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贵布
第十三節车厢 南陈北李
1920年3月,共产国际派遣远东局长乌廷斯基来北京。这是乌廷斯基第一次来北京。通过北京大学的一个俄籍教授的引荐,李大钊得以与乌廷斯基见面。
李大钊是中国最先看清俄国十月革命意义的人,他认识到了十月革命的历史作用和对中国命运的影响。十月革命成为他世界观形成的转折点,也成为他全部生活和革命活动的转折点。
李大钊见到了来自十月革命发源地的乌廷斯基,内心非常激动,热情地帮助乌廷斯基,恳切地和他交流思想,畅谈十月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和对中国革命的巨大影响,他称十月革命是20世纪世界革命的先驱,中国人民一定会豪迈地欢迎世界新文明的曙光的到来。
乌廷斯基和李大钊聊得很投机,他了解到了中国当时的现状,以及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情况,这就坚定了他在中国建设共产党的决心。
1920年3月,在李大钊的倡导下,由范鸿劼、邓中夏、黄日葵、高君宇等人在北京最先成立了研究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团体——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设有3个特别研究组和11个固定研究组,会员有60多人。当时,北京大学李大钊的办公室就是这个组织开展活动的地方之一。这是中国最早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主要活动是搜集关于马克思学说的德、英、法、日等国文字的图书资料,并加以编译,组织讨论会和专题研究,主办讲演会、纪念会等。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就逐渐成为党的外围组织,发挥着吸引群众扩大影响的作用。
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立后,首先搜集了马克思学说的各种外文及中文图书,集资专门建立了收藏共产主义图书的藏书室“亢慕义斋”。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组织专家翻译马克思的著作,组织会员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开展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活动。
当时,毛泽东率代表团来到北京,同李大钊、邓中夏等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成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在李大钊和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领导下,从1921年到1922年,一批先进知识分子纷纷从北京奔赴外地,宣传马克思主义。李树彝到唐山向工人讲解科学社会主义常识,邓中夏到保定直隶高等师范学校讲授新文化和革命文学,何孟雄到张家口、保定等地积极从事马克思主义宣传活动。
与此同时,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也相继诞生。在天津,1919年9月16日,周恩来、郭隆真等成立了觉悟社;1920年10月,于方舟、韩麟符等人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在保定,1921年春,王锡疆、安志成等成立了社会问题研究会;保定六中、保定二师的学生组织了“读书会”。保定和天津还秘密出售马克思主义书籍和《新青年》等进步书刊。这对马克思主义在直隶的传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1919年6月11日,陈独秀等人到北京前门外的闹市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声明如果政府不接受市民的要求,“我等学生商人劳工军人等,唯有直接行动以图根本之改造”。陈独秀因此被捕。各地学生团体和社会知名人士纷纷通电,抗议政府的暴行。孙中山在上海召见北洋政府代表许世英,愤怒地说:“独秀我没见过……你们也不敢‘杀死他,他们这些人死了1个,就会增加50、100个,你们尽做着吧!”以孙中山的声望和地位,虽是短短的一席话,在当时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陈独秀被捕和出狱后,李大钊都写文章予以声援。陈独秀被捕时,他借用一位读者的话说:“现在好久不见‘只眼(陈独秀的笔名)了,是谁夺了我们的光明?”
经过社会各界人士的大力营救,陈独秀在9月份被释放出狱。李大钊十分高兴,欣然写了一首白话诗——《欢迎独秀出狱》,诗中这样写道:
你今出狱了,
我们很欢喜!
他们的强权和威力,
终竟战不胜真理。
什么监狱什么死,
都不能屈服了你;
因为你拥护真理,
所以真理拥护你。
你今出狱了,
我们很欢喜!
相别才有几十日,
这里有了许多更易:
从前我们的“只眼”忽然丧失,
我们的报便缺了光明,减了价值;
如今“只眼”的光明复启,
却不见了你和我们手创的报纸!
