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愉轩 综述,董 扬 审校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六人民医院骨科,上海 200233
Rosai-Dorfman病,又称窦组织细胞增生伴巨大淋巴结病,是一种罕见的、病因尚不明确的良性组织细胞增生性疾病[1]。患者以青少年多见,平均年龄31岁,性别无明显差异[1-2]。该疾病的发病率极低,2000年以来国外报道的涉及骨骼的Rosai-Dorfman病约113例[2-5];检索万方数据库2000年1月—2018年8月,关键词或摘要包含“骨”和“Rosai-Dorfman病或窦组织细胞增生”,排除部分重复报道,筛选出涉及骨骼的Rosai-Dorfman病的病例,国内报道仅20例[6-25]。Rosai-Dorfman病最常见的典型临床表现是双侧颈部无痛性淋巴结肿大[2]。据报道,多达40%的患者可出现淋巴结外表现,并且可以以淋巴结外表现为首发症状,可不伴有淋巴结增大,并且不到10%的患者出现骨骼受累[2]。最常见的骨骼受累部位包括颅骨、颌面骨和胫骨,其他可能累及的骨骼包括脊柱、股骨、盆骨、肱骨和跗骨等,并且就诊时可有多个骨骼同时受累[2,26]。国内报道的骨骼Rosai-Dorfman病最常见于胫骨、颅骨和股骨,个别患者可出现多个部位同时受累[6-25]。鉴于Rosai-Dorfman病非常罕见,病灶常混杂有慢性炎性细胞浸润、纤维变性和局部的骨坏死,且该病的临床和影像学检查常提示恶性病变可能,导致骨骼Rosai-Dorfman病的诊断非常困难。本文回顾既往骨骼Rosai-Dorfman病的相关文献,就骨骼Rosai-Dorfman病的诊疗进展进行综述,旨在促进临床和相关科室对该罕见疾病的认识。
自Rosai-Dorfman病于1969年首次由Rosai和Dorfman报道以来,近50年来我们对其发病机制了解甚少[27]。据推测,Rosai-Dorfman病可能涉及宿主免疫失调、IgG4相关疾病及各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但尚无定论[27-29]。近年来,分子研究揭示了部分组织细胞病的发病机制,但有关Rosai-Dorfman病基因突变的研究病例有限。最近一项样本量最大的Rosai-Dorfman病基因研究发现,患者相互排斥的复发性体细胞KRAS或MAP2K1突变的存在率为33%(21例中7例出现),证明Rosai-Dorfman病涉及MAPK/ERK途径突变[27,30]。Shanmugam等[31]首次报道了Rosai-Dorfman病中存在KRAS K117N错义突变,可激活RAS/RAF/ERK信号级联,导致细胞增殖和体外实验中的维罗非尼抵抗。另1例二代基因检查发现,Rosai-Dorfman病与KRAS突变相关,并提示该患者对考比替尼的靶向治疗有反应[32]。上述研究证实,RAS-MAP2K1通路是Rosai-Dorfman病的重要致病途径,并为MEK抑制剂作为Rosai-Dorfman病的靶向治疗药物提供了理论依据[27,32]。Richardson等[33]和Fatobene等[34]均个案报道了Rosai-Dorfman病中存在BRAF突变,该发现提示部分Rosai-Dorfman病可能存在潜在的克隆发病机制,朗格汉斯组织细胞增生症和Erdheim-Chester病与部分Rosai-Dorfman病病例可能具有相似的肿瘤发生通路。目前国内鲜有关于骨骼Rosai-Dorfman病发病机制的研究,绝大部分报道来自于病理科和影像科医师的个案病例报道[6-25]。
Rosai-Dorfman病的临床表现缺乏特异性,诊断主要依据常规病理和免疫组织化学染色检查。Rosai-Dorfman病最常见的典型临床表现是双侧颈部无痛性淋巴结肿大[2]。据报道,多达40%的患者可出现淋巴结外表现,最常见的淋巴结外发病部位包括皮肤、上呼吸道和骨骼,也可累及泌尿生殖系统、下呼吸道、口腔及其他软组织等,并且可以以淋巴结外表现为首发症状,可不伴有淋巴结增大[2]。不到10%的患者出现骨骼受累,最常见的骨骼受累部位包括颅骨、颌面骨和胫骨,大多数患者表现为慢性病程[2,26]。实验室检查可有白细胞升高、血沉加快和贫血等,但均不具有特异性[35]。骨骼Rosai-Dorfman病的CT和X线平片典型表现为髓腔内的低密度区域,溶骨性病灶可累及骨皮质或突破骨皮质累及周围软组织,有时可伴有周围硬化[2,26]。值得注意的是,鉴于该疾病发病部位的广泛性,PET/CT是一种有效的辅助诊疗手段,可用于显示Rosai-Dorfman病在全身的累及范围,用于Rosai-Dorfman病的疾病分期、疗效评价和随访评估[36-38]。
