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岳才
是年春,張瑞玑葬于赵城东磨头村。作诗六首,哭挽同僚同道,知音知己。
窟野人冥鉴
平生几知己,山野两高贤。
崿谷墓宿草,赵城人又仙。
贾愁庚子日,庾赋戊辰年。
忍见谁园树,临风涕泪涟。
文章惊万乘,经济亦千秋。
忆昔罗秦劫,苦心脱楚囚。
鲁连宁蹈海,张祜不封侯。
日短人间世,归天已白头。
吾本无家客,吾家听子行。
菟裘劳指点,鳞壤为经营。
天不慭遗老,佛应超众生。
九京如可作,千载不胜情。
衡门相对处,准机乐闲闲。
病已膏肓入,心惊鬓发斑。
龙蛇厄贤者,虎豹守天关。
尘世梦中梦,夕阳山外山。
吞声成死别,不忍祀东坡。
痛饮君休矣,孤轮我奈何。
鼠忧空泣血,鹤唳助悲歌。
不见籯金满,惟余万卷多。
身定心难定,形恬梦不恬。
悬知肉食墨,痛惜邑中黔。
猿鹤期随化,熊鱼不可兼。
招魂魂不见,残月堕霜檐。
2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一期论说门之论坛栏目,发表论文《论情志病》;在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三焦膀胱行水之研究》;在通讯门栏目,发表《诊张君病意见书》。
《论情志病》一文,乃其《论知觉实根于心》一文论点的进一步深化研究。
《三焦膀胱行水之研究》一文,深入探究了三焦与膀胱行水作用的区别与差异。
《诊张君病意见书》一文,不仅是一难得的医案,而且此医案还揭开了张瑞玑死因这一学术界语焉不清的疑问。 “老友张君衡玉,年五十六,患病半载有余……按此君早年嗜鸦片,自中年戒烟之后,以酒为命,酒喝则以茶继之,日日浸淫,积二十年之久,日在醉乡。加以纸烟时刻不离,湿热毒下注则为痔,为下血,为腿病。”读是文,张瑞玑死因明矣。
4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二期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论血》;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发表论文《上热下寒症之原因与治法》。
《论血》一文,乃依血诊病之论。是文从血以大动脉弓分上行下行入手,以上、下行血之多少诊疾病之根源。因以辨虚、实之症。“平人之血,上下平均,畅行脉络,充达肌肤,流通无滞,是谓平脉;上下不均,上行之血多,则脉管壁胀大,脉搏浮洪弦滑牢实;下行之血多,则脉管壁凹缩,脉搏沉细短濇微弱。故病又有上实下虚、上虚下实之症焉。”以分男女言,人事言,情志言,晴霁言,居处言,均可分断血之上行下行。“此上下行之量,非必相差甚殊也。假如以全身之血作一千分计,上下俱五百者谓之平,然不可得也,必有一二之多少焉。若多至十之六则病矣,上行十之六则病实,下行十之六则病虚,此其大概也。”
《上热下寒症之原因与治法》一文,对杂症中占有七八成的上热下寒症及其治法作了阐述。病既寒热夹杂,则用药似不能纯用附子硫黄一味煖其丹田,舍上热而不顾。可“从仲景五泻心汤中师其意,而变化出之。泻心汤各方,芩连薑附并用而不嫌其杂,盖非芩连不能泻心胆之热,非薑附不能去下焦之寒,并行不悖,分建奇功,此古人治上热下寒之标准也。”论其根由,“盖人身之中,虽曰心火居上,而上热之症,少阳胆火居多,不尽由于心火不降也;肾水居下,而下寒之症,古人多目为脏寒,亦不尽由于肾水不升也。”故此,万不可用乌梅丸。
6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三期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治病先理神说》;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发表论文《神魂病理》。
