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
旅 途
开始奔跑,离开自己。
将悲伤、欢愉、眷恋、短暂的,轻轻地。
落到一条沿袭了各朝各代,
无尽风华的线上……
暮色依微,我将那么多的人送往旷野。
野绿连空,遇见红蓝花正盛,
以最美的姿态推着,推在时光里。
刀尖下的时光
一直不敢承认自己手中的刻刀能雕刻了时光
但不否认,我一直拿着刻刀将山川
河流落入阔大之中,慢慢修饰成幕天席地
花开花落的时候,候鸟飞过的高度
超越每一束光线,长出火红的颜色
笛声悠悠扬扬回荡在
世俗的细碎声里,远去,远去……
沿着夕光,一群被深埋在城墙根部
身背苍茫群山的人走出
接纳我的视线,准许我混迹其中,满身风尘
在风中将月光嚼碎
然后再走得慢一些,稳一些,平一些
夜幕拉开,途经布满村庄的湖泊
我的亲人用苍老和卑微、一些相遇和别离
将一艘艘搁浅在阵阵无声地战栗中啜泣和致歉的船舶
迁移至理想国
对,这就是时光,有人告诉我
一个我刀尖下的时光
无法将我的黑夜接纳
已经习惯走出隔夜的独唱
一片漂浮的绿茶
吸纳着黑夜的疼痛
风沙还在耳边不断肆虐
爬行在字段上的蚂蚁
毫无反抗,透过镜片
它們无法行至更远
而我的村庄
继续在今夜无法将我的黑夜接纳
再写西沙岭
落得孤独,无人理睬
落得一身潮湿,赶路的人,渐去渐远渐渐无
半岭亭,正被风,削切成又冷又瘦
布满皱褶和疼痛,看不见前世的册封
石头,灌木、蝼蚁
拖拽着一滴水,一任孤寂长满青苔
落叶太重,溪水太轻,如你不曾回头
让布谷喊出积攒的恩泽
我怎可涉临,收拢那任性的野风
化解埋伏十里的惊慌
一声呼喊,喊回过桥的欧阳懋
背回落日,背回缘溪,安抚群山。
愧 对
白日里的雨,愧对寒冬
破坏了我对一条路的延伸
以至于我又将古村的消瘦添加到
留在桌上的空杯
坐在窗前,暮色中苍茫的时光
许多年了,我仍保持着一种现状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在黑暗中不敢敲响所有事物的门
我的全然不知,愧对一场雪迟迟不肯落下
以至于忽略阳光为我搭建的一处栖身之地
让我感到羞赧和悲戚
面对反反复复的过错,我没了别的想法
我将一杯水怀揣成一片汪洋
重塑一次轮回,从狭窄到空旷
比万物葱茏更辽远
绝非偶然
朴树为上,枫杨在下,石头围着雨滴
滴如针刺,每一滴都是锋利的针尖
刺扎在藏匿久居城市体内的灼痛之处
天黑之后会不会成为最终的诊断
借助入夜的黑
做溪坑里两条逆流而上的小鱼
可否?
城市、山谷、她、我
伪装
——绝非偶然
工匠与春天
游动的鱼,镶嵌在一片来自
越国的瓷片之上
跃过水面,高过黑色泥土
风吟来树枝的翠绿
抹不去对大地的恩赐,有时流落山涧
匠心总在黎明醒来
有时蔓延自内心的光亮
与春天对饮,火烧红了一条江河
花在瓷实的白上盛开,鸟兽飞跃
寒 雨
被侵蚀着根部
疼痛在每一条根系延伸
临近滩涂
茂盛的大米草枯萎
木船被风高高搁起
多年不见的那条鱼,把干裂的脚趾
延伸至村庄的长巷
此刻,有人躺在床上
将到不了远方的惦记集存
他与树遭遇着一样的疼痛
寒雨不散,他的疼痛也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