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明视域下的海洋命运共同体

□ 王春益

（王春益，中国生态文明研究与促进会驻会副会长、研究员）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战略构想，此后又相继提出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和保护海洋生态文明、世界生态文明等新理念和新思想。这既是对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丰富和发展，也是对中国应对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的战略思考。海洋生态文明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本目标是建设美丽蓝色海洋，核心是“形成并维护人海和谐的关系”。海洋生态文明既不是人类社会进步与发展必须保持海洋的原生状态，也不是海洋的发展变化完全服从于人类自身发展的需要，而是人的全面发展与海洋平衡有序之间的和谐统一。

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从全球、全局视域上理解和把握海洋命运共同体提供了科学指南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本质内涵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从理论内涵上讲，既包含着人与自然生态，还包含政治经济、人文社会、科学技术、国际关系及全球安全体系等；从现实方面讲，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全球形成的一种共生共存共荣关系，是一个时期或一个阶段的相对稳定系统；从全球治理的角度讲，它既有国际政治因素，也是一个在全球公共规则与契约框架下的各国（或部分）联合体。站在生态文明的视域上看，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还包含着这三个命运共同体：一是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目标是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永续发展；二是海洋命运共同体，认为地球上所有海洋是一个生命生态系统，海洋是地球人类生存、发展、共享的空间，海洋孕育了生命，联通了世界，促进了发展，人类离不开海洋；三是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这是基于现代信息技术突飞猛进的现实提出来的，虚拟的网络空间为人类共同所有，应造福于人类，随着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全球网络空间的依存度也会越来越强。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包容、开放、共享的体系，遵循的是地球生物圈规律。地球生物圈是指地球上凡是出现并感受到生命活动影响的地区，是地表有机体包括微生物及其自下而上环境的总称，是行星地球特有的圈层，也是人类诞生和生存的空间。地球生物圈规律反映的是地球上生命物种之间以及与生存环境的关系。

在我们人类居住的这个蓝色星球上——海洋属于地球生物圈的一部分，地球不是被海洋分割成了各个孤岛，而是被海洋连结成了一个自然生态系统，各国人民的命运与海洋安危与共，只有共同维护，倍加珍惜海洋的生态环境与和平安宁，人类世界才能更加美好。海洋是地球的重要圈层，其面积覆盖地球表面约71%，储存了地球上97%的水资源，是影响地球生物圈演变的重要因素。在当今社会，海洋的意义和价值早已超越了早期海洋所具有的“舟楫之便”和“渔盐之利”的价值。海洋是生命之源，海洋是互通之平台，海洋是发展之动力。

随着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深度发展，特别是在现代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交通工具高度便捷的时代，海洋已不再是以前人们所言的“stopping waters”（隔离带），而是各大陆相连结的纽带，是互联互通互享的媒介，是全球共同发展与繁荣的源头。

在这一时代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适时提出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推进海洋生态文明的理念，将进一步推动国际社会各方的有识之士重新审视海洋，站在世界生态文明的视域高度，重新认识人类与海洋之间的关系，重新认识我们所居住的蓝色星球的可持续发展及其未来。

二、海洋生态文明建设是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的必由之路

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是习近平总书记直面全球海洋治理问题提出的重要理念。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提出，中国高度重视海洋生态文明建设，持续加强海洋环境污染防治，保护海洋生物多样性，实现海洋资源有序开发利用，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碧海蓝天。“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一部人与海洋关系的演变史，就是一部海洋文明的兴衰史。联合国《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可持续发展目标中明确要求“保护和可持续利用海洋及海洋资源以促进可持续发展”。

全球海洋生态环境面临严峻挑战。20 世纪90 年代以来，全球海洋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引起了各国的广泛关注。人类对海洋的过度开发和利用不仅导致了海洋环境破坏、资源衰退和生物多样性降低，也给人类社会的持续健康发展带来了挑战。大量陆源污染物入海，海水大面积富营养化、海洋塑料垃圾、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等对海洋鱼类和其他生物的生存和繁衍形成了威胁。海洋资源特别是近岸渔业资源枯竭，海洋生物多样性持续减少，海洋生物群落和生态系统结构及功能发生变化。全球气候变化引发了海表温度升高、海平面上升和海洋酸化等令人担忧的现象。