《治病先理神说》一文,所研究内容与《论知觉实根于心》篇近,其论点即“治病当先治神”,论曰:“自古论知觉皆属于心,中西无以异也。近世科学发明,西人主脑,中人主心,遂成一大争点。实则脑主感觉,心主直觉,呶呶争辩,有识者一笑置之。夫心脑皆一肉体耳,有形之肉体必赖无形之神气以宰制之,始能发生灵机妙用,以应付万事万物。故治病当先治神。”“此近世所以注重心理之治疗也。”其论据,直取《圣济总录》卷第四《治法》之“治神”篇。
按:《圣济总录》(1117)宋太医院编。二百卷。分 66 门,每门又分若干病证,阐述病因病理,详述治法方药,是北宋时期搜方较多的医学全书。
《神魂病理》一文,所研究内容也与《论情志病》篇近。认为,“宗叶者非陆,宗陆者非叶,然皆有理,惜不明神昏之原理耳。欲明神昏之原理,必究迷走神经之作用。夫迷走神经即第十对长脑筋,分布于心肺胃三经,主心肺胃之知觉运动。凡邪走此经,其人知觉必昏迷,故云迷走神经。由是推之,心有神昏症,胃亦有神昏症,且肺亦有神昏症。心之神昏,昏而厥,曰血厥;昏而闭,曰血闭,中医谓恶血奔心,西医谓血塞心房,其实皆血压神经也。胃之神昏,昏而狂,曰发狂,乃积热薰蒸神经也。惟肺之神昏则有二:一由肺涎膜之湿热迷漫神经,一由肺隔膜之痰热迷惑神经,其症皆昏而蒙,故一曰湿蒙,一曰痰蒙,似此分析,既有定识于平时,乃克有定见于片刻。”
按:关于神昏一症病理,清代有叶天士、陆九芝两种说法,前者谓“邪传心包,神昏谵语”;后者谓“胃热之甚,神为之昏”。叶天士,名桂,字天士,号香岩,别号南阳先生。江苏吴县(今属苏州)人。约生于清代康熙五年(1666年),卒于乾隆十年(1745年)。清代著名医学家,四大温病学家之一,与薛雪等齐名。陆九芝,名懋修,字九芝,清元和县(今属苏州)人。生于嘉庆戊寅(1818年),卒于光绪年间。先世以儒著称,且皆通医。九芝初业儒,中年始肆力于医,博极群书,活人无算。学精《内经》、运气,治宗仲景家法。二人皆清代医家。
8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四期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阴阳升降论》;在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中西医论虫之异同》。
《阴阳升降论》一文所论,乃中医学之根本“阴阳”。“阴阳者,天地之道也;升降者,阴阳之用也。日居中心,吸引大地,向右旋转,公转以成岁时,自转而分昼夜,健行不息。于是乎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究其所以旋转者,乃阴阳二气升降为之也。清者上升,浊者下降,清阳上天,浊阴归地,此天地阴阳之升降也,人顺应之。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支,浊阴归六腑。及其变也,则阴阳乘和,清浊不分,在天有流星飞孛之变,疾风凌雨之灾;在地有山崩海啸之虞,飞沙走石之异。在人亦然,清气在下,则生飱泄;浊气在上,则生剩胀。清气在阴,浊气在阳,清浊相干,命曰乱气,乱于胸中,是为大悗。乱于心则烦,乱于肺则喘,乱于肠胃则为霍乱,乱于臂胫则为四厥,乱于头则为厥逆,此皆升降之失常,以致灾祲之来袭。是故圣人先天而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与天地之阴阳升降为消长浮沉,所谓与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者,此也。庸庸者流,外为六淫所侵,内为七情所伤,一身之内,非阳伤则阴损,阳伤不升,阴损不降,不升不降,而生生之机息矣,故曰升降息则气立孤危也。”
