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流行玉佩之韘形佩

2018-12-31 00:00:00刘芳
理财·收藏版 2018年9期

汉代文化艺术蓬勃发展,形成了鲜明的艺术特征。此时流行的玉韘形佩,体量虽小,但却集时代艺术风格特征于一身,经历了不同时期的发展,其流畅的线条,极富想象力的纹饰,错落有致的构图,无不从细微之处彰显汉代文化艺术的生动、热情与活力。

两汉时期的单玉佩中,有一种颇具特色,考古发掘报告中常称为“心形佩” “鸡心佩”,是由实用器韘发展演变而来,故亦称韘形佩。韘是古代射箭之人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用韦固定,作拉弦开弓之用,以防手指被弓弦勒伤(图1)。文献中对韘的最早记载来自《诗经·卫风·芄兰》:“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玉韘形佩附饰繁缛,装饰效果强,多出土于王室或高级贵族墓地中,常发现于墓主腰间,可见玉韘形佩不仅有装饰性,也被赋予了身份、地位、财富的象征。

由韘到韘形佩的发展演变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玉韘考古实物最早在商代晚期妇好墓中出土(图2)。一直到西周时期,韘的形制基本上都是圆柱状,中空,一端平齐,另一端呈斜面。正面下端一般有两个小圆孔,背面有一较深的勾弦用的横凹槽。

到东周时期,韘的形制开始发生变化,器身较西周之前略低,为心形盾状,中孔圆大,上下两端平齐,侧面突出一小钩。如湖北省随州市曾侯乙墓出土战国早期玉韘(图3)。此时,一些韘器身无容纳弓弦的横向凹槽,在中空内壁加雕纹饰,无法套在拇指上使用,还有的韘上无穿绳所用的小孔,无法以绳缚于手腕。可见,东周时期韘的性质已发生分化,除实用之外,配饰功能显现。

到西汉时期,韘逐渐减少。分化成为配饰的韘经过演变,器身基本呈扁平椭圆形,中孔渐小,器身一侧或两侧出现附饰,且附饰渐趋繁缛,器表纹饰华丽,成为韘形佩。如1987年江苏省徐州市北洞山楚王墓出土西汉前期玉韘形佩(图4),体略扁,一面弧凸,一面内凹,作不规则的椭圆形,中央有一圆孔,面饰勾连云纹,周缘镂雕龙、凤各一。西汉中期以后,麟消失,韘形佩作为装饰器一直发展到魏晋时期。

玉韘形佩盛行于两汉,体量虽小,但却集汉代艺术风格特征于一身。纹饰丰富,富有动感,质朴中显见精妙,夸张中彰显热情。西汉前期的玉韘形佩仍保留着玉韘的许多特征,有的形体较厚,大多主体呈扁平椭圆形,中孔较战国时期小,上端尖顶,下端圆弧,正面凸出,背面内凹,器身有附饰。附饰位于器身的一侧或两侧,个别位于器身顶部,一般不对称。本期末,出现了两侧附饰向上延伸在顶部相连的玉韘形佩,且附饰夸张,韘形难辨。韘形佩的雕琢技术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透雕镂空和细线阴刻的技艺精湛,装饰功能及艺术性加强。

西汉前期玉韘形佩(图5),长514厘米,宽3.6厘米,厚0.3厘米,孔径1.5厘米。1983年广东省广州市象岗南越王赵昧墓出土。玉色黄绿,局部受沁剥落。主体长圆形,顶尖缺失,中有圆孔,器中厚边薄如龟背状,一面光素,另一面浅刻云雷纹。一侧有透雕的变形鸟纹。

西汉前期玉韘形佩(图6),长7.2厘米,宽4厘米,厚0.4厘米,孔径1.6厘米,1983年广东省广州市象岗南越王赵昧墓出土。玉受沁呈白色。体形修长,一面稍凹,另一面微拱似龟背,中有一圆孔,顶尖,两边附饰一大一小,为两只透雕的变形凤鸟。器表及附饰上均刻有单线云纹,表面粘有朱砂和丝绢。