细针穿刺活检是一种方便有效的辅助诊断方法[39-40]。然而,活检标本所能提供的信息有限并且可能漏失典型的重要病灶组织[41]。组织学上,Rosai-Dorfman病在淋巴结和结外病灶的特征性表现是弥漫性组织细胞增生,组织细胞的细胞质丰富,并含有多个淋巴细胞,也可见少量中性粒细胞和红细胞等,在组织细胞核周围形成花环样排列,又称为emperipolesis现象(伸入运动或穿入运动)[1,42]。此外,观察到发生于骨组织的Rosai-Dorfman病增生的组织细胞可呈梭形[6]。免疫组织化学染色显示,组织细胞CD68和S-100蛋白阳性而CD1a阴性,该特征性表现有助于Rosai-Dorfman病与朗格汉斯组织细胞增生症和Erdheim-Chester病鉴别,后者经常有BRAF V600E基因突变而S-100染色阴性[1,42]。同时,部分组织细胞可出现一些单核巨噬细胞标志物如CD68、CD14和CD33阳性,说明Rosai-Dorfman病中的组织细胞是一种巨噬细胞和指状树突细胞的杂交表型,是一种反应性表现而非肿瘤性[6]。Rosai-Dorfman病需要鉴别的非恶性肿瘤疾病包括结核病、韦格纳肉芽肿、结节病、IgG4相关疾病、幼年黄色肉芽肿、Erdheim-Chester病、戈谢病和其他组织细胞病等;鉴别诊断中的恶性疾病包括霍奇金淋巴瘤、非霍奇金淋巴瘤、黑色素瘤、白血病和朗格汉斯组织细胞增生症[35]。尤其易与下列两种疾病混淆:
① 朗格汉斯组织细胞增生症:以朗格汉斯细胞增生为主,细胞核有核沟,伴嗜酸性粒细胞浸润,但一般无emperipolesis现象,S-100蛋白、CD1a阳性,一般不表达上皮膜抗原,电镜检查可见Birbeck颗粒[6]。② Erdheim-Chester病:特征富含脂质的组织细胞浸润并破坏骨质,免疫组织化学与Rosai-Dorfman病相似,但影像学表现特殊,为双侧长骨对称的斑块状或弥漫性的髓腔硬化,并且常累及内脏[6]。
鉴于Rosai-Dorfman病是一种良性的组织细胞增生性疾病,仅推荐出现不适症状或病灶累及重要器官或系统(如中枢神经系统)的患者接收治疗[35]。治疗方案主要依据Rosai-Dorfman病累及的具体部位及临床表现,与是否伴有颈部淋巴结增大无关[2,28]。骨骼Rosai-Dorfman病的治疗方案主要为手术刮除或切除,其他治疗方法包括糖皮质激素治疗、化疗和靶向治疗等[2,26,28,43-46]。国内报道的20例骨骼Rosai-Dorfman病患者治疗方案均为手术切除或刮除,术前和术后无放化疗等辅助治疗,根据发病部位的不同,手术方式有所差异[6-25]。总体来讲,伴有症状的原发性骨骼Rosai-Dorfman病采用刮除或切除治疗,治疗效果满意,预后良好;术后复发可出现在骨内、淋巴结或软组织中,提示预后不良,但该疾病进展较慢,不具有明显的侵袭性[41]。据报道,肾脏、下呼吸道和肝脏受累的患者预后不良[26,47]。糖皮质激素治疗可用于需要接受全身治疗的患者,但疗效的可靠性和持久性是不确定的[35,47]。放疗可推荐用于部分患者的辅助治疗,但放疗的剂量和周期仍未确定[35,47]。靶向药物的选择主要依据于患者的基因检查结果,但报道的相关案例较少。有研究提示,RAS-MAP2K1通路是Rosai-Dorfman病的重要致病途径,并为MEK抑制剂作为Rosai-Dorfman病的靶向治疗药物提供了理论依据[27,32]。Dalia等[35]认为Rosai-Dorfman病患者的随访复查流程与非霍奇金淋巴瘤相似,推荐治疗后完全缓解或保守观察的患者2年内每3~6个月复查1次,之后每年复查1次。
Rosai-Dorfman病是一种罕见的、病因尚不明确的良性组织细胞增生性疾病[1]。骨骼Rosai-Dorfman病的临床表现缺乏特异性,诊断主要依据常规病理和免疫组织化学染色检查。治疗方案主要为手术治疗[2,26,28,45-46]。PET/CT是一种可用于Rosai-Dorfman病的疾病分期、治疗效果评价和随访评估的有效诊疗技术[2,26,28,45-46]。随着分子生物学研究和高通量测序技术的应用,我们对该疾病的发病机制和治疗有了更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