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初朵的秋天》

2018-11-29 07:59王中慧
文学教育 2018年36期
关键词:黑板报哑巴槐花

王中慧

一.如此撤案为哪般

身为槐花洲的村支书,当自家的花生株被人拔掉一大片,公安接到村治保主任老李报案,来村里调查情况准备破案时,初朵的父亲初文壮不知道和公安低声说了些什么,公安人员竟然答应对这种“涉嫌破坏生产经营罪”的行为不管了。读完《初朵的秋天》第一部分“绿青蛙”, 初朵父亲于私于公都不合逻辑地选择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如此撤案为哪般?

因为孩子多照顾不过来,初朵两次被父母送到银杏泊外婆家帮着养活:第一次是一岁半的时候,第二次是四岁的时候——这一次一住就是八年!母亲接十二岁的初朵回家时,“脸上的表情比阴沉沉的天气好不到哪儿去”。回到家中,姐姐初芽和初苗对初朵爱搭理不搭理,“母亲整日忧心庄稼地里的野草和院子里的二十只兔子”,“父亲呢,作为村支书,他忧心的是村里鸡飞狗跳的所谓‘大事’,脸上很少见到笑容。”于是,陌生和孤独彻头彻尾地包围了初朵。跟随母亲“锄禾日当午”,在烈日的煎熬中盼来了一阵急雨,初朵不听母亲劝阻执意往地头快走时,母亲踩着烂泥追上来拽着初朵往回拖。初朵“挣扎着说”,“你不就是觉得那个什么初树是被我克死的吗?母亲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唰地给了初朵一巴掌。

那天晚上,村里在紫槐广场上放电影。初朵因为赌气,虽然很想去看,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从炕上爬起来,内心被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就爬起身,穿上父亲的雨鞋,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一口气跑到白天拔草的西岗那块花生地里,拔光了那块花生地。

而种花生是初朵家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花生被糟蹋了那么多,秋天收成要减一半。”“本来打算秋天买一台日历牌电视机,看来也没有指望了。”父母间这种让初朵忧虑和烦恼的话题,每天都在家里上演。虽然,父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瞥瞥初朵,但初朵认为:父亲不可能知道她拔花生的秘密,要是知道,“还不把我摁到地上一顿猛揍?”想想因为小丫头片子初果“一抹鼻子,父亲不问缘由就怪罪到我头上,有一次拿着一根大木棒子要去捅我。”初朵的想法似乎是很有道理的。

日子伴随着初朵的喜怒哀乐悄然而过。初朵升入初中的这一年秋天,父亲买回了一台十八寸的日立彩电。第一天开机,父亲把彩电搬到紫槐广场上,村里很多人都聚在那里看。“我一个人悄悄离开了紫槐广场”,“走上西岗的花生地”。“我久久地伫立着,然后趴伏了下去,趴伏在那收获后松软、倦怠、满足的土地上,泪如泉涌。等我爬起来的时候,发现父亲一声不响地站在我的身后。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父亲一直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伴随着这一发现,初朵对父亲多年来曾经的误解与怨恨顷刻间烟消云散,父亲当初看似不讲原则的撤案终于有了答案,深深的理解与感激涌上初朵的心头,刻在了读者的脑海中!回望初朵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阴晴圆缺,成长中的我们当生活中因为磕磕碰碰抱怨自己的父母时,是否能从初朵的经历中得到启示呢?

二.不一样的精灵

“凡是有残疾的孩子,都是上帝派往人世的最特别的礼物,是跟我们不一样的精灵。”轻轻地合上《初朵的秋天》,闭上眼睛,耳畔回响起哑巴李一掉下悬崖去世后,郑老师“在黑板报前看着李一画的那些插画,驻足良久”对初朵说过的这句话。

初朵四岁时离开父母的家——槐花洲,到外婆家——银杏泊生活了八年,十二岁时回到槐花洲。李一是初朵回到槐花洲二十多天里结识的并不多的新朋友之一。

李一是个哑巴,李一的父母也都是哑巴,而且李一的母亲精神还不太正常,有时候会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

初朵学骑自行车驮妹妹初果的时候,在尝试拐弯时,把妹妹摔到了“积攒着雨水和麦秸秆等垃圾,看上去非常恶心的”小水沟里。哑巴李一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先跳到水沟里把初果拉起来,扶上打麦场,又跑过来要扶初朵。“走开!”“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啊?你不跟在后边帮我扶车子,傻呆呆地站在旁边干什么呀?!你怎么这么没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哑巴李一愣了愣,脸上浮起愧疚的表情。但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让你走开,没听见吗?不会说话,耳朵也不好使吗?身上都是臭水沟了的水,脏死了!”哑巴李一的眼睛了泛起了泪花,一转身跑掉了。

为了帮扶初朵的妹妹初果,哑巴李一才弄了一身臭水沟的水!先帮扶幼小的初果,再帮扶大几岁的初朵,哑巴李一脏兮兮的外表包裹着一颗善美之心,却被初朵的无情无理之语深深刺痛!如果我们是初朵,生活中遭遇类似于此的事情时,会不会像初朵一样刁蛮任性呢?

