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乡愁,一种时代的风景

2019-01-10 02:10
小资CHIC!ELEGANCE 2019年47期
关键词:乡愁故乡

随着城市化建设进程的加快,故乡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年轻一代的人一边逃离故乡,一边不自觉地怀念故乡。

“我是谁?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

逃离、界定、视而不见、廉价的乡愁、沾沾自喜的回归、洋洋得意的时尚、

大而无当的现代,等等,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风景的塑造者。”

而对于另一群人,故乡远远超越了地理意义上的坐标,

代表了一种永恒的精神力量。伯格曼在自传《魔灯》中的回忆,

塔可夫斯基拍摄了诗意晦涩的《乡愁》,

美国作家安妮·普鲁(Annie Proulx)一直在写的怀俄明……

故乡成为了文学、电影作品里不间断被探讨的主题。

撰文:Fu Fu、景鑫

失落的文明

司汤达说:“童年是无止境的。”童年的强度是任何其他事物永远也比不上的,而故乡,它本能地携带了我们对于童年、对于生命最初的模糊的认识与回忆,那些印记一直跟随着人走。

我们经常听到的是,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故乡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每个人的故乡都不可避免地在沦陷,故乡逐渐丧失掉童年记忆中的样貌和自然的韵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故乡成为了文学、电影作品里不间断被探讨的主题。我们在谈论它时,往往谈及的是某些事物的消失、随之而来的失落感、回不去的感慨,以及它在我们有限的人生经验中带来的影响和意义。

作家梁鸿曾经这样写道,对现代性的追求给乡村带来的不单单是文明和进步,在某种意义上它可能也夹杂着某种暴力和掠夺。“我是谁?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逃离、界定、视而不见、廉价的乡愁、沾沾自喜的回归、洋洋得意的时尚、大而无当的现代,等等,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风景的塑造者。”现代化要发展,要发展就要有牺牲,有牺牲没有办法,这是我们非常熟悉的逻辑和论调。她恰恰觉得,今天的我们太缺乏对个体情感和生命感受的尊重了。这种情感体验的缺乏让人无法真正去感受那片或许很快会消失的土地上的一切,以及那些即将失落的文明。

异乡者

对于很多人来说,故乡就是回不去的地方。社会学里分析总结出拉文斯坦迁移法则、推拉理论这样的一些迁徙定律。今天普遍的社会现象是,年轻一代的人一边逃离故乡,一边又不自觉地怀念故乡。他们在成年后往往都会去到大城市,因为那里有着更多的工作机遇、社交圈,可以追求一种更理想的生活。做一个辗转在城市中的“异乡人”,显然比留在发展步伐缓慢的家乡小镇度过风平浪静的一生要有吸引力和有劲得多。

在一些一线大城市,“两栖青年”(指同时兼顾两种或以上职业的人)正在成为一种新趋势。这个群体以80后至95前人群为主,其中,24-28岁年龄段的高学历人群占比达到一半。生活品质、兴趣爱好及自我发展是两栖青年们的主要动因和追求。对于正值青春的青年人来说,这是机遇欠缺的小镇无法满足的。

拉文斯坦迁移法则

英国学者拉文斯坦(E.G.Ravenstein)在1880年代中后期提出人口迁移的主要法则:a.大多数迁移主要基于经济因素;b.乡村居民较城镇居民更具迁移倾向;c.迁移人口数量与迁移距离成反比;d.人口迁移具有阶梯特征;e.长距离迁移以向大城市为主;f.向外迁移主要发生在20-35岁。

推拉理论

最早由博格(Donald J.Bogue)、李(E.S.Lee)等人提出,在市场经济和人口自由流动的情况下,人口迁移的原因是人们可以通过搬迁改善生活条件。人口迁移的发生是由迁入地的拉力因素、迁出地的推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两栖青年

指同時兼顾两种或以上职业的人。据统计,这个群体的规模超过8000万人。

每一代的乡愁

我们可以看到伯格曼在自传《魔灯》中的回忆,以及他晚年的最后一部电影《芬妮与亚历山大》,通过一个孩童清澈的视角来回顾自己的一生,并最终实现了与父母、与自己的和解;塔可夫斯基拍摄了诗意又晦涩的《乡愁》,俄罗斯乡村在他的每一帧长镜头下都美极了;安妮.普鲁的小说一直在写她美国西部的家乡怀俄明,简.奥斯汀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她生活的约克郡。“或许生活变得千篇一律,故乡也剧烈变化后,反而是一些超然的设定更接近故乡所代表的归属和安慰力量。”青年作家郭爽说。

