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起义与人民军队政治工作创建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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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12月11日，在张太雷、叶挺、黄平、周文雍、叶剑英等领导下，在广州爆发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震惊中外的广州起义。这是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又一次重要的武装起义，对新型人民军队的创建意义重大。认真总结广州起义中军队政治工作创新实践的经验教训，对于今天充分发挥政治工作在强军兴军实践中的“生命线”作用有着重要的历史借鉴意义。

一、健全起义军党的组织领导机构，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1927年大革命失败血的教训，使共产党人认识到，没有人民的武装，便没有人民的一切，要想取得中国革命的胜利，无产阶级就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武装，这就为广州起义创建新型人民军队和在军队中开展政治工作提出了使命要求。

(一)成立革命军事委员会，实现党对起义部队的直接领导。根据中共中央11月17日《广东工作计划决议案》关于利用广州政变之机“坚决地扩大工农群众在城市、乡村的暴动……以取得广东全省政权、建立苏维埃政府”的指示，11月20日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离开上海赶赴香港布置暴动工作。11月26日晚，张太雷、黄平、吴毅、陈郁、沈青等人在广州召开省委常委会议，与会人员一致赞成党中央17日关于广州暴动的决定，并研究了暴动准备的具体方法。11月底，广东省委根据中央要求成立了起义领导机关——革命军事委员会，由张太雷、黄平、周文雍3人组成，张太雷任起义总指挥。革命军事委员会还对起义领导人员进行了详细分工：张太雷在黄平、杨殷的协助下负责起义全盘规划；恽代英负责宣传；周文雍负责组建工人赤卫队；黄谦、赵自选等负责组建广州郊区的农军；徐光英负责制定具体的军事计划；聂荣臻、黄锦辉负责筹划解决军火等。同时，党组织还派徐向前等一批军事干部担任工人赤卫队指挥员。

(二)面对复杂多变的暴动形势，党组织实施对起义军的直接指挥。正当起义在紧锣密鼓准备的时候，广州的敌情发生了重大变化。由于反动分子的告密和中共地下党秘密武器转运站大安米店的暴露，占据广州的张发奎随即召开秘密军事会议，决定解散准备参加起义的国民革命军第4军教导团，镇压共产党，并下令自12月9日起广州全城戒严。面对急转直下的形势，革命军事委员会果断决定将起义从

12月12日提前到12月11日。11日凌晨3时许，第4军教导团在张太雷、叶挺、恽代英等人的直接指挥下宣布起义，揭开了广州起义的序幕。起义军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攻占了市内绝大部分地区。11日上午，起义军宣告成立了以苏兆征为主席(苏到任前由张太雷代理)的苏维埃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政纲和法令。苏维埃政府下设工农红军总指挥部，由叶挺任总指挥、叶剑英任副指挥，广东省委军委负责人聂荣臻、黄锦辉协助指挥战斗。当起义军面对敌人即将进行的大反扑时，起义军指挥部召开军事会议，叶挺主张红军及早撤出广州转入农村，但却遭到共产国际代表纽曼的反对，而起义总指挥张太雷由于不懂军事，听从了纽曼的话，会议决定起义军继续固守广州城，最终在敌人的强大围攻下导致广州起义失败。

(三)起义军余部辗转东江、北江后，新组建的红军队伍仍然坚持党的领导。起义失败后，从广州撤出来的起义军主力教导团和警卫团一部分，经沙河向花县转移。12月16日起义军党组织在花县第一小学召开会议，决定将广州撤出的1200人与花县农民武装约1400人，整编为1个师(红4师)，下辖3个团，叶镛任师长，袁国平任师党代表。转移北江的部队与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会合后，于1928年初到井冈山，与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成为党领导下的一支重要的人民武装。少数西行转移到广西的部队，后来参加了百色起义，组建了红7军。这些部队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加强军中党组织建设，团以上部队都成立党委，有些连队也建立党支部或党小组，军中各级都有党员活动。