或许是成长让初朵有了良心发现,为了表达自己对哑巴李一大吼一通的歉意,初朵第一次办村里的黑板报时,把一截绿色粉笔递给他,示意他把刚刚擦掉的一片树叶子画上。哑巴李一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站了好长时间,才跳到桌子上。“哟呵,这不是小哑巴吗?一个不识字的傻子,也能办黑板报?”在朱二刀的嘲讽中,哑巴李一拿着粉笔的手垂下来,头也垂了下来。他紧紧地咬住下嘴唇,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李一,别理他们,咱们画黑板报。”初朵跳上桌子,把李一的手抬起来。李一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看到初朵鼓励的眼神,颤抖着手,开始画起来。虽然他的手是颤抖的,但那枚叶子画得形状饱满、叶脉自然。接着,哑巴李一又神奇地在《悯农》诗旁画了一片庄稼地,地里站着一个头戴草帽的老爷爷,老爷爷手里挥舞着一把镢头,嘴里还叼着一根旱烟袋!黑板报下逐渐聚集的人纷纷称奇,说没想到一天学没上的小哑巴,却能画这么一手好画,真是奇才。

读到这一情节时,我为哑巴李一丰富的想象力和技高一筹的画技惊叹,更为初朵机会分享、成功共赢的大度所感染——不是吗?初朵是第一次得到为村里办黑板报的机会,机会来之不易!但初朵并没有把这个展示的舞台仅仅留给自己,而是与一个不起眼的哑巴真诚分享,热情鼓励,生活中的我们不正需要这样的精神吗?

哑巴李一的画画能力得到全村人的认可后,经马老师提议,村里与学校做出了决定:秋季开学后,哑巴李一将作为一年级新生,到槐花洲小学去上学。初朵的母亲带着哑巴李一去赶集扯布做新衣服,准备秋季开学穿。但这一年,干旱持续了数月之久,从麦收后下过一场雨,直到八月份,就再也没下一滴雨。万般无奈,村里一帮子老人提议上山求雨。人们求了四次雨。前三次,天空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人们不甘心,第四次浩浩荡荡地去了玉皇顶。哑巴李一在这次求雨中掉下了山崖,一瞬间就消失了。第二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哑巴李一,《初朵的秋天》中这个不一样的精灵,尚未走进校门坐到教室里,迟到的梦想尚未开启,正待绽放的生命之花却骤然凋零!痛心之余,我想到了自己身边那些有残疾的小朋友,我能为他们这些“不一样的精灵”做点什么呢?

三.“死心眼”的“酸老师”

因为讲课非常生动,而且经常脱离课本,讲一些别的内容,自然老师郑老师成为初朵和她的同学们最喜欢的老师。而我却更喜欢、更敬佩“最认真最死心眼”、被他们称为“酸老师”的数学老师马老师。

“上数学课的时候,是不允许有这样的想象的!数学是一门理性的、严谨的学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酸就是酸。”当马老师引导初朵认真听课说这番话时,因为发音问题引发了一半同学的哄笑。朱二刀现场揭发鲍小武给老师起外号“酸老师”后,马老师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脸不解地问鲍小武“酸老师”这个外号的由来。鲍小武说明缘由,示范“丝——安——三”时,马老师口里念念有词,“丝——安——酸……”虽然念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念对,但马老师表现出的对孩子们的包容、正视自身缺陷的勇气和求知的谦逊与执着深深地打动了我。

更出人意料的是,初朵在那堂数学课上出色地完成马老师的八道题后,初朵的课堂表现被包括初朵父亲在内的几乎所有人认为是“大闹课堂”,在初朵父亲为此准备“教训”初朵时,马老师忽然而至,建议初朵父亲让初朵“蹦级”去读初中并陈述了自己的理由:“初朵同学太聪明了,不仅五年级的算术题难不倒他,就连初中二年级的题,她都会做!我也了解过语文老师,得知初朵同学对词汇的掌握也超过了五年级的水平。至于自然和地理这两门学科嘛,我相信,以初朵同学的聪明度,她完全可以通过自学来掌握所有的知识。”在许多人看来,马老师这是在对村支书初朵父亲溜须拍马。刚开始读到这一情节时,我也像作品中的朱二刀一样内心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当全村人认可哑巴李一的画画能力并更加惋惜他是个哑巴时,马老师认定“只有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他将来才会有出路。”及时提出“应该允许哑巴李一在教室后面旁听”的提议,为哑巴李一开启了一扇希望之门!然而,李一还没等坐到教室里,却在求雨过程中意外掉下了悬崖,离开了人世。

痛心之余,蓦然回首,终于发现,第一堂课念了十八次“酸”、初朵眼中“最认真最死心眼”的马老师,竟是一位一门心思为孩子们开启希望之门的“酸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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