2018 年，我国海洋生态环境状况整体稳中向好。海水环境质量总体有所改善，符合一类海水水质标准的海域面积占管辖海域的96.3%；近岸海域优良（一、二类）水质点位比例为74.6%，较上年上升6.7 个百分点。但局部海域污染依然突出，典型海洋生态系统健康状况改善不明显。污染海域主要分布在辽东湾、渤海湾、莱州湾、江苏沿岸、长江口、杭州湾、浙江沿岸、珠江口等近岸海域，超标要素主要为无机氮和活性磷酸盐。典型海洋生态系统健康状况和海洋保护区保护对象基本保持稳定。监测的入海河流劣Ⅴ类水质断面同比下降6.1 个百分点。海洋倾倒区、海洋油气区环境质量基本符合海洋功能区环境保护要求，海洋渔业水域环境质量总体良好。赤潮发现次数和累计面积均较上年大幅减少。

当前，我国海洋生态环境治理面临的形势与挑战：①传统海洋生态环境规划的陆海统筹意识不强。过去海洋生态环境治理相关规划内容缺失，形式单一，多集中在海岸带污染治理，对陆地排海污染考虑不足，没有形成规范统一的海洋生态环境相关规划框架体系。此外，陆地与海洋相关的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缺乏有效衔接，缺乏合理有效的陆海统筹标准体系，海洋生态环境治理规范化程度不高。②部分地区经济粗放发展导致近海污染严重。中国沿海地区产业结构的两个突出特点是滨海工业化和沿海重工化，由于交通等方面的布局，钢铁、炼油、化工等多分布在沿海地区甚至布局在重要海洋生态区附近。这些钢铁、石油炼化等传统产业发展方式粗放，污染排放量大，易发生突发事故，致使中国近海海域污染严重，海洋生物资源生境遭遇破坏，增加了海洋生态环境治理的成本，严重制约了中国海洋生态治理现代化进程。③海洋生态环境治理机制、体制、法治障碍仍未彻底破除。尽管国务院机构改革将海洋生态环境保护归到生态环境部门统一管理，但海洋生态文明建设与资源管理涉海部门职能等还是条块分割，沿海地区各自有本地区多级海洋管理机构，负责当地海洋的区域割裂现象依然存在，难以实现海洋生态环境与生态文明建设的统一协调。此外，海洋生态环境法律体系仍相对薄弱，多为单项法规，且行业性突出。区域海洋生态环境治理立法体系缺乏，一些国际先进管理理念在当前法规体系中未得到体现，海洋生态环境治理制度化和法治化有待加强。④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主体单一，缺少多元共治。国家海洋政策仍以“自上而下”的模式为主，在海洋生态环境政策制定与执行过程中，对利益相关者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或制度规定，由于缺乏社会主体参与和监督，政策实施效果不佳。海洋生态环保社会公益组织缺乏，有的影响力也不太高。企业和公民海洋生态环境保护意识不强，全民主动参与海洋生态环境保护的热情还不高，公民获取海洋生态环境相关信息的渠道狭窄，公众参与海洋生态环境保护和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渠道不够多元。

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是“形成并维护人与海洋的和谐关系”。目前，海洋生态系统承载着来自陆海的双重污染和开发压力，新的时代背景下，积极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是人类的共同梦想，积极推进海洋生态文明建设实践创新，不但有利于推进绿色“一带一路”建设，而且进一步丰富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时代内涵，对坚持人与海洋和谐共生，探索海洋治理现代化和海洋强国建设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要把推进海洋生态文明与海洋命运共同体作为生态文明建设重要任务。人类在开发和利用海洋，促进产业发展、社会进步的过程中，要按照海洋生态系统规律和人类社会系统客观规律，建立起人与海洋互动的良性运行机制与和谐发展的新的文明形态。

应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六个观”引入到海洋生态文明和海洋命运共同体构建中去。一是要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科学自然观，不断深化人海和谐理念；二是要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观，不断深化蓝色海洋也是金山银山理念；三是要用“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基本民生观，不断深化“蓝色银行”海洋福祉理念；四是要用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的整体观，不断深化海洋与地球生物圈理念；五是要用实行最严格生态环境保护制度的严密法治观，不断深化依法治海科学用海的理念；六是要用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共赢全球观，不断深化四海相连共荣共享命运共同体理念。这“六个观”为改善提升海洋生态系统健康和海洋生态安全、优化海洋空间开发布局、建设海洋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增强海洋生态文明意识、参与全球海洋治理指明了方向。

