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眠 娟子
毫无预兆地,我突然收到了莫给我发的QQ消息,点开一看,是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我已经记不清几年前给他写过的信。他说,在家里整理东西,突然读到了以前的信件,你看到这个有什么感想?
其实,我已经记不起来我所写的内容,只是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有些感慨,以前我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在现在这个提笔忘字一切都几乎由手机代劳的年代,我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笔好好写字了。
我也好想像莫一样,有以前的信件可以整理。学生时代,我交了那么多笔友,收到过那么多信件和明信片,只不过我一封都没有保留下来。自从我爸撬开我的箱子,拿走我的日记本和信件,我就再也没有写日记和保留信件的习惯了。
如果不是心里仍然有被偷看日记本的阴影,我现在就可以翻出一堆信件来细数青春。
我仍然记得当初撕毁信件时的决绝。等我把回信写好之后,就马上把收到的来信撕掉,碎纸片“哗啦啦”地被我扔进了座位后面的垃圾桶里,它们带着我的孤单心事一起纷飞,就像在时光里下起一场短暂的雪。
我爸对我的控制欲有多强呢?就算我现在离开校园步入社会了,他还要求我不能化妆,不能穿高跟鞋,不能穿不过膝的裙子,不能在朋友圈发自拍,社交软件不能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等等等等。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保守派家长,甚至在凌晨四点半突然被他从睡梦中叫起来看光盘里的女德讲座,当时我都快被逼疯了。
从小就生活在他强权的阴影之下,让我从来不敢反抗。我只想尽快脱离他的魔爪,早点儿离开这个家然后远走高飞。我甚至想过和他断绝联系,这辈子都不要再往来。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就算我要与他为敌,我还牵挂着家里的其他亲人,这就注定了我断不开和他的联系。
从他加我为微信好友的那一刻,我就赶紧设置了朋友圈对其不可见。我觉得,我的每一条朋友圈的内容他都能轻而易举找到吐槽点,我实在疲于应付他的吹毛求疵。
我申请了个人公众号,刚推送第一篇文章,就被他从朋友那发现了。看完我的推文之后,他给我发了大段大段的微信消息。他说:“以前我就看过你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非常可怕。你以前文章中的思想,不知误导了多少青少年的人生方向和目标。今天发现,你又想重操旧业,并且我发现你现在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从微观至宏观都是荒芜的。要成功,你就要多学习,而不是让别人来学你。你如果想让别人来看你的写作,那你的思想、你的人生将会一败涂地!!!!!!(没错,他打了六个感叹号)”
看到他发的这些,我当时差点儿哭出来,太难受了,就像被他扼住了喉咙一样。过了很久,我只好回复他说:“我不可能也不想活成你期待的那种样子。我也从来都没有觉得我写文章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说会误导别人,那是不能够的,没有人会因为看了别人的一篇文章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目标。”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感觉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不就是给了我生命吗,那我去死总可以了吧!我死了你就满意了吧!再说了,我求你生我了吗!
以前,他看我的日记我反抗过,我说:“这是我的隐私。”可他说:“在我面前你还谈什么隐私,我是你爸爸,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我都有权力干涉,别说看你日记这点小事情了。”
他看看就算了,反正也没写什么,最多也就写了些自己暗恋的某个男生这种小心事。可他看完以后暴跳如雷,说我在学校不学好,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非逼着我一字一字把自己写的日记给读出来,不服从就直接上脚踢过来。就算事情过去这么久,但只要一想起来当时这个场景,仍然讓我充满委屈和耻辱。
他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清理我的书籍,把他认为没有用的全部都当垃圾卖掉了,而且没有告诉我。我买的杂志,我发表文章之后收到的样刊,我的青春,我的梦想,全部被他这样蛮横地毁灭了。
我愤怒又绝望,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行尸走肉。他看见我的改变还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取得了显著成效:我又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孩子。还特意告诉我,沉默是金。
我只觉得我生活在阴沟,周围充满了恶臭。
我经常做噩梦,经常在梦里绝望痛哭。夜晚那么黑那么长,哭了很久还没天亮。
每次有人说父母对自己的种种好,我都特别特别羡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和他产生不必要的联系,保持着表面的客气。我会慢慢摆脱他曾经给我留下的阴影,以后过好我自己的人生。
最后,真心希望大家都有好运气,都能生活在充满爱的家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