可是你不必感慨,不必叹息,
我们现在有了很多的化身,
同时奋起:
好像花草的种子,
被风吹散在遍地。
你今出狱了,
我们很欢喜!
有许多的好青年,
已经实行了你那句言语:
“出了研究室便入监狱,
出了监狱便入研究室。”
他们都入了监狱,
监狱便成了研究室:
你便久住在监狱里,
也不须愁着孤寂没有伴侣。
这首诗发表在1919年11月10日出版的《新青年》第6卷第6号上,充分表达了陈独秀和李大钊之间的深情厚谊。
陈独秀出狱后,和李大钊的往来依旧十分密切。多年以来,陈独秀所结交的朋友,随他的政治主张的改变而不断地变换。但是,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同陈独秀分离,这个人就是李大钊。
1920年1月29日,陈独秀应汪精卫、章士钊等人的邀请,为筹办西南大学的事宜,秘密来到上海。2月4日,他又溯江而上,来到武汉,在这里进行了多场讲演,提出“三个打破”的政治主张,即:打破阶级的制度,实行平民社会主义;打破继承的制度,实行共同劳动;打破遗产的制度,不使田地归私人传留享用。这些先进言论,对于专制的当权者来说,自然是反动的。因此,当权者禁止陈独秀讲演,他只得又乘车返回北京。当京师警察厅得知他已潜出北京多日时,便决定在他返京时,再将他逮捕关押。李大钊和高一涵等人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派人在北京西车站等候,将他秘密送到北京大学的教授王星拱家里。
2月中旬的一个黎明前,在夜色的掩护下,李大钊和陈独秀乔装打扮成账房先生的模样,乘着一辆骡子拉的车,从漆黑的公路出发了。寒夜的北京城异常的冷,陈独秀是南方人,为了避免警察怀疑,他就坐到了车厢里面。李大钊坐在骡车前面的车沿上,应付警察的盘问。李大钊应对自如,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关卡,出了北京城,直奔李大钊的家乡河北乐亭县,再到天津。一路上,李大钊和陈独秀透彻地分析了中国的现状,针对如何建立共产党这一大事,两人推心置腹地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和看法。骡车走了好几天才到达天津,李大钊亲自把陈独秀送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这才匆匆地赶回北京。
在北大红楼李大钊的办公室里,李大钊和乌廷斯基又详细地商量了建党的问题,就一些细节交换了意见。乌廷斯基根据他们在俄国开展斗争的经验,深入地分析了中国的工人运动状况、工人阶级的思想觉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在中国建党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李大钊赞同他的看法。
1920年4月,李大钊写信介绍乌廷斯基等人到上海去见陈独秀。李大钊清醒地意识到经历“五四运动”的洗礼,陈独秀俨然成了当时的风云人物,非常适合作为建党的发起人和组织者。乌廷斯基来到上海,和陈独秀见了面,两人一拍即合,愉快地达成了组建共产党的共识。
1920年6月,陈独秀、俞秀松、李汉俊、施存统、陈公培等人聚在一起开会,筹备成立共产党,推举陈独秀为书记,起草了党纲,明确提出用劳农专政和生产合作为革命手段。8月,在陈独秀主持下,上海成立了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
党的“一大”前夕,共产国际派代表马林和李克诺斯基到中国,他们先到北京会见了李大钊,进一步交换了意见。
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举行。同一天,李大钊在北京主持“少年中国学会”的年会,无法分身,就让邓中夏等人陪同马林和李克诺斯基到上海,出席中共“一大”。巧的是,此前陳独秀为陈炯明所聘,担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兼预科大学校长,因教育上的一些事务而没有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这样,李大钊和陈独秀都成为中共“一大”的缺席者。大会选举陈独秀、李达、张国焘组成中央局,陈独秀为中央局书记,成为中共早期的领袖。李大钊和陈独秀虽然都没有出席中共“一大”,但是,北方的党组织建设都与李大钊有关,而南方的党组织建设也都与陈独秀有关,所以,后来就有了“南陈北李”的说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