当前，加强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任务艰巨。各级和各涉海部门应继续加强宣传引导，增强海洋生态文明理念；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推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坚持陆海统筹，科学利用海洋空间；大力实施科技兴海，加大海洋环境保护力度；弘扬海洋文化，保护海洋文化遗产；强化综合协调，建立健全海洋法律法规。

三、推动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美丽和平共享的蓝色海洋

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首要的是树立人海和谐、海洋是地球生物圈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整体思维观。“共同保护海洋生态文明”是习近平总书记首次强调的，我们要像对待生命一样关爱海洋。地球是人类的共同家园，也是人类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家园。而地球表面积超过71%的是海洋，海洋的连通属性决定了各国在应对海洋生态环境挑战的过程中，不仅要从国内情况出发，借鉴国际先进经验，建设系统、完备的海洋生态文明制度，还要从全人类的视角出发，认识到解决海洋环境问题仅靠一国之力是不够的，需要国际社会一起努力，共同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同时，要形成全球共识，即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子孙后代，必须共同保护海洋生态环境，有序开发利用海洋资源，留下永续造福人类的蓝色海洋。

“海洋命运共同体”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建设人海和谐的海洋生态系统、共促海洋繁荣、共谋海洋安全、推进全球海洋治理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海洋命运共同体的基本内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海洋领域的具体实践，是将国家海洋利益与全球海洋利益有机结合，将海洋未来命运同人类未来命运紧密联系，将海洋生产价值与海洋生态价值有机贯通，推动新形势下全球海洋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公平合理的方向发展，为可持续利用和保护海洋指明了根本方向。

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具有重要意义。海洋是连结各国人民的重要纽带。人类生存得益于海洋，人类联通离不开海洋，人类发展必依靠海洋。可以说，海洋的和平安宁关乎世界各国安危和利益。海洋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超越了对国家狭隘海洋利益的关切，体现了在海洋事务治理中对全球海洋利益的关切，具有宽广的国际视野与对整个人类长远利益关切的大情怀。海洋命运共同体所体现的中国智慧，包括人与自然和谐的传统理念，也包括实现世界生态文明的现代意识。海洋命运共同体的提出，为实现有效的全球海洋治理提供了重要的中国智慧，展示了中国在全球海洋治理领域中的责任担当。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人口约占世界的1/5。在全球海洋治理的进程中，随着自身的发展与繁荣，中国一定会为国际社会提供更多的公共产品，承担更多力所能及的国际责任和义务，与国际社会一道共同推动全球海洋事务的善治，推动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实现。

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应把握的几个原则：①海洋命运共同体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体现，其构建也应遵循生态和谐、共建共享的原则。②海洋命运共同体具有海洋生态系统的自然属性，也具有人文和政治属性，不仅是人与人、人与社会、国家之间的生命共同体，还是人与自然之间的生命共同体。③海洋命运共同体是参与全球海洋治理的中国智慧和中国实践，各国应当有事多商量、有事好商量。要加强对外宣传，避免让外界将其解读为中国有在海上对外扩张的想法。④海洋从来就不平静。近代以来的世界历史与海洋息息相关，让人类陷入滔天浩劫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就发生了空前惨烈的大海战。习近平总书记2018 年在莫尔兹比港出席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时，就感叹发生于附近的珊瑚海战役、瓜达尔卡纳尔战役。他深刻指出：“今天，这片海面已经波澜不惊，但我们不能忘却历史上的风风雨雨。”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既有机遇，也有挑战，要共同创造海洋安全环境，妥善处理好合作与争端，完善危机沟通机制，加强区域安全合作，推动涉海分歧妥善解决。⑤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需要从高处着眼，也要从具体项目着手。“一带一路”倡议和“蓝色伙伴关系”是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的现实抓手和具体路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以海洋为载体和纽带的市场、技术、信息、文化等合作日益紧密，中国提出共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就是希望促进海上互联互通和各领域务实合作，推动蓝色经济发展，推动海洋文化交融，共同增进海洋福祉。

推动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是一项伟大的事业，需要人类锲而不舍、驰而不息的努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事要去做才能成就事业，路要去走才能开辟通途。”作为“海洋命运共同体”的提出者，中国做出了实际行动、付出了巨大努力。我们呼吁，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共筑生态文明之基，同走绿色发展之路，共建清洁美丽世界是世界各国的责任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