西汉前期后段玉韘形佩(图7),高7.1厘米,宽4.4厘米,厚0.4厘米,陕西省西安市北郊范南村陈请士墓出土。青玉,泛青黄色,有少量受沁灰白斑和褐色纹理。片状盾形,两面造型略有不同,中心钻一圆孔,正面圆孔下呈半圆状凹形。两侧和顶部均镂空,其图案为变形且不完全对称的螭纹和凤纹,表面又随形阴刻各种云纹,背面中孔上下基本上处在一个平面,唯下端略向内收。

西汉中期玉韘形佩形制趋于定型,主体扁平而中孔较大,两侧透雕云纹或凤鸟纹附饰。河北省满城县陵山中山靖王妻窦绾墓出土玉韘形佩(图8),长5.2厘米,宽4.1厘米,厚0.3厘米,白玉,质润光滑。呈椭圆形,一端委角,一端圆弧,中有一圆孔。正面微鼓,背面略凹,两面皆饰细阴线流云纹。两侧附饰透雕乌兽相搏纹。中山靖王刘胜墓出土玉韘形佩(图9),长10厘米,宽4.1厘米,厚0.3厘米,白玉,质润光滑。呈椭圆形,一端尖头,一端圆弧,中有一圆孔。两面皆阴刻细线流云纹,一端有透雕流云纹附饰。纹饰优美,线条流畅。1975年湖南省长沙市成家湖曹女巽墓出土玉韘形佩(图10),玉白色。扁平心形。中部有一圆孔,两侧饰透雕卷云纹,表面饰阴刻细线卷云纹。

此外,这一时期有一种较为鲜见的新形式,此类韘形佩形体狭长,中孔较小,一侧附饰上端延长呈尖状,整体类似玉觹,有专家认为这是韘、觹结合为佩饰的初步形式。如图11,河北定县40号墓出土。玉为黄褐色。器体扁平。其主体部分造型为椭圆形,并在上部凸出一尖,中间有一椭圆形孔,外侧透雕凤鸟纹。

觹是我国古代一种实用工具,弯曲呈锥形。《说文·角部》云:“觹,佩角。锐端可以解结。”早期的觹是成人或已婚少年佩于腰间用于解结的工具,之后在演变过程中淡化了实用功能,更多的用于装饰,也被喻指佩戴者具有“解烦治乱”解决问题的能力。玉觹在商周时代已经出现,汉代玉觹出土物十分丰富,一些高规格的王室贵族墓、诸侯墓葬中常见此类随葬器物,汉以后玉觹渐趋退出了历史舞台。(图12、13)

西汉后期玉韘形佩,心形主体变得窄长,有的主体较直,有的弯曲呈弧形,中孔逐渐退化为一椭圆形小孔,两侧及上部都有透雕附饰并且较之前更为夸张,有少数心形主体外有附饰围绕一周。韘、觹结合样式的韘形佩增多,还出现韘、璧结合的样式。此阶段玉器透雕、圆雕、浮雕、细线阴刻等雕琢技术更加发达,尤其是透雕镂空技艺的高超,体现出玉佩玲珑剔透、活泼流动、变化多样的艺术效果,为玉佩增添了一份空灵之感。

西汉后期玉韘形佩(图14),长7.1厘米,宽43厘米,厚0.4厘米,江苏省徐州市石桥村2号墓出土。玉白色,体扁平,两面饰纹相同,中部为一有阴刻卷云纹的心形。中有一椭圆形孔,两侧透雕变形夔龙和凤纹。

西汉后期玉韘形佩(图15),长7.4厘米,宽4厘米,厚0.5厘米,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镇僖山汉墓出土。白玉,体为扁长椭圆形,中间有一圆孔,一面微鼓,另一面稍下凹,以阴线雕刻勾连云纹,两侧饰透雕流云纹附饰,细部以阴线刻卷云纹。此玉佩雕琢精细,技法高超,形制在西汉后期韘形佩中具有代表性。

