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盱眙中学 张 雪
街角新来了一个捏糖人的。不知是他就姓唐还是因为他是一个捏糖人的,大家都叫他老唐,他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初见老唐,是在初中,难得回一趟家的我看见这个新来的小摊,不由得感到新奇,脚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老唐留着一丝不苟的小平头,穿着看起来十分精神的灰衬衫,衬衫领子直直地竖着,一个围裙围在面前,沾满了捏糖人的废料,正在专心致志地捏着糖人。我观察他的这一会儿功夫,他的作品做好了,呈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精致的女娃娃。他满脸笑容地递给了一个小女孩。我要了一个,请他捏一个小动物给我。这的确有点奇怪,毕竟“捏糖人”,捏的肯定是人,哪有捏动物的?但是他还是给我捏了一个糖猫,看着这个漂亮的猫,我不禁笑出声来,满意地接过,递上7元钱离开了。迎面走来一对母子,“妈妈,我要糖人,我就要,就要……”“好!”
第二次见是在高中,当我向着记忆中的街角走去时,却发现那里已经大变了模样。但是老唐还在,只是换了个人流量多一点的地方。记忆中的平头已经生了白发,依旧是那件灰衬衫,领子能清楚地看见磨损的痕迹,那件围裙有点旧了但是却很干净。他坐在那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做着糖人,那么精细,那么迟缓,像是在对待珍宝,又像是在故意打发时间。见我来了,他欣喜地问,“要什么样的?“我要一只小狗。”他愣了一下,但立即开始干活。做好了,我看着手中的糖狗,十分满意。我掏出7元钱递给他,他却只拿了5块,说:“唉,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早就降价了。”说着便低下了头。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妈妈,我想要糖人。”老唐的头瞬间抬起,眼中的期盼像是要溢出来,但是……“不了,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好的,妈妈。”看着那对母子离去,老唐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无奈都叹出来。我看着他,最后只能无言离去。
第三次见是在前不久。到了街角,发现老唐不做糖人了,他开了一家烧烤店,生意不见得有多好,但是也不差,至少在我看来,比之前做糖人要赚得多。他右手拿着钳子将油锅里的火腿肠钳起来,左手拿着盘子去装,动作很熟练,看来做这行是有一段时间了。火候也不错,金黄的火腿肠似乎在嘲笑角落里的糖人。老唐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中有了永远也抹不掉的阴影。那围裙也沾满了油渍,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姑娘,你要点什么?”
“我本来是想要糖人的。”
“哦,糖人,不做了。”语气中凝着的是道不尽的遗憾与忧伤。
点评:
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民间的肥沃土壤滋养了民间手工艺的发展,然而老百姓审美情趣的变化、外来文化的入侵正在一步步地将这些民间手工艺侵蚀。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塑造了一位传统的民间手艺人“老唐”,他抵不住这种侵袭,最后无奈改行做起了烧烤生意。“哦,糖人,不做了。”短短六个字饱含遗憾与忧伤。作品以小见大,用捏糖人这一民间手艺的消逝来折射出整个大环境下传统手工艺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