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周烨媚
7月17日 晴
“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怎么那么大”,我兀自想着。我沉重地将头埋进书里,泛白的手指紧紧抓着笔,寒潮涌上。这些冰冷的题目像爬山虎细小的卷须,一圈一圈枯败地绕满我的整个心墙,束缚我心脏的跳动,这些细小的藤蔓在书中缓慢生长,扼住我的咽喉,慢慢长出小刺,成了荆棘。空气中只剩下,低沉勉强而又浑浊的呼吸声。
母亲总会说:“你出去晒着太阳,就着花儿做题吧。”面对厚厚的习题册,坐在只有书架和白到有些空洞的墙中的我有些讪讪。“不了,在这都做不下去,更何况是外面。”母亲仍张口想说些什么,刚一开口就被空气中的沉默逼了回去。她惺惺地退了出去,默无声息。房间又沉寂下来。
阳光如水波漫进我的房间,窗外的树作响如涛声四伏,阳光在地板上流淌,一层一层。我的袜子在阳光的海里浸透,可是波涛总是渗透和向前流逝,它顺着地板向下走了,走了。我的手和目光都抓不住它。暖意走了,很凉,感觉房间又空了,我不由得皱了皱眉。继而拿起笔和习题,大步打开了门。
母亲在阳台洗衣的声音混着水声和风声,裹着洗衣机运转的声响。“妈,我去外面做。”母亲拿了干毛巾将手擦干,轻轻将纱门打开。“走吧,篱门刚上了新漆,花开得很娇呢。”
“嗒嗒……”我跑下楼,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惬意地眯了眯眼。木制的栏杆刚上了新漆,秀色的花挤满了整个外墙,炽烈地盛放,热情似浪。阳光用丝线织起的绸缎,轻盈地罩在花上。
原来我们都喜欢向光生长啊,向树而依,向暖而栖。
我的笔尖追逐着太阳,在纸张上跃动。悟然,原来在光下是可以快意思考的。抛开了黑暗烦闷与疲倦,将一切冰凉和过分的寂静化作斑斓的暖阳。
一花一世界。这些庭院的花啊,一次又一次在狂风和暴雨中跌跌撞撞地走来,昨夜有雨,落花还碎了一地,但饱含雨水的花像大雪后破开的绿意,如要滴出香气。释然,花将冰凉当作日出的霞光,我亦可以在悲伤和苦恼中一路采撷。
那些书中长出的荆棘渐渐收回了小刺,我终于不再被淹没得难以喘息。看着一页又一页的题目,内心无限如电闪雷鸣之夜溢出的无奈也随天亮化作平和的温柔。当我再次陷入题目的迷雾中,我本如一叶小舟,在暴风雨的夜里战战兢兢地航行,可某一刻太阳升起,顷刻间,变成了万丈涟漪。题目如海如湖如长河,我可能被其淹没,可能如履薄冰,这都会成为我行走的气息,只看我如何深浅与共。
原来我们都是追逐太阳的孩子,如何将悲伤洗刷成欢乐,怎样把黑暗点饰成阳光。我从来都未曾预料到太阳何时会降临,我只能一遍一遍地追逐它,跟随它。当我迷惘沮丧困顿时,我心中的光总能在时间的长河里,点燃一盏明灯伴我过一片荒芜,一湾险滩,向暖而栖。
这可能是关于太阳的习题吧,一遍遍刷新你的认知,一次次解决你的不安,在你的记忆深处,开拓出新的花园和诗意的栖息。
纱窗被轻轻打开,“暖了吗?”
“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