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想到河南文学的时候,灿若群星是毫无疑问的。当我们把河南作家放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主要的共性特征就是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传统。在现实主义传统里,我自己特别欣赏的就是有一批作家他们从日常生活入手,去写最底层最基层的那些人的所爱所恨所苦所难。某种程度上,这是新时期文学一百年的传统,为人生的一个写作。在这个意义上,我认为河南文学在改革开放40年中的表现其实是中国现实主义流变的40年,同时也是当代文学现实主义流变的一个缩影。
进入新时代,我们提出新突破、新高峰,在此我想到的是新作家。新作家可以说是中国当代文学不可忽视的重要参与力量。我在做70后、80后作家研究的时候,特别想提到梁鸿的“梁庄系列”,乔叶的《拆楼记》、计文君的《化城》,以及南飞雁的一些作品。
我想说的是,70后、80后作家,他们的贡献是不应该忽略的。但我也坦率地讲,当我们把一群人或者一大批人放在一起,都能够感受到现实主义特征的时候,某种程度上会存在着一些问题。比如我们谈到河南文学,要谈到历史因循的负重、创作手法的单一,这些在河南文学发展历史上也是存在的。从这个意义上,我想提两个建议,基于我对河南文学历史的一个了解。
如果我们不陌生的话,1919年,河南文坛出现了冯沅君,她是第一代中国女作家,小说曾被鲁迅称赞,认为开创了中国新青年一代敢于和中国传统做斗争、又有点害怕做斗争的矛盾心理,因此她写出了五四青年一代缠绵悱恻的性格。那我提到冯沅君的时候,我想说,她的作品《隔绝》,体现了恋爱自由的先河。这是她的代表作,在中国文学史上,讲现代文学,必然要讲到这个作家,何以如此?就是因为她以一个女性的声音,写出了五四青年一代的心声。某种程度上,我想说,作为现实主义创作,一方面我们要关注我们所在的现实,最重要的对作家的考验就是,如何以个我的声音发出公我的声音。一个人是否能够发出一代人心之所向、心之苦闷,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第二个,我想说的是冯文鼎,他当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风格,被称为中国抒情文学传统的继承者。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世界比较文学领域,我们谈到现实主义的时候,会谈到史诗,现实主义史诗。甚至可以说,近100年来,中国作家渴望写出史诗般的作品。但是,放到世界文学史中我们可以看到,史诗固然是好作品的标准,但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实际上,世界文学领域还有另外标准,还有其他的源流地。西方是史诗的传统,中国文学的源流是抒情传统,比如《诗经》和《离骚》。有人说中国文学之所以能够成为其自身,它的荣耀在于抒情传统,而不在于史詩。由此来说,鲁迅、沈从文、孙犁、汪曾祺,等等,100年来,中国的作家主要进行的一种写作,就是如何发扬中国汉语的音乐美、节奏感,如何写出诗情画意。我们今天谈到冯文鼎,可能会想不到他是河南作家,但是何以想不到呢,因为他与其他河南作家的美学追求完全不同。从这个角度,今天我们讨论中原作家群的时候,要以身为河南而骄傲,但对于更大的作家而言,你的目标也要在如何超越你所在的地域,如何融入中国文学的优秀传统乃至世界文学的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讲,要祝福河南文学具有自身的文学性,同时也最好具有中国性和世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