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草

雁阵

1

有个男孩叫陶岩，他很讨厌数字和数学。爸爸为了治好他的“厌数病”，不知从哪里给弄来一盆数字草。

“什么数字草？骗人，我讨厌！”陶岩看着爸爸兴冲冲地把数字草放进自己的小房间，忍不住“哼”了一声。

“岩岩，可别小瞧这株草，它可有大魔力，你会慢慢喜欢上它的，咱们走着瞧！”爸爸神秘地一笑。

“我讨厌数字！”陶岩关好门，对着数字草放肆地大吼了一句。那株绿莹莹的草似乎被吓坏了，竟然不停颤抖，从枝叶缝里慢慢长出来一根火柴棍似的东西。那东西越长越长，最后瓜熟蒂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像一根雪白的指挥棒。陶岩弯腰去拾“指挥棒”，那东西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它小小的红色圆脑袋上，一双乌黑的小眼睛不住地打量陶岩。

“世界上竟有这样奇怪的事儿，指挥棒成精啦！”陶岩盯着那东西，直犯嘀咕。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东西也在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它换了口气叫道，“陶岩，你的嗓音也忒大了吧，都把我从数字草里震出来了！我可不叫指挥棒，我的名字叫1。要不是房间小，我可以变得更长更大。知道孙悟空的金箍棒吧？我们是一家子的，我外号叫银箍棒。”

“太棒了，有了你，我也可以大闹天宫了！我想把那些討厌的数字打个落花流水！”陶岩兴奋地嚷。

1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天宫咱就别闹了，孙悟空已经闹够了，我倒可以带你去数字国走一遭，你要有本事，就去闹闹数字国，怎么样？”

“你能让我拿在手里挥舞吗？就像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那样。”

“当然可以，你来拿吧，我会始终和你在一起的。”

2

这的确是株神奇的草，也就一转眼工夫，陶岩就在它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数字国。

走在路上，陶岩顿觉心旷神怡。他想，要是自己用一根银箍棒制服了数字国，那岂不是为天下讨厌数字和数学的伙伴们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一定会像看《西游记》那样，津津有味地看一本叫《数字国历险记》的书，主人公嘛，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岩啊！

陶岩雄心勃勃地往前走，差点儿迎面和一个家伙撞了个满怀。原来是一个走路像鸭子的怪物，挡住了他的去路。陶岩拿起银箍棒喝道：“何方怪物？竟敢挡住我的去路，看打！”

那个弯腰拱脊的家伙急忙解释：“别误会，别误会！我是2，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你大哥？”

“就是你手里举着的这根银箍棒啊！”

1从陶岩的手里滑落，站在地上，它笑嘻嘻地和2拥抱在一起。

“陶岩，它真是我兄弟，自从我离开数字国，我们就分别了。让它和咱们一道走吧，数字国非常危险，多个人手没错的。”

陶岩答应了。

3

经过一片幽深的树林，陶岩发现里面传来一阵打斗之声，大家一起跑过去。只见两个奇怪的家伙打得难舍难分。

陶岩用长长的银箍棒隔开它们。细瞧，一个长得上粗下细，手里拿一柄钢叉；一个长得上细下粗，手里攥一把银亮的钩子。

“你们为什么打架？”

“5说在数字国，它最厉害，因为它能勾住任何东西。”

“4说在数字国，它最厉害，因为什么也逃不过它的钢叉。”

“就为这个？我说出一样来，要是你们都拿它没办法，那就给我当徒弟吧！”

两个家伙停止打斗，拍着胸脯说，世界上这样的东西压根儿就没有。

陶岩胸有成竹地说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啊，这也算啊！”

两个家伙脸涨成猪肝色，龇牙咧嘴，互相看看，有点儿不服。

“我说兄弟，这就是将来要名扬数字国的大学者陶岩，你们就识时务为俊杰，认输吧！”

1走过去，轮流拍了拍4和5的肩膀，两个家伙嘟嘟囔囔收起武器，也愿意跟随它们一起上路。它们还没走出多远，一个大耳朵的四蹄怪兽从竹林里追出来，陶岩正要拿银箍棒驱赶，其他几位急忙拦住。

“它是3，没有恶意的。它长着顺风耳，能辨认鸟语兽言，听懂草木说话，也是你的好帮手啊！”

3像小狗一样嗅着陶岩，陶岩问：“你真能听懂树说话？那我问你，旁边这棵树正说什么呢？”

3侧耳倾听一番，回答道：“那棵小榆树问老槐树，讨厌数字的陶岩来了数字国，要是他进了八卦迷宫，可就回不去了！”

“啊，老榆树怎么回答的？”陶岩大吃一惊，看来3的耳朵果然名不虚传。

“老榆树说，别担心，你没瞧见跟着他的一帮徒弟吗？我相信他来数字国一趟，会改变原来的看法。数字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讨厌。”

陶岩听着有点儿脸红，“既然这样，那一起走吧。”最后，陶岩说。

4

他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行走，小路上满是菟丝子样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缠住脚，绊住腿，行走艰难。

1说，这一定是6和9搞的鬼，它们总是走到哪儿就把线团扔到哪儿，而且，它俩斗气比4和5还厉害呢。

4和5听到1 数落自己，都低着头不说话。3凝神细听一会儿，报告陶岩说：“它们就在那边，都跟我来吧！”