《中西医论虫之异同》一文所论,乃中西医学关于“虫”之比较,列举中医论人体寄生虫有九种之多,一曰伏虫,二曰蚘虫,三曰白虫,四曰肉虫,五曰肺虫,六曰胃虫,七曰弱虫,八曰赤虫,九曰蛲虫。“九虫皆由脏腑不实,脾胃皆虚,杂食生冷肥甘油腻等物,腐败停滞所致;又病余毒气郁积而生;或食瓜果与禽兽内脏,遗留诸虫子卵而生;又小儿疳虫名曰疳蠚,亦由饮食过伤所致;又有尸虫,头尾悉备,长可三寸,状如马尾,或如薄筋,依脾而居,害人最甚。” 西医则谓各种寄生虫,悉由于食含有虫卵之肉类果蔬等而生。一曰蛔虫。二曰条虫,(其种有五,一为钩条虫,生猪肉中,头颇大,有钩与吸盘各四,紧吸小肠,而寄生其中;二为无钩条虫,视有钩者为长,无钩而但有四吸盘,生牛肉中;三为裂头条虫,生鲤鱼鳗鲡等肉中,头如乳棒,分裂为二,有吸钩二,此种最长,可二丈五六尺;四为方形条虫,头有数钩,长七八寸,生犬肉中;五为猫条虫,生猫肉中,此即中医所谓之白虫也。)三曰蛲虫。四曰十二指肠虫。五曰旋毛虫。六曰肺包虫。七曰肝包虫。八曰肾包虫。九曰肺二口虫。十曰肝二口虫。十一曰血液丝状虫。后六种所由来,至今尚不能明。“中西医论虫之异同有如此,中医论虫将微生虫与寄生虫混合为一,故伏虫、肉虫、肺虫、胃虫、弱虫、赤虫以及疳蠚、传尸虫等,骤视之实有涉于渺茫附会,实则微生虫为人类之大敌,其酷烈杀人真有不可思议者,若西医之包虫、二口虫、丝状虫亦不过偶然发生者,非普通易见也。”
10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五期论说门栏目,发表论文《论五运六气》;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发表论文《湿热症不宜服萆麻油》;在通讯门栏目,有挽费梦萼联。
运气学说以及五运六气学说,是《内经》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素问》七篇大论构建了运气学说完整的理论体系,即是运用五运与六气的运动节律及其相互化合,解释天体运动对气候变化,以及天体运动、气候变化对生物与人类的影响。其广泛涉及了古代天文、历法、气象以及生物学等方面的知识。这一理论,充分反映了中医学理论体系中“天人相应”的整体观思想,不仅有助于了解中医的医学气象学思想,而且对理解中医学术理论,提高中医素质有重要的作用。《论五运六气》一文分两期刊载,其所论,引入高温度、低温度,高气压、低气压等科学概念,打破了前人对五运六气的传统释解。
《濕热症不宜服萆麻油》一文,关于湿热症,明末吴又可,清之杨立山等有着相类的共识,概而括之曰“无论为风温、冬温、春温,其始未有不恶寒发热,状类伤寒者,必先清解而后议下。”而对于湿温,则“尤宜香开中上两焦,通利小便,勿速攻下。”通过诊断实践,得出“湿热症不宜服萆麻油”的结论,“萆麻油之不可妄服也,年老便秘,小儿食积,不杂他症者,服之未尝不可,至于湿温初起,即承气汤达原饮之类,尚且不可,况油乎哉?”
费梦萼先生不幸去世,理事长杨阶三作“挽费梦萼先生诗”,本会院校同仁作挽联公挽外,又亲作挽联:
修正长沙著述,身虽短命,书可千秋,不教蠹简飞灰,后死之责也(先生著修正伤寒论拟为梓行)
凄凉西淛烟波,魂返故乡,榇羁异地,深悔鲤缄劝驾,先生其谅诸(先生之来予函促之至今抱憾)
按:费泽尧,字梦萼。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理事兼医士教员,浙江吴兴人。其对伤寒论多有独到见解,在《医学杂志》连载其《新编伤寒学》《修正伤寒论文之商榷》《晋游疗治谈》等著作,并发表有《关于假寒假热辩证治法(二则)》《关于假虚假实辩证治法(二则)》《关于上实下虚证之疗法》《关于上虚下实证之疗法》等46篇之多,是《医学杂志》最重要的骨干作者之一。与《医学杂志》编辑部同仁,特别是身为编辑部主任的赵意空有着广泛的往来,引为同道。《医学杂志》十四期、十五期、十六期三期连刊《章太炎先生莅杭州中医专校讲演词》即由费泽尧抄寄。费泽尧至太原任中医改进研究会理事兼医士教员亦为赵意空促成。在任间患喉疹,自服“麻黄石膏汤”二剂,未七日即至不起。
12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六期论说门之论坛栏目,发表论文《论五运六气(续篇)》;在纂述门之生理类栏目,发表论文《腠理解》。
内经以腠理判人体之强弱,金匮以腠理为病入之途径,故腠理者乃病理、生理上所宜最先研究者也。《腠理解》一文,参证西医有关皮肤之说,作了深入的解析。
2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七期论说门之论坛栏目,发表论文《阳明与太阴相表里解》;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发表论文《论体温》;在纂述门之卫生类栏目,发表论文《论个人卫生与公共卫生》。