二、建立起义军宣传工作机构，积极探索红军宣传工作经验

南昌起义中，虽然各级领导干部都为宣传教育工作付出艰辛努力，但南昌起义的最后失败与宣传工作未能真正深入开展不无关系。正如李立三在《八一革命之经过与教训》一文中总结的：“连‘八一’革命的意义，不但是没有深入群众，就是两军的士兵亦不明白。”*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南昌起义(资料选辑)》，41页，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1。在广州起义中，广东省委吸取了南昌起义中宣传工作经验教训，从一开始就十分注意对士兵群众的宣传教育和思想改造工作。起义军成立了由恽代英负责的宣传领导小组。起义前，市委宣传部专门召开会议研究起义宣传工作，具体明确了四项任务，即组织宣传队；购买红布制作起义标志和横额；写标语；解决印刷品的场所等问题。各学校以原有的团员和新学生社社员为骨干，组织了三四百人的宣传队，在起义暴发后，以小队的形式在全市开展宣传活动。*参见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广州起义资料》(下)，24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一)突出对起义目的的宣传。1927年12月20日，广东省委就广州起义失败后的任务给北江特委的信中强调：“必须在士兵中有很好的政治宣传，主要的是使他们明了：①什么是土地革命；②土地革命与兵士的关系怎样；③什么是工农兵政权；④为什么只有帮助农民土地革命才有出路；⑤特别告诉他们海陆丰的经验，鼓起他们的勇气。使他们自愿的当兵，为了土地革命而当兵而不是为了粮饷的去当兵。同时要公开宣传共产党的策略和主义，使他们认识共产党是领导中国的唯一的党，只有在共产党旗帜之下去奋斗。”*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38页，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在宣传内容方面，无论是广东省委的告工人农民书，还是广州苏维埃宣言等，都是号召工人、农民、兵士们为建立和巩固自己的苏维埃政权而战，为铲除一切军阀、豪绅、地主、资本家的残余势力而战，为工人提高工资、贫民不交捐而战。

(二)突出对红军性质的宣传。与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不同的是，广州起义第一次明确提出建立红军的问题。起义爆发前夕，广东省委给中央的报告中提出，起义后要“组织红军”*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63页。。起义爆发后，在第一次召开的广州苏维埃政府大会上，正式决定建立红军。在起义后发布的《广州苏维埃宣言》中号召：“一切工人、农民、兵士及下级革命军官应该到红军中去反抗帝国主义、军阀及反革命派。”并明确提出：“红军不是军阀的军队，是志愿的革命军队。红军不是为军阀的腰包奋斗的，是为给米与工人吃、给土地与农民耕、解放一切被压迫阶级及给帝国主义与一切反革命的死亡而奋斗的。”*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66页。在《广州苏维埃政府告民众》的布告中，要求“一切兵士和革命的军官即刻带领武装到红军方面来，逮捕并枪毙一切反革命军官，组织革命士兵委员会。”*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69页。

(三)在宣传形式上采取各种官兵喜闻乐见的形式。中共中央在12月14日的《广州暴动形势下党的任务》的第23号通告中，明确提出实行广东暴动宣传周，在宣传周工作中“尽可能利用种种方式如群众集会、游行、飞行集会、文字标语、画报等等，把广东暴动的事实和意义向工农群众作一个普遍而深入的宣传，以唤起他们继广东而起的斗争。”*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87页。据发表于12月15日《布尔塞维克》第9期的《广州大暴动纪要——摘录十三到十五日上海各报记载》描述，“共党在各马路遍贴红色标语，‘打倒反革命的国民党’；……‘农工兵联合起来’；‘组织劳农政府’”*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97页。等。广州起义后，原广东省委的机关报《红旗》由半周刊改为《红旗日报》公开发行。其第1期在广州起义后几小时编印发行25万份，在全市各街道散发张贴，对动员广大工人群众起来参加起义斗争及鼓舞革命斗志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系统总结起义失败教训，进一步坚定党创建红军及建立军队政治工作的信心

广州起义失败后，对于党如何发展工农武装，领导红军夺取起义暴动胜利，各方面进行了积极反思，为人民军队及其政治工作创建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和组织基础。

(一)必须强化党对红军及作战行动的有力领导。广州起义失败的教训虽然有很多，但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党的指挥机关缺乏指挥工作”*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6页。。虽然起义前建立了党领导起义的指挥机构——革命军事委员会，但在起义爆发后，党的指挥机构却较少发挥作用。正如聂荣臻在《广州暴动的意见》中指出的：“在暴动的各种工作中间，几乎见不着党，除了个人的乱跳一场而外，没有一个健全组织的机关来指导一切。”*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6页。特别是军事方面的指挥，“亦没有一个健全的指导机关，叶虽为红军指挥，而事实上能指挥者仅过来的各部分军队，而赤卫队方面就难执行其命令了，以致军事的指挥不统一”*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8页。。由于党的起义指挥机构没有实施有效指挥，起义军退却时无计划、无命令，致使起义军在敌人的四面包围下，有数千工人群众牺牲。为此，广东省委在《广州暴动决议案》中总结暴动失败教训时，指出“暴动以后党的组织几乎失掉了作用，同志都自由行动起来，无法指挥，更无法去领导群众，可以说是此次失败最主要原因”，并提出 “以后应加紧党内宣传、训练工作，……尤其要加紧政治纪律，每个暴动时更应加紧党的组织，使成为群众核心和领导”*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75页。。