在深深的草丛里，6圆圆的身躯卧在地上，9圆圆的身躯停在空中。一对冤家呈对角线之势，展开激烈的唇枪舌剑。

“有点儿意思！”陶岩兴致勃勃走过去，想听听两位争论什么。

“你说你是哥哥，先出生的倒是弟弟，天下有这个道理吗？”6一边向上甩动着乱麻般的菟丝子，一边质问。

“你说你是哥哥，我是9 ，数字大的倒是弟弟，数字国就没王法了吗？”9没好气地，把一团乱麻般的菟丝子也掼在地上。

还好，两人没像4和5那样“乒乒乓乓”打起来，倒是可以劝和一下。

陶岩走过去，用银箍棒挑起一团菟丝子。

“你们兄弟不和，害得我们走不成路，这些绊脚的东西都是你俩放的吧？”

“你是谁？少管闲事！谁要是能让我们心服口服，让我们情愿做他的朋友，我们就再不会乱扔菟丝子。你若管不了，还是走开为好，小心我们一发怒，缠住你不放！”

“不得无礼！这是来我们数字国探险的大名鼎鼎的陶岩，他会让你们口服心服的！”4和5一起大声嚷道。

“好，就请这位大名鼎鼎的陶岩大人施展智慧，给我们明断吧。”

“总是把头低着，像谦虚的谷穗的，是哥哥；老爱躺在地上睡懒觉，不爱动脑筋，还喜欢把尾巴翘到天上，自以为什么都懂的，是弟弟。我说的对不对？”

9低着头，脸红起来，因为它也有自以为是的时候。6更是羞惭，因为它总是喜欢图省劲儿，遇到困难就爱打退堂鼓，躲进草窝里睡大觉，往空中乱抛洒菟丝子。

陶岩说出这番话来，也觉得脸颊热热的。这话，他记不清是听谁说的，就照搬过来了。

既然解决了纠纷，6和9愿意和陶岩一起上路，它们还把他带到一个神秘的洞穴，那里藏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镰刀。

“你就用这把镰刀开路吧，即使数字国所有的菟丝子绊住你，你也不怕。”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6和9，你们每天争论不休，让我受夹板气，我躲在这里清净清净都不行吗？”

“老7，委屈你了，我们以后再不争吵了，因为我们和大名鼎鼎的陶岩一起去冒险，你说对不对，9哥哥？”

6讨好地对9说，9微笑着点点头。

“原来你是7呀，就差8了，你知道它在哪儿吗？”大家纷纷围着7打听8的下落。

“今非昔比，8成了野心勃勃的家伙，听说它在数字国摆下了八卦迷魂阵，谁要走进去可就完了，八辈子你也别想走出来。因为8连8，8套8 ，立着的8没有出口，躺下的8就是无穷无尽。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吧！”

“哼，我倒要试试，什么八卦迷魂阵，什么迷宫？我陶岩统统不放在眼里！”

“那好那好，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去闯闯它的八卦阵，也好让8知道我们的厉害，早日让它收了想统治数字国的野心。”

5

陶岩他们在3的带领下，黄昏时，走进一道狭窄的山谷，回头一看，谷口竟然消失了。他们真的走进了8的迷宫，只听空中飘来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你们背地里说我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闯进我的八卦迷魂阵，你们都别想活着出来！数字国是我的！陶岩，你这个淘气的家伙，可以讨厌其他数字，怎么能讨厌冰雪聪明又胸怀大志的8呢，今天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8的声音越飘越远了。陶岩开始后怕，要是真的走不出迷宫，他就要永远留在数字国，和讨厌的数字待在一起。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陶岩在数字迷宫里不停走着，稍不注意，就丢掉一个数字，4和5是在大山石处走丢的，2是在拐弯处不见的，3是在一條小河边落下的，6和9呢，好像是在一株大榕树下走失的，7是歇息的时候在草丛里失踪的。现在，陶岩单剩下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1了。

“别害怕，我会始终和你在一起的，即使我们暂时走不出8的迷宫，妹妹也能找到我们，把我们带回出发的地方。”

“你妹妹？”陶岩望着1，惊异地问。

“我妹妹就是0啊，我妹妹从数字国出来玩，好久没回去了。有一个神秘老人告诉我，妹妹躲进一盆叫数字草的花里，要等到开花才能出现。于是，我就跟着一盆数字草到了你家。我还在数字草里留了记号，妹妹会乘着一缕花香找到我们，带我们回家的。”

“你妹妹为什么有这么大法力呢？”

“因为它是0啊，0 就是回到原点，人不管走多远的路，最后总要回到原点。世界上的迷宫太多，8的八卦阵只是很小的一个。唉，就连我也常常迷路呢，这一点我不如妹妹。”

1在幽暗的山道上摇晃着单薄的身体，它坚毅的目光，望着山那边的遥远星空。

寂静的山谷里，陶岩认真地打量着1，竟然发现1是那样可爱，虽然它不过是数字国一个普通的数字而已，它却带着他翻山越岭到这里历险。

黑暗的山路是那么漫长，陶岩跟着1走了半夜，累得精疲力尽，突然发现又回到那棵大榕树旁边，但是6和9还是不见踪影。

6

东边的天空微微泛白了，如果天亮前走不出迷宫，陶岩就再也回不去了。陶岩坐在榕树盘根错节的树根上，用银箍棒不停地敲打着地面。

忽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缕花香，似有若无，却清新可辨，先是淡淡的，接着浓郁起来，那花香似乎会发光，为陶岩照亮了一条看不见的路。他仿佛一瞬间豁然开朗，和1一起迈开大步，沿着那条路快步走去。

终于走出了山谷，1却“嗖”一声也不见了，陶岩吓得猛然睁开眼。

哪里还有什么迷宫、小路和树林啊——他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呢。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昨天爸爸刚刚买来的那盆草上。一夜间，它竟然开出了几朵圆圆的、雪白的花朵。多么熟悉亲切的花香啊！那引导它走出幽暗数字迷宫的淡淡花香，一定是从它这儿飘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