西汉后期玉韘形佩(图16),长9.5厘米,宽2.7厘米,厚0.3厘米,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镇僖山汉墓出土。白玉,为扁平椭圆形。中间有一圆孔,一侧尖,表面饰勾连云纹,佩的两侧饰透雕卷云纹。为韘和觹合体的样式。

西汉后朗玉韘形佩(图17),长9.5厘米,宽4.2厘米,厚0.4厘米,江苏省扬州市甘泉“妾莫书”墓出土。玉白色,表面光润。为双面片雕,采用透雕和阴线浅刻法雕琢而成。主体长条形,中有一圆孔。上部雕饰一龙,作回首状;下部雕饰云纹,一端作尖角状。此件雕刻精细,线条明快流畅,为韘和觹合体的样式。

西汉末期玉韘形佩(图18),长7.2厘米,宽3.2厘米,湖南省长沙市杨家山131号墓出土。玉质受沁为鸡骨白色,上有赭黄色沁。器为片状长条形,在心形上端透雕龙纹,龙尾横卧在心形的左边,右边透雕凤鸟纹。器身上饰有极细的阴线纹。

西汉后期心形玉佩(图19),直径9.2厘米,北京市丰台区大葆台1号汉墓出土。青玉质,呈青灰色,并有褐色侵蚀。两面镂雕龙凤纹,龙凤纹之间为心形,其上阴刻变形云纹。在器面和孔的边缘各刻弦纹一周,刻工巧妙,纹样精美。这件佩饰从内部看有韘形佩的基本特征,而忽略中间的心形主体,则似玉璧,“肉”部位镂空。可看作是璧与韘形佩结合的样式。这种玉佩出土数量极少,目前仅见于西汉后期的北京大葆台汉墓、朝鲜大同江面内古坟汉墓、东汉早中期的湖南零陵东门外汉墓等,以北京大葆台汉墓出土的最为优美。此类韘形佩出现于西汉后期,至东汉逐渐消失。虽与觹、韘结合的韘形佩大约同时,但其流行程度远远不及后者。

东汉时期的玉韘形佩注重图案布局,讲求完整性,雕琢风格上更为细致精密,纹样生动。东汉玉韘形佩在继承西汉时期形制的基础上也出现新的变化。玉韘形佩不再凸显主体图案,而是着重加强周围的附饰,以至主体与附饰图案基本融为一体。附饰还逐渐摆脱了平面化的限制,向立体化发展,这种纹饰立体化发展的工艺风格延续到魏晋时期。晋以后直到明代,未再有韘或韘形佩出土。

东汉玉韘形佩(图20),长15.6厘米,宽7厘米,河北省定县北陵头村中山穆王刘畅墓出土。青玉,质地润泽。造型呈椭圆形。两端各透雕一独角蟠螭,翻转扭动,肢体盘踞心形佩上。雕琢剔透、精细,局部以细线勾勒。

东汉玉韘形佩(图21),长6.8厘米,宽4.6厘米,厚0.4厘米,湖南省衡阳市苗圃蒋家公山4号墓出土。玉色黄白,略有黑、褐点沁。片形镂雕,主体略呈椭圆形,中间呈鸡心形,一端尖,一端圆浑。两侧镂雕蟠螭,螭身用阴刻线毛片纹装饰。

东汉玉韘形佩(图22),长10.2厘米,宽6.3厘米,孔径1.8~ 3.7厘米,厚0.4厘米,陕西省华阴市油巷新村大司徒刘崎墓出土。白玉,表面多处夹有赭色。玉佩呈椭圆形,正面微鼓,中心部位为一椭圆形孔。孔边缘镂雕出三只螭虎,螭虎头上雕出长独角,四肢弯曲,均呈正背连体的穿云奔腾状,正面浮雕的螭虎又用阴线装饰细部。背面较平,以阴刻的曲线和短平行细线装饰螭虎身躯和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