(二)必须强化对士兵群众的宣传鼓动工作。1929年毛泽东在《古田会议决议》中指出：“红军的宣传工作是红军第一个重大的工作。若忽视了这个工作，就是放弃了红军的主要任务，实际上就等于帮助统治阶级削弱红军的势力。”*总政治部办公厅编：《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工作历史资料选编》，第1册，349页，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2。反思广州起义失败的教训，其中还有一条就是起义前在党内和工人群众中缺少宣传发动工作。正如聂荣臻所说的，“当起事时，党员尚有不知其事者，因此参加各种工作均甚迟缓”*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6页。。广东省委在总结暴动失败教训时，也指出：“当时指导机关绝少注意并讨论如何发动群众的方法，除掉很普通的宣言传单召集会议等外(并且这些工作都做得很少)，如号召群众屠杀反革命派，没收财产等都未充分去做，甚至苏维埃的布告都没有一张。”*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74页。吸取的教训就是加紧在群众中的组织宣传工作，改变过去只注意上层领袖和工会招牌的号召方法，极力去注意群众的基本组织工作和政治的宣传鼓动工作。

(三)必须加强对敌军官兵的政治瓦解工作。1937年毛泽东在《和英国记者贝特兰的谈话》中指出：“我们的胜利不但是依靠我军的作战，而且依靠敌军的瓦解。”*《毛泽东选集》，第2卷，37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面对反动军队对工农群众的大肆屠杀，广东省委在总结暴动教训时认为：“此次暴动除掉教导团、警卫团等很少的部分和工人一致外，其他的军队都受到反革命的指挥来攻击我们。……这是教训我们过去未能积极兵士的工作，以致暴动时不能尽量瓦解敌人的军队。”*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75页。1928年1月3日，临时中央政治局关于《广州暴动之意义与教训》中，分析暴动失败原因时，强调“白色军队居然很坚决的反对赤色的广州。这里看出中国共产党最大的、最久的弱点，就是破坏反革命军队的工作，非常之不充分”*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203页。。所以“中国共产党应当立刻纠正以前轻视兵士运动的错误，应在一切反动军阀中进行积极的宣传，组织他们，使他们的群众和革命的劳动民众联络，使兵士站到工农方面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216页。。1928年1月，教导团的曾干庭在《关于参加广州暴动工作的报告》中，把“我们在各部队中做工作的同学，对煽动工作做得大不普遍。如果稍有煽动工作，则兵士纵不反戈，也会休战”*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222页。列为失败的第二个主因和教训。为此，中共中央1928年1月在致广东省委的信中，要求“省委现时须立即重视这一工作，须看他仅次于工农运动。破坏反革命军队委员会必须成为有计划有工作的组织。……命令工农同志有组织的加入反革命军队及扩大工农革命军，必须严厉的执行，反委工作须依照当地情形定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切不要只是应付些临时问题和事变”*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225～226页。。

(四)必须加强对官兵特别是党的领导干部军政素质的培训。广州起义中，尽管起义部队都建立了党组织，实现了党对军队的领导，但是领导起义的最高指挥机关，表现出极缺乏指挥能力，到了紧张的时候，便慌乱、恐怖、动摇起来。参加起义的工农群众，由于缺乏基本的军事训练，没有军事经验，许多人都是暴动之后才第一次开始练习放枪的，“有的能放枪，有的不能放枪，甚至有的携长枪而带短枪子弹的，有携带短枪而带长枪子弹的，有的携了枪便回家去的，有派去担任某一种任务而不执行的，种种情形都有”*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8页。。因为“军事技术人材的缺乏，……所以缴了敌人几十尊炮、十几枝机关枪，仅有三、四个韩国同志能用，多数利器都不能利用”。尤其是赤卫队的干部基本不懂巷战战术，不知道巷战时架筑障碍物的必要，常常把部队放置在小巷内或街头，遇敌一击即退。为此，聂荣臻建议“以后每个党员都应该学习军事技术，并须注意养成一批军事技术人材”*中央档案馆编：《中共党史资料丛书·广州起义(资料选辑)》，168～169页。。

广州起义中政治工作暴露出的问题以及从起义失败教训中得出的理性认识，在随后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红4军及全国其他红军部队都相继借鉴和付诸于实践，并不断总结升华为符合中国革命和人民军队建设实际的思想建党、政治建军原则，从而铸就了人民军队在党的领导下最终取得中国革命伟大胜利的历史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