《阳明与太阴相表里解》与《论天空太阳与人身太阳经同一蒸发作用》的解析方法相类,是文以地球比附人体,以地心比附人体腹中,以地心之火比附人体腹中之热。“内经谓此种热度,名曰阳明之气,其气寄托于胃及大肠;而又有濡养此火之水分,名曰太阴之气,其气寄托于脾肺。阳明火盛,则有弃衣登高骂詈之证;太阴湿胜,则有胸满蛊胀之证。或泻其火,或燥其湿,愈疾之道,不遇求生理现状之持平而已。地中水火既有之盈彼肭之义,故人身水火,亦互为消长,此与阳明太阴相表里也。若阳明不足者,宜补阳明以配太阴;若阳明本足而太阴有余者,又当泻太阴以配阳明,观西医治蛊胀,剖腹放水之后,多病去而命亦随亡,是不知水所从生也。”得出“我国医经,阴阳表里之道,实穷极造物之妙用。故泰西医学,科学也,而中国医学,既具有科学之原则,复涵有哲学之精义,则科学中之哲学矣”的结论。
《论体温》一文,中西医相互参证,深入浅出。
“营卫离合交感”的观点,蔡陆仙《中国医药会海》(中华书局版卷十六,228页)中记有,“赵意空云:卫行脉外者,其气交感于脉中矣;营行脉内者,其气交感于脉外矣。阳津阴涸,交相感触,而又合以大气者,谷精渐以变化,温度藉以保存。”
《论个人卫生与公共卫生》一文,是一篇难得的环境医学与预防医学论文。“自来论卫生者,有个人、公共二派。前者谓个人之修养,为最可恃之康健;后者谓为公共合作,始能得真康健。并举疫疠流行,全家或全村同时染疫,以为疫气流传,中人即病,无论个人卫生。平日如何讲求,身体如何锻炼,皆不足御其毒焰为之证。然卫生之目的,既为防止疾病,而疾病之原因,有内外二者。内因为身体内部素质薄弱之谓,外因为细菌传染,内外因全备,然后疾病始生。若只有外因而无内因,不能遽生疾病。传染病中,此例尤多。若内因已具,外因虽弱,一触即病,是则内因之关系大于外因。故吾人须注重个人卫生,锻炼身体,以抵抗疾病之侵袭;又须注意公共卫生,以免病原之传播,庶于个人健康,民族生存,两有益焉。”
3月,就中医列入教育再次上书。
4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八期论说门之论坛栏目,发表论文《中国医药存废问题》;在纂述门之卫生类栏目,发表论文《水之清洁法》;在通讯门栏目,发表《贺上海中医医报题词》。
《中国医药存废问题》一文,可谓为代表中国中医界发出的呐喊,也是弘扬国粹的呐喊。杨百城去世后,赵意空依然联合全国中医界同仁同道,以《医学杂志》为阵地,为中国医药之未来发展大声疾呼。
“自报载中央卫生委员会议,有废止中医中药案之提议,全国中医药界,同声反对,文电交驰。平心而论,中西医药俱以愈病为目的,中医中药,苟无愈病之能力,当早归天然淘汰,今乃不受淘汰,而能于西医输入数十年后,仍为社会所信仰,应民众之需要,其学术之不可消灭也明矣。兹就其学理上、成绩上与国计民生之关系上,及挽近学术界之趋同上,而讨论其存废问题。
(一)学理。方今西医自以为科学化,斥中医侧重哲学,应即废除,而不知中国医学发明最古,《内经》洞性命之源,《本草》为格致之祖,其学理实根据于科学,进而为精密之讨论,故又侧重于哲学。夫人乃有情志之动物,虽五官百骸之构造,类于机械,然七情五志,实占病原之一大部,故心理疗法,为良医之所重。又中医治法,以气化为主。阴阳五行之说,实本诸天文历数气象诸学。苟以科学之眼光研究之,在在均合于自然学科之原则。今不深究中医中肯定假定诸名词,一概以空谈目之,不值识者一笑矣。总之中医之侧重哲学,实中医之特长。孙总理云,诸君都知道世界上学问最好是德国,但是德国现在研究学问的人,还要研究中国的哲学,去补救他们科学之偏,吾不知西医学者对此又作何解。
(二)成绩。民族之蕃殖,与医药之退步为正比例。我国人民有四万万之眾,为全世界最大民族,未始非中华医药之赐!若谓中医疏于防疫灭菌之法,不足保民族之康健,然疫疠发生,往古已有,中医治疗,具有专书,若不能扑灭奏效,传染死亡,中华民族早无噍类,不待西医之输入矣。既前者中国未尝因无西医,而生产率减少;今者又未尝因有西医,而延寿率激增,以此判中西之优劣尚不可,况消灭乎?
