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泽松
摘 要:随着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一方面社会生产力将得到极大提高,标志着“现实的人”将可能得到极大的解放,人才有可能“真正解放成为人”;另一方面,受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技术异化”的影响,人工智能所带来的高效率物质财富生产方式若被资本控制,也可能造成严重的两极分化。因此,人工智能的发展,一方面能够积极建构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另一方面,如果人工智能出现严重的“技术异化”,也会制约社会的文明进步,消解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因此,从根源上把握人工智能的发展机理,厘清人工智能与“现实的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之间的关系,才能使人工智能的发展成果成为人全面而自由发展的力量之源。
关键词:人工智能;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马克思;生产力
中图分类号:A811;TP18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9)35-0013-02
一、人工智能对“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建构
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发展经历了“三大社会形态”,即从“人的依赖性社会”到“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社会”,最后进入最理想的“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的社会”阶段。这一理想阶段的生产力极度發达,人类不再受机械繁重劳动的束缚,人类将可以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虽然这一目标如今依然遥远,但是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将会在物的生产力提高和人的自由时间的增多两方面为“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提供建构的条件。
(一)人工智能作为劳动工具使得社会生产力得到提高
生产力狭义上指再生生产力,即人类创造新财富的能力。这里的生产力主要是指生产物质财富的、作为生产工具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作为先进生产力的最新质态,引领生产力发展进入智能化生产力这一新的历史阶段。”[1]
随着各类智能化机器人的出现,一些行业开始逐步改变对劳动力的依赖局面,甚至出现了“智能工厂”。这些均表明人工智能极大地减少了对人力劳动的需求,而这些“多余”的大量劳动力将可以从事其他物质财富的生产工作。人工智能在各个领域的运用使得整个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这意味着,人工智能机器人在相同的时间里能够创造出更多的物质财富,满足更多人的物质生活需要。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存而耗费的必要的劳动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人就无须为了生存而被迫地劳动,人会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去学习提高和发展自己。
(二)人工智能作为生产力使人们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
自由的最基本含义是不受限制和阻碍。因此,“自由时间”即不受外力限制自己的行为的时间。但在马克思看来,这种认识论意义上的自由远远不够,他更关心“现实的人”如何获得自由,即通过劳动实践来获得。马克思指出:“自由见之于活动恰恰就是劳动。”[2]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劳动”使人的真正“自由”无从谈起。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实际上,事情是这样的:人们每次都不是在他们关于人的理想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而是在现有的生产力所决定和所容许的范围之内取得自由的。”[3]可见,自由并不是在“观念”中实现的,而是由社会历史条件来实现的,亦即“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是决定人的‘自由实现的最终决定力量”[4]。换言之,人工智能催生出的全新生产力是实现人的自由的“决定力量”。
人工智能的发展应用,一方面使人们大大减少了由于日常生活的琐碎之事对时间的消耗,人们能够挤出更多的“自由时间”;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运用也促使社会劳动生产率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这样一来,就无须耗费更多的时间进行物质财富的生产,自然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让人能够“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在人工智能充分运用的背景下,人类由于劳动的解放将能够获得更多的不受外力限制的“自由支配”的“自由时间”。因为在一天24小时这个“社会时间”单元中,劳动时间减少了,在生理时间姑且不变的情况下,自由时间自然增多了。所以,一旦拥有“自由时间”这个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前提条件,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就会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总而言之,人工智能的发展运用从生产力这个物的维度使人们可自由支配使用的时间增多,而自由时间又作为人的全面发展的前提条件得到保证,这样人们才能够实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人工智能的运用、生产力的提高、自由时间的增多这三者是层层递进的,因此也就可以推出人工智能的“因”最后结出了人的全面发展的“果”。所以说,人工智能的发展运用对“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是具有建构作用的。
