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妹一夜陌路：复仇深渊里天翻地覆(下)

渝剑

【前情提要】《知音》2018年12月月末版第36期讲述：戴志翔和戴晓琪是父母再婚组合的继兄妹。十年相处，他们如亲兄妹般亲密无间。然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戴志翔的父亲失手将戴晓琪的母亲杀死。因这杀母之仇，戴晓琪连戴志翔也恨上了。戴志翔为了帮戴晓琪被讨债的人打得浑身青紫，但妹妹却冷漠以待要他走，戴志翔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会放弃妹妹吗？这对继兄妹路又该走向何方？

找个叔叔替我去爱你，无奈哥哥隐身更深情

此后，戴志翔赌气真的不再关注戴晓琪。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后，戴晓琪已身处险境。虽然上次戴志翔给她解了围，可那些借贷公司的人又岂能放过戴晓琪。她每天要接几十个催款威胁电话，她关机，对方就追到学校。戴晓琪吓得不敢去学校了。

那些日子，戴晓琪躲在出租屋里不吃不喝，发起了高烧。两天后，浑浑噩噩的她想烧点水喝，结果，一不小心，失手将刚刚烧开的热水壶打翻，右手被严重烫伤。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戴晓琪来到母亲的墓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着说：“妈，我现在被人逼得没有办法了，我该怎么办？”手机响个不停，她知道是要债的，恍惚间觉得如果再还不上欠款的话，自己就会被这些人杀了，即使不死也会饱受凌辱。万念俱灰下，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不如干脆一死了之！于是，她便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这个世界太残忍，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她的动态被闺蜜张小佳第一时间看到，她赶紧打电话劝解戴晓琪。谁知戴晓琪却说：“我已经生无可恋了。”怎么办呢，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张小佳赶紧把戴晓琪的情况告诉了戴志翔。

其实，戴志翔在做出放弃与妹妹的亲情的决定后，那段时间内心也经历着狂风暴雨。一想到妹妹那冰冷仇恨的眼神，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妹妹昔日那灿烂的笑容。他记得自己读初二那年冬天，因阑尾炎手术住院，继母李丽芳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大人们都不要妹妹去医院看他，可晓琪总是一放学就朝医院跑。有一次，她在路上买了个烤红薯，怕凉，就藏在自己的棉袄里捂着，到医院后就献宝似的拿给他。听说他不能吃，晓琪遗憾地说：“那我给你留着，你病好了再吃！”那香喷喷的红薯，那张甜甜的笑脸……晓琪上初一时，遇到有人擂肥。有次他去接她，远远见她怕得浑身颤抖，却大声对那坏孩子说：“我才不怕你，我哥哥马上就来了，他会保护我！”

是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十年相伴，这份亲情早已渗透到骨子里了！如果不是因为继母被父亲失手杀害，晓琪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想到这些年来一家人曾经有过的幸福，继母和晓琪曾经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他怎么能在晓琪最难的时候，自私地不闻不问？听闻妹妹被逼得想自杀后，戴志翔恐慌不已，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挽救妹妹！戴志翔知道，戴晓琪逆反心理很重，不会直接接受他的帮助。唯一的办法，那就是用迂回的办法去帮助妹妹，用自己的担当去为父亲赎罪。于是，戴志翔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2万元给了张小佳，要她谎称是从父母那里借的，给戴晓琪应急。

2014年12月，戴志翔卖掉了父亲在石桥铺的一套老房子，拿出10万元钱，与好朋友周伟一起商量，最终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请周伟的叔叔周敬航帮忙，让他假装是李丽芳的远房亲戚，出面去帮助戴晓琪。周敬航时年55岁，原为重庆剧院的员工，病退后偶尔帮助各社区筹备节目。他一开始并不理解，他说：“让我当演员，倒是我的本行，可是你何必苦自己呢？”但是在得知戴志翔一家的慘痛经历后，周敬航实在不忍拒绝他的请求，最终答应。

2015年春节前，戴志翔陪着周敬航来到大学城。他们来到戴晓琪租住的房子附近，戴志翔自己躲在一边，让周敬航单独去见戴晓琪。

周敬航第一次见到戴晓琪，才发现这个女孩确实性格桀骜叛逆。他说自己是李丽芳的远房表哥，昔日曾受过李丽芳及其父母的恩惠。如今他创业成功，得知她母亲的惨剧后很不忍，所以想资助戴晓琪……哪知，一开始戴晓琪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周敬航。她敷衍地点着头，随手接下了他给自己的联系方式。周敬航耐着性子按照戴志翔的嘱托，鼓励戴晓琪要振作起来，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他愿意帮助她……

看到戴晓琪回去后，周敬航就对戴志翔大倒苦水：“你这样的妹妹，感觉快废掉了，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何苦要帮她呢？”“不，她就是我的亲人。”戴志翔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周敬航沉默了。

最灿烂的笑迎回亲情，原来仇人哥哥一直在担当

随后，戴志翔又陪着周敬航先后多次去看望戴晓琪。戴晓琪在第三次见到周敬航后，态度慢慢发生了改变。不久，戴志翔找到黄成斌，与他多次周旋，最终以8万元的价格让对方删除了戴晓琪的裸体照片与视频，了结了债务。然后，戴志翔请周敬航出面资助戴晓琪生活费和学费，苦口婆心地劝告她远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渐渐地，从周叔叔身上，戴晓琪体味到了久违的温暖，慢慢地听劝，并恢复正常上课。

