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冲入风雨

张学亮

爱是一种传承

2019年6月，我班上李建芳的母亲因病撒手人寰。就在李建芳請假回小丁马寨奔丧的日子里，同学们的脸上也再难荡漾笑容。

那个星期四的中午，也就是李建芳母亲上山的日子，教室第四组后排的位子突然空了，陈博聪不见了。安全重于泰山的情势下，我本已昏沉的脑袋，一下子眩晕起来，要不是迅速扶住讲台，就要瘫软于地了。

教室里闷热难耐，同学们全都低着头。问询后才知晓，原来，为送李建芳的母亲上山，所有同学已经在暗地里捐了一笔钱，意欲趁李建芳的母亲上山这一天，送去，以表寸心。全部学生同去小丁马寨不大可能，学校也不会同意。可是，时间不等人，该怎么办呢？最后，他们经过商量，决定派人高马大的陈博聪带着捐款前往，编的理由是：请病假。

刹那间，我心头有一股暖意涌过。转念一想，小丁马寨，我去过，先前探望李建芳的母亲时曾驱车去过，高寒山区，全村27户人家深藏大山里，只有一条盘山土路。一转念，我又紧张起来，这样的荒山野岭，人生地不熟的陈博聪会不会有危险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怒拍桌子，发火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老师？万一出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一霎时，同学们被我的话震住了，一个个低下头，不吱声。

下课后，顶着大太阳，我心急火燎地驾车朝小丁马寨的方向奔去。颠簸的路上，我的手满是汗水，心里在祈祷：“陈博聪，老师来了，千万别出事啊。”4点20分左右，天下起了雨，箭一般地向挡风玻璃刺来。我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太阳早不见了，乌云阴郁，聚拢压来。我一阵心惊，6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雨越下越大，土路泥泞不堪，驾驶愈发艰难。苦苦挪至半山坡，轮胎再也转不动了。我只好停下，打开车门，冒着风雨翻山越岭。居高望远，倏忽，我瞅到了一个身影，正在坡脚、临近寨子的路上一步一顿地顶风冒雨前行。我晃晃头，抹一把脸上的雨花定睛看去，是陈博聪。我赶紧握圆双手凑近嘴唇，作喇叭状，往坡下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陈博聪……陈博聪……”一边喊，一边跨起双脚追去。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吼叫，陈博聪徐徐转过身来。接近，接近，良久，我隐约感到握于我手心的陈博聪那双手正瑟瑟发抖。那一瞬间，陈博聪都哽咽了。一会儿，陈博聪抽出手，从湿漉漉的怀内掏出了一个塑料包，无疑，里面装着49位同学的捐款。我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而是拉起他的手，深一脚、浅一脚，一起向寨子里走去。

后来呢？李建芳回来了，继续读书，他说他要把家的希望扛起来。再后来呢？我和147班的学生打成一片。电影《迷路的孩子》中，秋月老师与孩子们牵手欢笑般的情景又一次绽放在我们身旁。有时，同学们甚至舍不得下课，因为他们不愿丢下老师。今年，他们就要毕业了，他们格外珍惜与老师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依稀间，我体悟到，美，教育之魂。美，源自何方？源自心灵。如同朱光潜教授所说：“美是心的产品。”如此，立德树人，立心树德，美丽心灵建设，正亟待教育的引导，正呼唤师者的相知、相伴和相助。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