(三)国计民生之关系。我国富有天产药品,每年贸销价值,不可数计,实为天然之利薮。其有关于国计民生,至大且巨,中国医学发达,则国产药材将为输出之原料,于国际贸易上顿增收入。若中国医学废而不讲,则国产药品等诸樵薪,非特输出锐减,抑且输入骤增,经济上之损失,国计民生,交受其困,赤心谋国之士,当不出此。
(四)学术界之趋向。西医输入,中医备受摧残排斥,轩歧圣学,不绝如缕。然学术存废,视真理为依归。晚进集会设校,中国医药之基础,益以巩固。试观已往之经过,足定将来之存废。前在民国三年,汪大燮长教部时,北京医学会请求立案,汪对代表云,余决意今后废去中医,不用中药,所请立案,碍难照准,斯可见当日教部欲废止中国医药,未尝不具决心。然以全国中医,同声愤激,组织医药救亡团,赴国务院及各部请愿,当奉国务院批示云。查中国医学肇自上古,传人代起,统系昭然,在学术固已蔚为专科,即民生亦资其利赖。前此部定医学课程,专取西法,良以歧行不至,疑事无功。先其所急,致难兼采,初非有废弃之意也,斯又可见当日政府之意旨,因学者之趋向而转圜。嗣后中医学界,集会设校,群起研究,以救亡图存,然终以中医学校未列入学校系统,为前途发展之阻力。故以十四年中华教育改进社开会于太原之时,由本会同人提出此案,经医学组之研究,而通过于大会。同年全国教育会联合会开会于长沙,亦通过此案,不过北廷教部未及实行为憾耳,斯亦可见全国教育界之趋向矣。再以东邻为证,日本自明治维新之际,即废弃中医,然中医学术,并未因之而消灭,客岁东洋医道会成立,力求兴复古法,其宣言谓泰西医学,渐变其归趋,已觉醒所谓科学精粹。纯味药之效果,反不如草根树皮之生剂。因欧米大战作一转机,于是生复活古医道之机运。德国既行研究本草,亚米利加落花来研究所,亦由中国聘汉医,将拓新图。当此之时,独皇国墨守旧套,医道伪拜欧美之后尘,岂非不胜浩叹者耶云云?夫日本于中国医药,为间接之国粹,尚保贵若此,而谓我数千年相传之学术,可一旦废弃之乎?善哉!薛部长之言曰,医无新旧,学无中西,要以实事求是能合真理为依归。读此则中西医界,亦可泯去门户之争,而从事于真理之探讨矣。
综此以观,中国医药,不但无废止之可能,且有提倡之必要。用科学之方法,整理国故,以哲学之理论,补科学之偏枯,改进研究,是所望于主持卫生医药之责者。”
《水之清洁法》一文,乃医学知识普及之作,也是一篇极其通俗的医学应用论文。晋省多山,人民饮水来源或河流或雨水或井泉。但又多取于井泉,然因矿产丰富之故,水中多含矿质,俗分为苦水、甜水两种,即化学家所谓硬水、软水也,苦水固不适于饮用,甜水亦不纯清洁。瘟疫流行也多与饮用水不洁有关。遂将煮沸法、明矾沉淀法、滤水器、芥子油清洁法,一一枚举。在民国初年的背景下,此举实实难能可贵。
《贺上海中国医报题词》,岂止是一篇祝贺题词,于捍卫中华医学、捍卫中华文化,未始不能作檄文看。
《贺上海中国医报题词》
格物济世基黄农,神灵典籍悬天中。
遥遥迄今四千载,极民疾苦医药功。
万国人数较繁殖,唯吾华夏专其雄。
汉唐而降医派杂,各逞臆说难从同。
气化解部古并重,稽诸灵素言非空。
文深理遽喻者少,遂令倾倒欧西风。
西学尚器形而下,本可借作地山攻。
喜新厌故竟变本,数典忘祖母乃侗。
三坟祖龙不敢火,家有宝藏光熊熊。
一朝弃置若敝屣,忧时之士心忡忡。
立言古称不朽一,大声疾呼惊聩聋。
斯文发扬祖国学,等身著述富且丰。
风行遐迩众争覩,秘方妙剂传无穷。
康健民生登寿域,道污一变为道隆。
神交千里如一室,走笔致贺托飞鸿。
6月30日,在《医学杂志》四十九期论说门之论坛栏目,发表论文《中西医学与哲学及科学之关系》;在纂述门之卫生类栏目,辑《乳儿法选辑》;在纂述门之病理类栏目,发表论文《猩红热与各种发疹病之区别》。
