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定官(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飞翔不论轻重,羽毛的旋律,坦荡于天地之间,蓦然如白天盛开的雪花。
下起一场雪,雪国之大,大至目所能及的天涯。山野村夫,牛羊马匹,抖落身上的灰白,继续把头埋进土里。
南国热雪,流连北方的记忆,屋檐上,田野上以及枝桠上,温暖的雪花覆盖,降落冬天的视觉,但嗅不出凝结,嗅不出雪夜归人的味道。
春秋许我雪景,就真摘下满谷的霜华。独坐山腰,看漫天飞舞的誓言,趁着真的寒冰还没撞破云层,执子之手,与子成说。待到冷风肆虐,哪怕畏首畏尾,也是拥抱在一起,兴许,还能孵出一朵梅花。
悬于刀上。
一把冷风雕刻而成的月份,险象环生。四面飞来的长刀短刀,有奇怪的手,它们把黑夜挑亮。
说不出的铁,准备了太多寒光。刀用来击退敌人,也用来逼迫自己。
不要再往前,不要从刀背走下来。蚂蚁贴于刀身,有时骑在刀上,紧紧抓住缰绳,刀在飞驰。
一匹马总能挣脱马背上骑马的人,一把刀回头,就能把喑哑的光嵌入疼痛的声里。
西风紧,每一片落叶和每一只蚂蚁都试图挽救自己。
被冰冻的词语缓慢,已挤不出许多,那些文字像雪一样飘落于白纸上。
那些静止的树进入我,费劲周章。它们漏下的琐碎的天光,使我衣衫褴褛,感到破洞处有陨落的余温。
空旷的午后,空旷在周围闪耀,空旷使我感到人数势在必行的增加。
我们漫无目的地飘荡,用呼吸推开攻击性的风,白色的硝烟被我们缓缓吐出,斗争已经结束,火光在我们体内被扑灭。
与空气较量之后,我们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悲凉的战利品,一只归鸟,半盏昏黄灯。空出更多的位置来安放我们的蹩足。
我们双双退出了大地,然而我们只是一个人。
对视是对称的。正如左手和右手,两不相厌的感应。它们的秋波也会瞒过理智的大脑。瞒天过海的对视每天就发生在眼前。
月亮逼近我的时候,它努力使自己浑圆,仿佛如此,能与我睁大的双眼遥相呼应。
闭目养神时亦不闲着,隐隐约约看见自我,宛如惊飞的灵鸟,扑哧着翅膀,却逃不出幽黑的秘境。
我所聚焦的,全是脆弱的生灵,某一刻,它们死于突然的爆炸声,或者死于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