然而，因为前段时间被借贷公司追债的事情在校园里闹得沸沸扬扬，戴晓琪返回学校后，一时之间成了大家议论和躲避的对象。孤独悲伤的她干脆像蜗牛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沉迷于网络游戏，或是用微信里的漂流瓶、摇一摇、附近的人等各种功能，与陌生人聊天。每天她一下课就往出租屋跑，遇到周末更是接连几天不下楼。

从周敬航口中得知妹妹自我封闭，戴志翔忧心忡忡。他在QQ日志里写下了自己那段时日的感伤：人生路上，命运给我和妹妹竖立了一堵高不可攀的墙，我不会让她稚嫩的身体和灵魂去独自面对，我要守护她，守护这十年的亲情……为了这份“守护”，戴志翔专门租住到戴晓琪附近的小区，并申请了个新的微信号，通过“附近的人”功能，化名“星辉”主动加了戴晓琪。他常常陪她聊天，开解她，想尽了各种方法。

于是，每当戴晓琪心情低落的时候，“星辉”便分享一些动感向上的音乐和励志、亲情电影给她。3月，他告诉她：“我感觉重庆最美的时候是初春，鹅岭公园的迎春花都开了，出去走走吧。”他分享他拍的美图，并说跟她比比看，谁是手机摄影大师。下个周末，戴晓琪果然发了好几张图，说自己去看过了。4月，他说：“我今天六点半起床，出去跑了一圈，出了汗，好舒服啊！”隔天，晓琪发来了运动鞋的图片，说第一次看见六点半的太阳……不久，星辉又炫耀：“我今天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写在了树叶上，埋进了树洞，心里舒服多了，你要不要也去找个树洞吐吐槽？”戴晓琪对他说：“我觉得吐槽鸡更减压，其实我想要一只小狗，它可以陪我跑步……”

2015年11月5日，戴晓琪21岁生日时，周敬航专门来给她过生日。在蛋糕和祝福之外，他还给她带来了一只白色的博美犬。戴晓琪给这只小狗取名“luck”。有了“luck”的陪伴，她的生活也不那么枯燥了。慢慢地，戴晓琪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看到戴晓琪牵着那只小狗在草地上散步玩耍，妹妹难得的笑容让躲在一边的戴志翔开心极了。他知道，这久违的笑，来得如此漫长，又何其艰难。

最终戴晓琪渐渐走出了丧母阴霾，她断绝了与那些社会闲杂人员的交往，并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2016年7月，戴晓琪大学毕业后，在重庆丞名房地产公司找到一份销售工作，业绩做得非常好。

2017年春节后，拿到年终奖的戴晓琪主动找到周敬航。“周叔叔，谢谢您，如果没有您，我的人生不知道会怎么样……”她主动要把他这几年的资助陆续还给周敬航。“晓琪，其实，帮你的不是我。”周敬航在无法推却晓琪的诚意后，实在不忍心再继续这个谎言了。他终于把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原来，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她的人，竟然是她憎恨的哥哥！戴晓琪十分震惊。她听着周敬航把那些过往点点滴滴地还原，眼泪不自觉地流淌。她一直心安理得地用着哥哥拼命加班赚的钱，还一边怀着仇恨的心，恨死了继父和哥哥;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交集，想不到，这些年帮助她走出暗黑青春的，居然是“仇人之子”，他用担当，用青春和热血校正了她迷失的生活航向。回想这几年的经历，戴晓琪才意识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原来是戴志翔为她收拾残局，默默地为她守候……

“周叔叔，他这些年过得好吗？可以麻烦你替我谢谢哥哥吗？”第二天，戴晓琪给周敬航打电话说。周敬航告诉了她戴志翔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包括戴志翔目前交往的女朋友。戴晓琪似乎对戴志翔的事情很感兴趣，越发问得多了。“晓琪，这么多年了，你的心结该自己去解开了。”周敬航沉吟了片刻说。戴晓琪没有说话，她的内心波涛翻滚。

2017年3月18日，戴晓琪鼓足勇气，时隔多年后第一次拨通了戴志翔的电话。她不敢说话，沉默了很久，听到戴志翔问：“是晓琪吗？”“哥，谢谢你。我想见见你。”这平淡的一句话，让戴志翔哽咽了，他知道，自己终于等来了他和妹妹之间的冰雪消融。

第二天，两人相约来到曾经住过的石桥铺广场。戴志翔在黄桷树下不停地走来走去，比第一次见女朋友还紧张，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第一句话。远远地，看到穿着白色的毛衣的戴晓琪跑过来，手里捧着什么。走近了，戴晓琪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戴志翔的眼睛，她直愣愣地把手里的東西递过来说：“你最喜欢的。”戴志翔一看，是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烤红薯。不知怎么的，他的眼一下子就热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接过热乎的烤红薯说：“你还记得啊，我们最喜欢吃烤红薯了。”“哥，谢谢你。”话音未落，戴晓琪突然别过脸去，抹着泪。“傻丫头，说好不哭的。”戴志翔伸手拍拍妹妹的头，戴晓琪抓着哥哥的手，那一刻，他们都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场景。时光，就在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2018年劳动节，戴志翔与女友张琳琳结婚了。戴晓琪一直为这场婚礼忙前忙后。在婚礼现场，她动情地说：“哥哥，谢谢你拯救我，是你让我不再沉沦，让我找到一条正途。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妹！”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戴晓琪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处理。）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