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从叙述者角度论《古船》的主题结构

2019-01-03 02:01黄大力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古船叙述者

黄大力

摘要:叙述者是统率其全部内容的一个视角或思想焦点。张炜的小说《古船》错综复杂的时空意识体现为它的主题结构的一种存在形式。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总是根据叙述者的叙述意图来排列组合、取舍留存。意象独特氛围怪异的艺术形态使得《古船》具备了自己的独立价值,成为了一部颇为独特的作品。

关键词:古船;叙述者;主题结构;时空意识;人物组合关系;艺术形态

中图分类号:I207.4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9)33-0005-02

一、引言

发端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中国新时期文学至今已走过了四十个年头。在这四十年里,中国当代文学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文学迅速融入了世界文学的潮流并迎来了辉煌的发展时期。一大批优秀的作家作品支撑起了中国文学新的天空。作家张炜便是其中的一个。我们读他的作品,往往被他营造的氛围所笼罩。在其独有的语境下,在神秘莫测光怪陆离如真似幻之中,无论上演什么,是悲是喜是庄严还是诙谐,你都会觉得合情合理,你都会不知不觉步入他的世界。

《古船》是一部在思想和艺术方面都比较独特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抓住“叙述者”,可以说是理解《古船》的一把钥匙。有的批评者已经注意到了《古船》的“表现中的再现”与传统的“再现中的表现”不同,遗憾的是没能从叙事观念的角度上升到“叙述者”的思维层次。在《古船》中,叙述者是统率其全部内容的一个视角或思想焦点,而《古船》各个层次的内容,都因和这个叙述者发生联系产生出一种整体效果。

二、从“叙述者”的角度把握《古船》的整体精神,第一是它的时空意识

《古船》错综复杂的时空意识,体现为它的主题结构的一种存在形式。张炜对自身的超越,也体现为时空意识的超越。我们不妨回忆一下张炜前一阶段的小说创作。他曾经一度唱过对“芦青河”和“葡萄园”的理想主义恋歌。这些作品所体现出的时空意识是清晰而明朗的。虽然在我们看来张炜此时对时空的那种理解和期望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也就是说,他那种时空意识中所体现出的历史感并不深刻,更多的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理解和安排。此时的艺术魅力,主要来自他那种“一潭清水”式的真挚感情。但是在张炜自己表现出来,虽然不乏忧郁,却也透示出一种内在的自信。而到《古船》,张炜的时空意识已经成熟而深刻了,达到了与作品的整个主题结构相一致的艺术境界。

我们先从表层结构来分析《古船》的时空意识,然后再由此进入深层的时空主题。时空意识首先是作为一种结构线索潜伏在《古船》中,扩展着作品的主题内涵。《古船》虽然以清狸镇为活动中心,但却具备了一种宏阔的时空网:从乡镇到都市,从工地到战场,从对历史的回忆和想象到对目前正在进行的经济改革的热情关注,纵的“古船”与横的“星球大战”。这一切或深刻或肤浅,或自然或牵强的叙述安排,都使我们明显地感到在一种时空意识中寄寓着的主题用意。在这样的叙事结构中,人物和情节依赖时空产生和发展。同时人物和情节的产生和发展,又反过来对作品的时空结构进行着必然的调整。这样一个现象在作品中是非常明显的。《古船》所采用的时间逻辑并不是一种自然时序,而是从叙述者的需要出发所作的统一安排。比如茴子的死并没有出现在自然时序的链条上,而是浮现于抱朴和见素的心理时间中,对他们各自产生不同的影响。作者选择的是时间影响和改变历史的因果关系,这样的叙述结构直接体现为作者对人生和社会的一种哲学理解。在《古船》中,我们可以看到时空意识和人物情节各自都获得了相对的独立性,而成为构成作品艺术世界的两个相关层面。在这种互为依存和互为说明的共时结构中,作品获得了一种因时空意识与人物情节的“张力”而产生的深层主题。

三、从“叙述者”的角度把握《古船》的整体精神,第二是在叙述者的叙述意图中所形成的人物组合关系

雖然叙述者有时以作品中人物的面目出现,但这不是固定不变的,有时同一个叙述者分别体现在不同的人物身上。叙述者永远大于作品中的人物。分析具体的人物形象往往只能见出作品的局部内容,而只有从叙述者的叙述意图出发,才能全面地把握到作品的总体精神。