二、人工智能对“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消解
人工智能的发展运用对人的全面发展具有推动作用已经毫无疑问了,但人工智能的发展也仅仅是使实现“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具备了“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更多的“自由时间”两个基本条件。而问题在于,在有了丰富的物质财富和更多的自由时间以后,人们真的就会去“全面的发展”自己吗?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发展运用,在一定时期内也会使得工人失业、“技术异化”等问题凸显,这类消极影响也会消解“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条件。
(一)作为生产力的人工智能可能带来失业问题
1769年,英国布列克伯恩的工人捣毁工厂的纺纱机,1770年兰开夏的工人也冲进纺织厂烧毁厂房。在如今的现实生活中,社会生产的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由此带来的失业人数也越来越多。显然,人工智能技术推动了经济发展,但同时也会使得一些弱势群体面临更严峻的生存压力。一方面,智能工厂的出现使无数流水线上的工人被机器替代;另一方面,由于农村土地流转形成了无地农民,这些无地农民在掌握符合时代要求的新的劳动技能之前,他们将何去何从?可见,人工智能带来的虽然可能是暂时性的失业问题,但也不可忽视。
(二)作为奴役人的手段,人工智能产生“技术异化”
马克思认为,技术的发展推动了人类社会进步,人却丧失了自身价值和主体地位。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技术和个人的发展是相对立的,劳动者所生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即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由于人工智能带来的物质财富生产力大幅度提高,工人的劳动就化为异己的力量,这样,人的主体地位就丧失了。马克思、恩格斯认为,除了技术异化在形式上表现为人类主体地位丧失等之外,技术异化究其根源是技术的资本主义运用。“因为技术在资本主义中变成了奴役人的工具。技术和生产资料相结合,成为促进生产力发展和压榨、剥削工人的力量。”[5]作为技术发展成果的人工智能,被资本运用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三)人工智能的意识形态运用
霍克海默认为,形而上学和科学本身“皆为意识形态的东西”。马尔库塞认为,“科学与技术本身成为了意识形态,是因为科学和技术同意识形态一样,具有明显的工具性和奴役性,具有统治人和奴役人的社会功能。”而哈贝马斯认为,“尽管科技进步同旧的意识形态一样……但它已完全没有了传统的意识形态的压抑和奴役人的功能。”[6]但在笔者看来,科学技术“本身”并不能成为意识形态,只是被意识形态“运用”罢了,自然也就存在“非意识形态运用”的科学技术。因此,作为先进科学技术产物的人工智能,同样也不能摆脱被意识形态所运用的命运。
所以,同人相对立的、将可能统治奴役人的“人工智能”,从提高社会生产力出发,将会导致大量劳动者失业,甚至可能由此带来断崖性等差的社会风险,加之“资本逻辑”背景下的“技术异化”影响、意识形态“运用”,人工智能对“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是有可能具有消解作用的。
三、以人工智能发展的原初“驱动力”来建构“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人工智能是先进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表征,而科学技术的发展动力来源于两个主体的不同方面,即个人和国家两个主体。作为个人,一方面为满足物质需要在资本的驱动下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另一方面,为满足个人自我实现的需要不断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作为国家,其意识形态不断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只有牢牢把握人工智能发展的原初动力之所在,才能在其发展过程中把握方向,使其发展成果成为建构“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条件。
所以,当清楚了人工智能发展的两个主体原初“驱动力”之后,就可從不同的方面平衡人工智能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使人工智能的发展成果真正成为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的条件,而不是目的。作为个人,应重新审视自己的需求是否合理,并积极以“为人类而工作”为目标,使自己有限的生命为人类创造出永恒的价值。就像习近平总书记说的那样,“我将无我,不负人民。我愿意做到一个‘无我的状态,为中国的发展奉献自己。”而作为国家,应当在制度、法律以及伦理等方面给予调控,使人工智能的发展运用能够让劳动者真正创造属于自己的物质财富,拥有自己创造的“劳动的全部产品”,并能够因此而有“余暇”去进行精神创造和享受,使自身得到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宋平.智能化生产力的多维审视[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3):30-33.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112.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507.
[4] 乔荣生,梁瑞敏,陈曦.马克思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思想的原初意蕴及当代启示[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4).
[5] 肖鹏.技术异化对我国社会道德价值取向的影响研究[D].兰州:兰州大学,2013.
[6] 尤尔根·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第1版)[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