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妹一夜陌路：复仇深渊里天翻地覆（上）

渝剑

戴志翔和戴晓琪是父母再婚组合的继兄妹。十年相处，他们如亲兄妹般亲密无间。然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戴志翔的父亲失手将戴晓琪的母亲杀死。因这杀母之仇，戴晓琪心怀怨恨，放逐自己在仇恨与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眼看妹妹在黑暗里沉沦，戴志翔心忧如焚。然而妹妹却连他也恨上了，抗拒他的帮助。一对兄妹，从此陌路。面对此情此景，戴志翔会怎么做？一对继兄妹以后的路又走向何方……

母亲命丧继父之手：继兄妹一夜成陌路

2013年6月16日晚10点，正在回大学宿舍路上的戴晓琪突然接到楼下邻居打来的电话：“晓琪，快回来，你妈妈出事了！”戴晓琪一路狂奔，打车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却看到一大群街坊和好几个警察正围在自家门口，哥哥戴志翔低头流泪，继父戴着手铐被带上警车……办案人员告诉她，她的母亲李丽芳已遇害身亡，而凶手就是她的继父戴永明。戴晓琪一时间蒙了。

出生于1994年的戴晓琪原名叫张晓琪，原是重庆市荣昌区人，当时就读于重庆城市科技学院。她8岁那年，父亲张新伟出车祸过世，母亲李丽芳带着她到重庆打工。后经人介绍，认识了重庆铁道公司的工人戴永明。戴永明离异多年，带着儿子戴志翔生活。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喜欢上李丽芳的热情大方。2003年，戴永明与李丽芳重组家庭，李丽芳将女儿改名戴晓琪。

戴永明的儿子戴志翔性格内向，比戴晓琪大三岁，当时正上初一。戴志翔永远记得那一天，父亲把妹妹领到自己面前，叮嘱他说：“志翔，晓琪以后就是你妹妹，你要好好保护她。”突然出现的妹妹，让戴志翔有些不知所措。戴晓琪却好奇地盯着他，一会，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塞在他手里：“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德芙，以后我们俩一起吃，你不要讨厌我哈！”天真无邪珠圆玉润的妹妹，让戴志翔孤寂的世界多了一抹亮色。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他们渐渐地感情加深。虽然戴永明和李丽芳偶有争吵，但他们俩从没吵过架，相处得就像亲兄妹。

没想到，结婚多年后，李丽芳迷恋上了去广场跳交谊舞。每天晚上，看到妻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戴永明颇有怨言。两人为此常发生争吵，夫妻感情出现裂缝。

2013年3月，戴永明看到李丽芳手机上有一陌生男子的短信“老地方等你”，就怀疑妻子有外遇，两人开始争吵升级。戴永明还为此跟踪过李丽芳，却毫无所获。6月16日晚饭后，李丽芳跟平常一样，化了妆，打扮停当，又要出去跳舞。戴永明想和妻子缓和关系，特意买了西瓜，切好递给她说：“天这么热，今天就不要去了。”李丽芳却怎么也不同意。

于是，夫妻俩开始争执，戴永明拦在门口说：“你是不是又去跟哪个骚老头跳？你们勾搭好了的？”“你凭什么说我勾搭谁了？证据呢？”双方推搡，抓扯着，从卧室到了阳台。

李丽芳一边挣扎着往外走，一边气狠狠地说：“我们明天就去离婚！”戴永明听了更气愤地说：“你想都别想。”拉扯中，他的手臂被李丽芳狠狠咬了一口，疼痛之下，他下意识地防卫，可是没想到，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西瓜刀恰恰挥向了李丽芳颈部。一下子刺中她的颈部动脉处，鲜血直流。戴永明瞬间蒙了，他大喊：“芳芳，我不是故意的！”手忙脚乱地扑到妻子身边，双手按住了她的脖子，想拼命按住喷涌的鲜血，并拨打了120。十多分钟后，重庆市九龙坡区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赶到，将李丽芳送往医院急救。途中，李丽芳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事后，后悔不已的戴永明投案自首，被警方带去指认现场。赶回家的戴晓琪正好看到了那一幕。“晓琪，爸爸不是故意的！”看到她，戴永明声泪俱下，挣扎着忏悔。然而戴晓琪却陷入无法相信的恍惚中，已无心理会继父的忏悔了。

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支离破碎了。如今再也没有人等她回家了……想起这些，她就禁不住潸然泪下。目睹了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戴晓琪夜夜被噩梦缠绕。最初的几天里，她根本不敢在家里住，到学校宿舍又睡不着，有时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她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哪怕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也会烧得香气绕梁，再简陋的屋子也会变得格外温馨。继父也很爱她，一直以来都从微薄收入里省下每分钱存着，给她买新衣服。可是，现在，他打碎了一切。

那些天，刚刚大学毕业、在重庆嘉实机械设备公司上班的戴志翔请了假，惴惴不安地跟着戴晓琪，他怕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戴晓琪恨死了继父，她根本不想听戴志翔说话，也不想见到他。哪怕继父的忏悔是真诚的，戴志翔替父亲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她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杀人者偿命。”这滔天的杀母之仇，横亘在两兄妹之间，让她想尽办法躲着戴志翔。