小说的最高目的不在于塑造人物形象。小说的人物形象总是根据其叙述意图排列组合、取舍留存。所以,如果用传统的理论方式来分析人物形象,沿着一条逻辑线索走下去,往往会离开作品的整体主题结构。比如已经成为评论者的“热门话题”的人物形象赵炳,他的意义同样不能从叙述者的叙述意图中抽取出来,在他和隋家的对比中,我们才能比较深入地把握到家族主题的历史变迁。从他和含章的畸形关系中,我们才能感受到一种灵肉分离的痛苦,以及人的宿命的现实显现。

有的批评者已经敏感到了抱朴和见素可能是“一个人分成的两半”。实际上,他已经触及到了这两个人物之上的叙述者及其叙述意图的存在,但却就此止步,仍然回到两个人物各自的心理逻辑中去了。实际上,这是两个互相肯定和互相否定的人物,作品的主题结构正体现在这种互相肯定和否定的叙述意图中。离开了抱朴,我们无法说清“魔性的欲望”的意义。同样,离开了见素,我们也无法评价抱朴“求爱的欲望”。需要指出的是,作者的感情可以通过叙述者加以实现,但是作者的感情不能代替叙述者的叙述意图。对作品中人物组合关系的理解,应该以叙述者的叙述意图为着眼点,因为在《古船》中,作者的感情和叙述者的叙述意图存在着一些矛盾。抱朴、见素,还有一个容易被批评者分离出去的茴子,这三个构成了一个共同体,实现了叙述者的一个叙述意图。实际上,这三个人物体现了对待家族问题的不同态度,茴子作为资本家之女和资本家之妻,她的生命和意义与家族利益是不可分离的。当然,在家族集团的斗争中,她是一个弱者,丈夫交出了粉丝厂,她只能敲断手指,血染台面。然而,当家族的利益和自已作为人的尊严已无法保护时,她又成了一个具有凛然尊严和惊人意志的女性。她决不受辱,服毒自焚时还要亲手烧毁自己的正房,发出隋家衰败时的最后一缕寒光。见素则是受家族意识支配着的一个疯狂的复仇者,“我要夺回粉丝大厂”几乎成了他一切行动的轴心,包括爱情也与“倒缸”实用地纠结在一起。而抱朴却是一个家族的忏悔者,家族的痛苦同样煎熬着他。然而他的意识中心却是自己家族的原罪感,他认为父亲和自己的祖辈“欠账”实在太多,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地责问自己:“我是老隋家的人哪!”“我是老隋家有罪的一个人!”于是,一种忏悔和赎罪的意念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并且成为支配着他的全部行动的信念。正是这样三个人物,从不同的层面构成了作者对待家族观念的一个叙述意图,而这样一个家族主题,几乎存在于这缺一不可的三层结构的整体关系中。

《古船》是一部艺术形态颇为独特的作品。当然,我们可以说《古船》受了《百年孤独》的影响,但《古船》的艺术形态和主题结构是和谐的,它具备了自己的独立价值。无论是抱朴、见素、含章,还是赵多多、赵炳,都在不同程度上渗透了变态精神的成份。隋、赵、李三大家族各式各样的灵魂们及其打上遗传烙印的子女们的死死生生,不断“轮回”和“重现”,都导源于历史的积淀和现实的痛苦对作者情感和心灵的重压,因而产生出不同程度的幻觉形态,散发出一种古铜色的思想色泽和凄迷幽婉的艺术魅力。最为典型的是隋不召,我们不能不说他对人生和社会具有一种惊人的体验和颖悟,然而表现在他对“古船”的态度,对“出海理想”的疯狂,以及日常言行的痴癫,都形成了一个“狂人”的外壳。但是,当我们搬开现实和历史的各种巨石,恢复和修整隋不召的心理结构时,我们看到,正是这样一个怪异的艺术形象,却以一种“石缝小草”的形式,体现出一种在痛苦中执着追求的主题。

《古船》有许多象征和意象如种种障碍迷阵,令人扑朔迷离:那铁褐色的古城墙,那喷溅了鲜血的大红马,那不断发出鸣隆声的老磨屋,那支离朽碎通体染血的老船,“倒缸”的神秘恐惧,藏“镭”的恐怖铅桶,见素的“绝症”,赵多多的“自毁”,巨雷焚毁的老庙,跛四隐含预兆的笛音,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一个神秘的艺术层面,体现出叙述者对人生、自然、现实、历史的疑问、不解、痛苦、矛盾、宿命等主题结构。而这样一个艺术层面,又与作者的温柔、单纯、理解、宽容、执着等形成一种更高层次上的主题结构。

参考文献:

[1]张炜.古船[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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