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个短视频让沈阳的一对老夫妻火了。1999年,谷向东、高志侠两个“40后”提前退休,环游中国。他们这一走,就是近20年,车辙走过了25万公里,把病魔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谷向东说:“我们夫妻在路上,她摆姿势我拍照,她看风景我背包,照顾人的事儿都是我的,我是老伴儿最稳的拐棍与依靠。但真碰到紧急情况了,都是心大的老伴儿安慰我,她是我的精神支柱与寄托。”图为谷向东夫妇合影
谷向东1945年出生,辽宁沈阳人,1966年,他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与妻子高志侠的相遇是在1972年的夏天,谷向东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原本是晴空万里,忽然一阵瓢泼大雨。谷向东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随后赶到的高志侠也跑了过来。上世纪70年代初期,红男绿女之间,很少有人搭话。两人一起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还是谷向东打破的沉寂,跟高志侠聊起天来。等到雨停,天空出现了一弯彩虹,谷向东说:“当时我的心也像彩虹一样,老美了!这个女孩真有才,我娶定了!”
两人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半年后,谈到结婚,谷向东发愁了。“我妈一个人养四个孩子,当时我和弟弟刚上班,家里穷得叮当响。别说结婚三大件——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一个没有,就连家里的火炕中间还有一个大窟窿。冬天冷得睡觉都得戴棉帽,唯一的家电那就是手电筒了。”高志侠告诉谷向东:“有什么样的条件,咱们就过什么样的日子。”这让谷向东铭记了一辈子:“在我艰难的时候,她对我不离不弃。”
没有婚纱照和宴席,两人就这样步入了婚姻。结婚那天,谷向东借了弟弟的自行车,驮着新娘和她的行李,夫妻双双把家还。
结婚之后,高志侠被分配到一家印刷厂工作。国家恢复高考后,高志侠在1980年,以辽宁省第1、全国第4的成绩考上了上海出版印刷专科学校。去上学前,一家四口到照相馆合影留念,照片的上方写着“欢送妈妈上学”。而谷向东一个人操持家务,白天上班,晚上洗衣做饭,既当爹又当妈地照看着孩子。三年学业期满,高志侠学成归来,被分配到辽宁省新闻出版学校,当了一名老师。
谷向东和高志侠都在同一所学校工作,谷向东负责行政后勤事务,高志侠是教研室主任,一家四口的生活很是惬意。然而,一个噩耗打破了他们甜美的生活。1996年,单位组织体检,高志侠被确诊为乳腺癌。医生跟谷向东说:“你的妻子确诊为乳腺癌,而且是晚期,你要有心理准备。”谷向东一下子就懵了。
平复过后,谷向东跟妻子说:“医生说,你的乳房里有一个肿块,切除就好了。”高志侠听了,久久无语,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好病。手术后,医生建议患者坚持化疗,以防止癌细胞扩散。化疗给高志侠带来巨大的改变,那时候的她面色苍白,头发脱落,饮食不振,情绪也很低落。整整吃了3年的西药,病情依然没有好转。
看着妻子一天天委顿下去,谷向东感觉不行:“必须要改变一下,才能将她从死亡线上彻底拽回来!”
琢磨了好一阵,他决定带着妻子去旅行。“我们年轻时就爱玩,可惜没有条件,如今要把家庭琐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带着她去改变生活、改变状态。有生之年,陪她走走、开开心,这样一生才能没有遗憾。”
1999年,谷向东和高志侠加入了辽宁省自助旅游的团队。他们租了一辆卧铺客车,一路飞驰,向海南、云南方向开去。客车上欢声笑语不断,人生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宵云外。谷向东发现,妻子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人也显得格外精神,不再忧心忡忡,也不再恐惧病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时一高兴,还会即兴赋一首诗,唱一首歌,晚上,还要写一篇旅途游记。
一趟往返40天的旅途结束了,高志侠意犹未尽,每天吵嚷着要再度远征,出去旅游。
为了妻子的健康,谷向东决定,要“提前退休”。妻子说:“这能行吗?退休后收入会减少很多。”孩子们也劝谷向东慎重一点。谷向东坚持说:“退吧,退了后我们想上哪去就上哪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你的病能好起来就行。”他不知道妻子能活多久,他就是想着要让妻子快快乐乐地生活,不留遗憾。就这样,两个人同时选择了“提前退休”。
从这一天开始,谷向东决定,旅行不能停,旅游比吃药化疗还管用。这种精神疗法初见成效,为啥不坚持下去呢?2000年,他们俩组织集体旅行,一个“西北万里行”的旅游计划准备就绪,他们和30多位旅友出发了。旅行的时候,高志侠心情不错,精神很好。高兴了,他们就在车里一起唱唱歌,或者讲讲笑话,消除疲劳。40天的长途旅行,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一个行程下来,谷向东夫妇才发现,旅友们的年岁都大了,一车老年人出行,实在太危险。考虑到这些,他们便不再组织团体旅游了,而是夫妻二人自驾旅行。计划一出,孩子们怕出事故,谷向东也犹豫不决。倒是高志侠说话了:“不怕,在家也是待着,到处旅游我还能写书呢,我又有了一个愿望,要写4本游记,留存于世。”一听说妻子要写游记,谷向东拍手叫好,说:“我现在就张罗去买一辆车。”
2010年,他们自驾去了西藏。没想到第一次自驾游,就遇到了危险。谷向东在距离西藏90公里时,正赶上是个下坡,车速较快,他一刹车,车底一滑就翻过去了。车友们把夫妻俩从车里拽出来,喊了半天,才把他们叫醒。
原来,谷向东是摔昏过去了,高志侠的脸上全是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们住了17天院才痊愈。这次遇险,在谷向东心理埋下了阴影:“活下来就是命大,身体好了我想立即回家。”没想到老伴儿还不满意:“新疆还没去呢。”谷向东问她:“你还敢去啊,不害怕吗?”结果高志侠说:“怕啥!咱们俩在一块呢,啥事我都不怕。”就为老伴儿这句话,谷向东表示:“我舍命陪君子!”
出去的时间长了,夫妻两人意识到:必须改造面包车。先是将座椅改为单人床,又在车顶安装了太阳能板,最后还在车后面打造了一个简易“小厨房”,瓶瓶罐罐叮当作响。“房车”改造成功之后,两人七个月的旅行,没住过一次旅店,没进过一次饭店,衣食住行全部在车上。听着锅碗瓢盆的“交响曲”,谷向东说:“这辆车已经不是单纯的交通工具,而是一个家了。”
莫高窟的壮丽,苏杭的柔美,黄山的松石,武夷山的水……从1999年至今,两夫妻旅行了近20年,他们的车辙行驶过25万公里。除此之外,两夫妻还不服老,几千米的高原,险峻巍峨的高山,他们都照去不误。尤其喜欢挑战高难度项目,“比如横架在两山之间的溜索,从山上到山下的滑道,我们都试过。特别是在狼牙山旅行,有一个长达好几百米的大滑坡,只给你一个垫子,用腿来刹车,我们全玩过。更惊险的一次是在内蒙古,公路修道,我们开车进入沙漠,结果整辆车一下被陷在沙子里了。”
谷向东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没抛下我;到她遇难的时候,我也不能放手。20年的旅程,她身体好了,我就知足了,未来还是一辆车,两个人,这样的相伴,三生有幸。”
旅行时,人们不再想生病的事情。高志侠很幸运地击退癌魔,让自己多活了20年。老两口说:过一段时间,两人还要上路。“这次准备去国外,看看外国的风景,看看国外的老人如何生活,最重要的是,也让世界看看,中国的老人活得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