单纯的男人啊……”
江茹雪走进去,听到浴室的水声,她打开门,握着门把手愣在了那里。魏沉舟穿着黑色的低领毛衣,光脚坐在地上,头顶的花洒开着,水淋在他的身上,湿发挡住了左眼,他的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仰着头闭着眼睛,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焦虑,又那么的……伤感。
江茹雪關上门,走过去抱住他,发现他在发抖,她慌乱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不想听到爆竹声。”
彼时她才知道,他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在这爆竹声中辞旧岁的日子里,他却遭受着炼狱般的煎熬。爆竹声让他想起了那场大火,刺激着他最敏感的神经。
江茹雪捂住他的耳朵,柔声哄道:“没事了……不怕,没事了……”
泪水沿着她的脸庞滴落,她自责又心疼地看着他,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颤抖着说:“怪你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有安抚她内心的力量。她哽咽道:“如果我没有带你去酒吧就好了,如果你没有去,什么都不会发生……”
魏沉舟张开双臂,将她圈进怀里,道:“那我就来不及救你了,所以幸好……幸好我也在那里。”
江茹雪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闷声说:“沉舟,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吗?你说来听听,我会努力帮你实现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魏沉舟笑了起来,搂着她的腰,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给我……你的一生可好?”
江茹雪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大一的时候,她和朋友在酒吧喝酒,魏沉舟突然黑着脸站在她面前,她立即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魂不附体。她赶紧把来不及喝完的酒推到一边,他一步步逼近,把她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魏沉舟冷冷地说:“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江茹雪咽了口口水,没办法,魏家大哥的气场太过强大,她不得不颤巍巍地认错道:“下次不敢了。”
他拿走了她手边的酒,仰头一口喝掉,又道:“衣服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露肩小晚装,歪头一笑问:“好看吗?”
魏沉舟蹙眉,身上有种君临天下的气魄,道:“你说呢?”
江茹雪在心里吐槽道:不是吧……这他都要管?今天算她倒霉,竟然碰到了大魔王。江茹雪摸了摸脖子,低声乖巧地说:“哦,我以后不穿了,那……我可以走了吧?”得到默许,她就像从猎豹身边逃生的小鹿一样,跑得那叫一个快。
当时打死她也想不到,未来竟然有一天,他会温柔地跟她讨要共度一生的诺言。
江茹雪的脸颊绯红,半晌才缓过来,嘟嘴道:“嗯……买一送一,顺便再许你来生。”
魏沉舟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愣怔了片刻才笑道:“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两人一起笑了,那些无法治愈的伤疤,就让他们一起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