偏执路上越走越远：复仇深渊里天翻地覆

2013年10月，戴永明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杀人凶手居然只判了无期！”戴晓琪觉得不公，她根本不信律师所说的戴永明是失手杀死的妈妈，连哥哥都一起恨上了。依照法律程序，戴志翔给父亲请了律师。这在戴晓琪看来，就是十恶不赦：哥哥这是千方百计给自己的父亲开脱，以至于最后继父只判了无期……

戴晓琪难以接受。對她来说，妈妈去世了，家就没了。她的外公外婆早已过世，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再与杀母仇人的儿子同居一室，很快把自己所有东西搬出了戴家，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屋子，用母亲微薄的积蓄当生活费。

戴志翔一回家，就发现继母和妹妹的东西全都不见了！邻居告诉他：“你妹妹悄悄搬走了，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一刻，戴志翔瞬间泪流满面。现在他也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了，如果连她也失去，他们俩都将是这世上的孤魂。戴志翔难以接受，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妹妹找回来！”然而，无论他发短信还是QQ，戴晓琪一直不回，手机也关机。

几天后，戴志翔终于在学校食堂门口守到了戴晓琪。谁知，戴晓琪一看到他，扭身就走。戴志翔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把自己随身带的大包往她手里塞：“妹妹，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你喜欢吃的东西。你拿去吧！”戴晓琪使劲儿挣脱戴志翔，一下子把东西打掉在地上，决绝地对他说：“我不是你妹妹，如果不是改名太麻烦，我也早就不姓戴了。戴志翔你记着，从今往后，你也是我的杀母仇人。你记着，你爸爸即使现在不死，等他出狱，我也会找人杀了他。”

望着妹妹冰冷的眼神和那滔滔的恨意，戴志翔心如刀绞，失神地看着妹妹走掉。由于戴晓琪反应激烈，戴志翔不敢再轻易走近她。但他又不放心这个冲动的妹妹，只好悄悄地找到戴晓琪的高中同学、最好的闺蜜张小佳，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多关心戴晓琪，一旦她有事就第一时间联系他;随后，他又找到戴晓琪的学校老师，含泪讲述了他家的特殊情况，让他们多关照戴晓琪。而这一切，戴晓琪都一无所知。

很快，戴晓琪的情况陆续传到戴志翔耳中。戴晓琪性格大变，除了去学校上课外，周末就一个人闷在出租屋里打游戏，还学会了抽烟、酗酒，经常彻夜不眠，各门功课开始挂科。同時，她的人际交往渐渐复杂起来，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认了好几个文身的“大哥”，让室友和同学们侧目，都开始疏远她……张小佳问她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来往，她说继父有一天总会出狱，这些大哥将来可以帮她杀了继父，帮她复仇。

看来为母报仇已经成了妹妹的执念，她的内心已经被仇恨所充斥。想起往昔快乐得像傻大姐一样的妹妹，戴志翔愧疚又无奈。

2014年3月新学期开学后，戴晓琪早已用完了妈妈的积蓄，连生活费都难以为继了，而学校的助学金一时难以申请下来。万般无奈下，她去找那些道上的“大哥”帮忙。一个叫黄成斌的小“混混”称自己有办法帮助她借钱，说只需要拍几张裸体照片或视频，他绝不会流露给外人，只是作为一个信用担保，就可以做校园贷款。在黄成斌信誓旦旦的游说下，戴晓琪逐渐放下了戒心。再加上想不到其他办法，她只好同意了。

2014年5月，戴晓琪按照黄成斌的要求在出租房里拍了三张裸照和一段视频发了过去。很快，黄成斌帮戴晓琪贷了1万元。她想着等助学金办下来，暑假再去打打工，这笔钱就能还上。可根本没想到，这笔钱是高利贷，短短三个月，黄成斌就说已经利滚利变成了5万元了，她要赶快还钱，否则就将她的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这对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戴晓琪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面对黄成斌的勒索，她苦不堪言，后悔莫及。

2014年8月22日，是戴晓琪的20岁生日，戴志翔在她的出租房附近徘徊了几个小时，他想去看看妹妹，却又怕她反感。可是，当他悄悄走进那个小区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愤怒异常：瘦小的戴晓琪被几个男人围在僻静处，她靠在墙角，大喊着，“你们滚！我会还你们钱的！”她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包……

见此情形，戴志翔一个箭步冲过去，护着戴晓琪对这些人说：“你们想干什么？我报警了！”“让她还钱！欠我们5万元还想跑。不还就把她抵给夜总会。”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冷笑着说。“我没钱，只有一条命！你来拿呀！”戴晓琪一边狂躁地喊着，一边朝那个男人吐口水，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挥掌来打她，戴志翔忙拦着他，几个小混混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还是小区保安看到，拨打了110，那几个人才赶紧跑了。

戴志翔被打得浑身青紫。谁知戴晓琪不但不感激，反而狠命把他一推：“我不要你装假好人，你滚蛋，我不要见到你！”戴志翔愤怒了：“你好自为之吧！”戴晓琪还不依不饶地追着说：“我跟你没关系，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她的冷漠把戴志翔的心再次刺痛了：是啊，除开父母那层关系，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牵绊。这么久了，他早已仁至义尽，既然戴晓琪死活都不待见他，他又何必上赶着求她？他也真的累了。

戴志翔真的放弃妹妹了吗？这对继兄妹以后的路又该走向何方？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阅读《知音》2019年1月上半月版（第1期）。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除戴晓琪外其余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处理。）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