《中西医学与哲学及科学之关系》一文,认为“自近代西医以理化之学,理解人体之生活现象,于是医学遂脱离哲学之关系,而成为纯粹之科学。”“中国医学之侧重哲学,固当以科(学)方法力求改善;而西医之徒重物质,将人体之生活,视为机械动作,亦多有格格不合之处。会而通之,中医当力求科学化,西医当力求精神化,斯有接近之一日,观于近日东儒永井潜氏之医学与哲学论,及英儒麦肯氏之生理学原理,可知医学之将来终不能脱离哲学之关系也。”
《猩红热与各种发疹病之区别》一文,对九种急性传染病之一的猩红热与麻疹、风疹、药疹、丹毒等各种发疹病比较,症状明显有别。其主要症状,一曰病势猛烈,热度最高,频频呕吐。二曰喉咙红肿,颈项亦肿。三曰发猩红色疹子。四曰像覆盆子舌头。
8月30日,在《医学杂志》五十期纂述门之诊治类栏目,发表论文《暑温发热日久症》。
《暑温发热日久症》一文,乃其数十年医疗实践之所得,也是一难得的医案。
从民国初年教育部《中华民国教育新法令》“漏列”中医案,到是年,在汪精卫等的支持下,余云岫提出“取消中医议案”,声称“今日之卫生行政,乃纯粹以科学新医为基础,而加以近代政治之意义者也,今旧医所用理论,皆凭空结构,阻碍科学化,旧医一日不除,‘民众思想一日不变,卫生行政一日不能进展”。南京国民政府拟正式决议,中医生存,岌岌可危。但经过3月和12月的两次抗争风潮,中医界得以幸存,也开始了对中医理论进行革新和改良、自觉地进行中医科学化尝试之路。这其中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及其会刊《医学杂志》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其中也与赵意空十数年的努力分不开。
按:余云岫(1879-1954) ,字巖,号百之,谱名允绶,浙江镇海人。年少时曾学习中医,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就读于浔溪公学,后公费赴日本留学。辛亥革命,一度返国参加救护工作。民国5年(1916年)大阪医科大学毕业后回国,任公立上海医院医务长。翌年,在沪开业行医,兼任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曾任国民政府卫生部中央卫生委员会委员,内政部卫生专门委员会委员,教育部医学教育委员会顾问,东南医学院校董会副主席,中国医药研究所所长,上海市医师公会第一任会长,《中华医学杂志》主编等职。
10月,在《医学杂志》五十七期通讯门栏目,发表《杨如侯先生遗著序》。值杨百城归道山五年,继《灵素生理新论》一书出版后,四种遗著又将出版,赵意空为其作序,序中提纲挈领简述杨百城《灵素气化新论》《五色诊钩元》《医学新论》等著述,并对其“疾已剧,而床书连屋,日夜考查,著述不休,或手抄、或口授,嗣君达夫笔录,数日不见,则稿纸盈寸”的艰辛努力一一历数,感人肺腑,催人奋进。
2月1日,时逸人接管山西省中医改进研究会后,理事会调整,赵意空由原来的常务理事降为“特务理事”。
《医学杂志》五十九期载有“本会现届理事表(民国20年2月1日改订)”“常务理事”七人,分别是陈观光(宾卿)、赵荩臣(子忠)、时逸人(江左)、薛复初(一斋)、釐规(子圆)、药向荣(绍南)、白宪章(尔斌)。赵意空降为“特务理事”,尽管位列第一。而时逸人接管中医改进研究会之后,六十期杂志调整栏目,而且对前刊文章多有微词,其实是对赵意空为代表的《医学杂志》创始者,也是对十年来办刊思想的否定。事实上中医西医化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时逸人。
从《医学杂志》六十期始调整栏目,本年仅出刊四期。从目前所能见到的八十三期《医学杂志》看,五十七期所刊《杨如侯遗著序》一文,即是赵意空在《医学杂志》上的最后一篇文章。
12月,伴随山西医学专科学校校长杨兆泰辞职,山西医学专科学校终止办学,赵意空作为学校所聘名医学案教员也自行去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