2014年凭借《冬眠》获得戛纳金棕榈的土耳其著名导演努里·比格·锡兰,他的电影大多数在讲土耳其小镇的故事,他也毫不吝啬用长镜头一次次地拍下家乡辽阔而诗意的风景。《小镇》《小亚细亚往事》《远方》《野梨树》,电影里的青年人为了各自的理想远离故乡,回到家乡后觉得格格不入,他们不甘心最终沦落为一个平庸的中年人,抗拒走上与父辈们同样的命运,因此总是自我怀疑,反复挣扎,内心有无限困惑,这种情结似乎直到在《野梨树》里才得到了一点宽慰与和解。这部电影也被认为是锡兰导演人到中年充满自传色彩的一部反省作品,关于青春的困境,关于乡愁。

或许只有到了一定的年岁,人才会重新真正地去审视故乡,审视自己生命最初的地方。无关乡愁,无关刻意的、跟风的宣泄。在某个时刻,那些记忆会突然间涌现出来,再一次塑造我们。就像杜拉斯回忆的那样:“悠忽间,极其粗暴地,我生命中前十二年所经历的种种不知不觉地就回来找我。我整个重新活过一遍,恐惧、阴暗的丛林、恒河、湄公河、老虎,他们把我给吓坏了。我心想,我的老家印度支那已经展开报复了。”杜拉斯是一个极为典型的被童年经历影响一生的作家,童年的经历对于塑造一个人后来的性格有着深切的影响。如她自己所说,她的全部书写源自在越南河内度过的童年,源自那些水稻田、丛林、寂寞。‘童年的际遇使得某种野性的习气还留在我身上,我以动物般的依恋来对待生命。”十二岁开始,她发现将这些经历写出来是唯一的方法。

像这样的一群人,对于他们,故乡远远超越了地理意义上的那个坐标,而是代表了一种永恒的精神力量。那是一种真正的乡愁。在一定程度上,正是故乡、童年的经历……这些成为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全部创作灵感的源头。

他们去了哪:大数据时代的迁徙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持续发展,近十几年,人力迅速往重点城市集中形成大都市圈。2018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8年末全国大陆总人口139538万人,其中城镇常住人口183137万,占总人口比重的59.58%.全国人户分离人口2.86亿人,其中流动人口2.41亿。全国就业人员77586万人,其中城镇就业人员43419万人。春运期间,人类最大规模的大迁徙就在月台和机场中展开。

我们远离故乡,有的为了理想,为了求学,更多的群体是农民工,他们为的是生计。他们都去了哪里?是什么吸引他们?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质和标签,以下是一些线城市:

北京

一线城市中,北京对全国的辐射能力最强。迁入人口主要来自上海、广州、深圳这些线城市。北京重点大学云集,高端人才数量远超其他三大城市。与上海相似,这里的文化、艺术氛围也非常浓厚。

上海

上海是经济、时尚中心。在一线城市的迁入人口中,上海高学历人口的比例最高。资料研究发现,这一现象或许与上海国际化程度较高、全球科创中心建设、产业结构升级和服务业高端化等因素有关。上海对高学历和高净值人群的吸引力相对较强。

深圳

在科技产业发达的深圳,有一句口号,“来了就是深圳人”,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资源,这座城市拿出看家本领,“深圳速度”,成为全世界拥有最多摩天大楼的城市。在这里,计算机软件行业竞争力最高,其次IT、金融、制造业,是创业者与冒险家的乐园。

据统计,到2030年,2亿新增城镇人的约80%将分布在19个城市群,约60%将分布在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成渝、中原、山东半岛等七大城市群。未来有望形成长三角、京津冀、长江中游、山东半岛、成渝等5个人口亿级城市群,10个以上1000万级城市,12个左右2000万级大都市圈。

资料来源:2018年国家统计局统计公报、纪录片《城市24小时》

摄影师镜头下的故乡

在《负向的旅程》系列中,朱岚清用镜头记录了福建家乡东山岛的人情风物,那些可能即将从生活中消失的场景。在这个南方小海岛上,她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代。对她来说,拍摄故乡是走上一条通往幽暗的记忆与原初内心的旅程。

