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 蓝 图/冬日问影
小时候,奶奶家里养过一只特别喜欢我的鹅。在同时养的一群鸡、两只鹅还有两只羊中,它和我最亲。
家畜家禽们和人类的交集只有饲喂和宰杀。大部分时间,都在同一个院子里各自过活。鹅是很高傲的,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背着手、昂着头、挺着肚子,老人们说那是官老爷的架子。鹅也很机警,晚上有个风吹草动,它就会“曲颈向天歌”,急了还会伸着长长的脖子、梗着脑袋咬人。如果给它拴条链子的话,简直能当狗来用。
爸爸妈妈在隔壁镇上上班,为了方便上学把我放在了爷爷奶奶家,周末来接我。连着几次,周日下午我被送回来之后,这只鹅总是在我身边打转,还试图跟着我进屋。我也不知道自己和这只鹅的友谊是怎么建立的,也许是我经常捧着食盐去和它说话,也许是经常偷偷扔过去一块蘸着菜汤的馒头。当我就这么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身为一只鹅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卖萌,我在院子里挖土、看蚂蚁、玩水,甚至只是路过,它都会摇摇摆摆地过来,站在脚边,微微鼓起翅膀,这时候我应该蹲下来摸摸它,和它说说话。那时的我蹲下去还没有一只鹅高,要抬起头来,才能和它对视。鹅是爱干净的动物,有事没事就会去河里游一圈。羽毛洁白光滑、层层笔挺,连肚子上柔软的绒毛也是干干净净的。为了方便我摸它,它都是侧着身子站在我面前,然后微微歪过头来看我。
我一直觉得我对它说什么,它都能听懂……哪怕只是搂着它,什么都不说,我们两个就已经很开心了。
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很稀奇,爷爷奶奶会说不要在它吃东西的时候碰它,因为如果鹅吃不好饭,到时候是会生病的。爸爸妈妈周末来接我的时候,会说鹅身上脏,要离它远一点。甚至我猜想有些动物也会觉得我们的友谊很奇怪。另一只鹅总是在几米外晃悠,疑惑地看着我们。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夏天晚上,我放学回家后没有见到它。一开始,我以为是它贪玩,还没回来,照常吃饭写作业找小伙伴们玩。天色渐暗之后,回到家却见它躺在院子里,奶奶蹲在它面前,眉头紧锁。
我跑过去蹲下,起初觉得好玩,因为从来没见过鹅躺着。但是它看到我之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凑过来,鼓起翅膀,只是躺在地上微微颤抖。奶奶说它可能吃了别人放的毒饲料,走回家就倒下了。“能不能送医院?”我问。“医生给人治病还忙不过来呢,怎么会管鹅。”奶奶说。
我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它无助地躺在地上,过一会儿就抽搐一下,嘴里开始溢出白沫。奶奶摇摇头站起来,说鹅不行了。我不死心,继续蹲着,看到它抽搐了,就挠挠它的翅膀根部——这原本是它最喜欢的动作,
阅读分享:文章讲述了“我”和一只鹅的一段特殊的友情。前半部分轻松有趣,文笔生动活泼,多处运用拟人的手法和叠词的表达,把这只鹅的神气可爱描绘得淋漓尽致。后半部分写了这只鹅临死前的情景以及“我”初次面对死亡时的恐惧,表达了人生境遇的不可预料。故事跌宕,情感真挚,使“我”完成了一次心理意义上的成长。(特约教师:福建省长泰县第二中学 张文惠)但现在好像并不能减轻哪怕一点点它的痛苦。我一直蹲着,直到脚麻木,鹅也渐渐不再动弹。到最后,它的眼睛还在无力地盯着天空。天空是接近于黑色的深紫,我努力地看,也没有发现云中有个白鹅的影子。
这只鹅是我记忆中最好的玩伴,也让我在人生中初次接触到死亡。我伸出手,想把它的眼睛合上,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击中。这是尸体?鹅已经死了?这是尸体啊。对近距离接触“死”的恐惧还是压倒了一切。我的手,最终也没能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