采访&撰文:景鑫 摄影:朱岚清

朱岚清是一位90后新生代摄影师,她的家乡在福建东山岛。2014年,朱岚清凭借《负向的旅程》系列获得“三影堂摄影大奖”。为什么把这样一个奖项大胆地颁发给90后摄影师?三影堂创办人曾说过,朱岚清独特而敏感的乡愁视点、创新的布展方式打动了他。

在《负向的旅程》系列中,朱岚清用镜头记录了家乡东山岛的人情风物,那些可能即将从生活中消失的场景。在这个南方小海岛上,她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代。拍摄故乡仿佛是走上一条通往幽暗的记忆与原初内心的旅程。五年过去了,毕业后,朱岚清又回到了福建工作,生活在了故乡。“最大的变化是,故乡纹变成了我每天身处其中的生活。

朱岚清觉得,正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里,所以更有这种迫切性想要去拍摄,就像很多导演的处女作其实都是关于故乡。在她印象里,闽南的气息是很糅杂、热闹又温柔的,一切自然又生机勃勃。朱岚清说:“现在的我更愿意去把这片土地放在一个全球化的视野下,去观察这里发生的变化,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如何去应对它。”

三影堂摄影大奖

由民间摄影艺术中心三影堂举办,旨在发掘具有独立精神和艺术潜质的艺术家。

闽南气息是热闹又温柔的

CHIC:你在以前的采访里说自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真正生活在故乡的人更有发言权,你做的是记录下可能会消失的事物。在谈故乡时,很多人会选择回避,去拍它是需要勇气的吧?

朱岚清:我觉得正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里,所以我们更有这种迫切性想要去拍摄。所以我想有这份敏感的人应该不会选择回避,就像很多导演的处女作其实都是关于故乡。

CHIC:谈起故乡或者童年,總是会想到那句“童年是无止境的”,对你来说,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在东山岛的经历对性格和之后人生经历的塑造有没有什么影响?你曾经用"Topophilia"这个词来表达人与地方之间不只是单纯的爱,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连结。

朱岚清: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其实《负向的旅程》就是在解答这一问题?《负向的旅程》对我自己来说就是通过去追溯那些记忆里的人、事物与地点,去探究那些可能影响了我们的故乡的一切。它可能是你最熟悉的风景,能叫得出名字的植物,庆祝节日的方式,它们都会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

CHIC:现在回福建的次数多吗?

朱岚清:现在的我居住在厦门,我的创作还是根植于我熟悉的南方地区。现在的我更愿意去把这片土地放在一个全球化的视野下,去观察这里发生的变化,以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如何去应对它。因为也会有更多样有趣的作品产生。

CHIC:后来你拍了一组《百亿新城》,偏向对地方性与旅游业的探讨,这组作品已经完成了吗?

朱岚清:基本完成了,现实中百亿新城度假村的废墟也随着我拍摄的进程慢慢被清理了。下一个目标是做一本《百亿新城》的摄影书!

CHIC:在故乡系列中,你用镜头拍下了安静的海滩、祭祀仪式、劳作的人、孩子等当地人文风俗,决定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是倾向于瞬间还是会等待?

朱岚清:在拍摄中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特别主动的角色,我比较像是将自己置入环境中,让自己成为这个环境里的一部分,然后等待会有什么偶遇发生。拍到的这些人事物,都像是时间给予的馈赠。

CHIC:如果我们把故乡的概念具象化,你心里的闽南气息是什么样的?包含了哪些事物的气息?

朱岚清:闽南的气息是很糅杂、热闹又温柔的。在我的印象里,闽南的风景里总是有很多的杂草杂树,它们无处不在,但又和这里的人们建造的一切非常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总之一切是自然又生机勃勃的。

CHIC:现在这个阶段有什么困惑吗?

朱岚清:可能开始有“中年危机”吧,会思考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考虑到的事情,思考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人生阶段。

朱岚清

1991年生于中国福建漳州东山岛,现居住与工作于厦门。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摄影专业,后前往台湾辅仁大学应用美术研究所学习。她的作品通常与家、地方有关,已被很多杂志、网站报道,并在不同的美术馆、摄影节上出现过。2014年获得了三影堂摄影大奖;2015年获得集美阿尔勒发现奖;2016年入选Photo Boite 3O UNDER 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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