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
2016年,失恋的湖北小伙陆晨风在网上建了“声音治愈馆”,为失眠小伙伴们助眠。有一天,小馆里来了个女网友,不断“撩”他,为“正风气”,陆晨风私下加了女孩儿夏溪,二人互怼不断,却情愫渐生。直到这时,陆晨风才知道夏溪竟身患喉癌!夏溪的身体如何了?他们的感情会有结果吗?且看他们的故事——
2016年2月14日,陆晨风加完班,打开自己建立的网络声音小站“声音治愈馆”,上传他刚刚制作完成的“落雪之声”。声音一上线,网友“杀死睡眠”就赶来在留言板刷屏幕:“晨风,温油(溫柔)的治愈男,求面基(网友见面)。”小站的常驻站友立马涌出来助攻:“网络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陆晨风无奈地直摇头。
陆晨风,1992年出生,湖北省宜昌市人。陆晨风从小就聪明俊秀,高中时,他与同学王倩倩相恋,随后,陆晨风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计算机系,王倩倩则考上了湖北大学外语系。2013年大学毕业后,陆晨风应聘到广东省深圳市一家互联网公司,王倩倩也考进深圳一所公立学校当老师。
2015年国庆,陆晨风随王倩倩回老家,王倩倩父母追问他何时能在深圳买房娶王倩倩。陆晨风父母多病,积蓄不多,而他的工作才刚刚起步,也无力买房,他恳请王家人再给他两年时间。王家人很失望,在家人的干涉下,王倩倩提出了分手。
陆晨风心如刀割,加上工作压力大,他开始整宿失眠,大把脱发。2015年12月初,陆晨风所在的项目部去湿地公园组织团建活动,他无心玩耍,在微信上再次挽留女友,王倩倩直言:我等了你太久,已经不想再多等一天了,以后别再找我了。
陆晨风心情差到极致,没和同事们一起活动,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山间瞎晃,突然,他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还不时传来一声鸟鸣,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躁动的情绪渐渐平息。陆晨风用手机将山间的声音录了下来,回到城市后,夜晚辗转难眠时,他拿出手机,播放自己录制的大自然的声音,竟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此后,陆晨风周末不再宅在屋内,而是去周边的山林、海边,收集风声、雨声、鸟鸣声。回来后,他用软件剔除杂音,制作成音频文件。大城市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失眠成了都市年轻人的通病。陆晨风便创立了“声音治愈馆”网上小站,将他采集的声音上传,分享给需要的人。慢慢地,这个小站聚集了一批有睡眠障碍的年轻人,他们常在评论区留言、互动。网友“杀死睡眠”最为活跃,还发誓要面撩这个治愈系小哥哥。网友们也开玩笑,说要“站他们的CP(配对)”。
陆晨风是个理工直男,每次大家开玩笑,他直愣愣回复:“大家别乱开我玩笑了,影响不好。”他的一本正经换回的是“群嘲”,惹得他满头大汗。
这天是情人节,留言区一众“单身狗”组团“挑事”,催陆晨风快遂了“杀死睡眠”的心意。陆晨风为绝了大家的念想,终于私下加了“杀死睡眠”的微信,微信刚一通过,他就说:“评论区也算是个网络公众场所,你一个女孩,怎么能天天在公众场合说对一个陌生人有兴趣,还任由大家瞎说?”
“杀死睡眠”立即回消息:“我以为你是个文艺的治愈男,没想到你是个‘钢铁直男!那你咋不到评论区让我闭嘴呢?”陆晨风气呼呼地回了一句:“我照顾你的面子,才加你微信私下告诉你!”
两人在微信里互怼了一通,居然莫名其妙地聊了起来。聊天中,陆晨风得知,“杀死睡眠”叫夏溪,1993年出生,是河北省石家庄人,她父母是工厂退休工人。从一所艺术大专毕业后,对话剧感兴趣的她,不顾家人反对,一腔孤勇去北漂,在剧场打杂,偶尔演戏。后来,她又来了深圳,重度失眠之际,她无意间进了陆晨风的声音馆。
陆晨风和夏溪不打不相识,在夏溪提议下,陆晨风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方便声音治愈馆的粉丝们联系。大家交流千奇百怪的助眠方法,也分享生活和工作的点滴,夏溪是群里最活跃的那个,渐渐成了“群宠”。每次她上线,陆晨风都会被她逗乐,他特别羡慕夏溪那种对生活充满热情的状态。
2016年6月15日,应群友的要求,陆晨风组织了一次深圳群友线下聚会,大家相约大梅沙踏浪,一起举办篝火晚会、烧烤。夏溪也来了,一头短发,很是飒爽。陆晨风想打招呼,但他又腼腆一笑。夏溪打趣:“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还这么害羞?”大家一听夏溪说话,大笑:“夏溪,难怪你从不发语音。”原来,夏溪长相清秀,嗓音却粗糙沙哑,她咧嘴一笑,说:“我可是我们剧院的小周迅呢!”
那天,大家在海边吹风,又一起围着篝火吃烧烤,喝小酒,渐渐地,他们都放下了刚见面时的拘束,讲述了各自的故事,陆晨风也说起自己被甩之后的难过。轮到夏溪时,她灌了一罐啤酒,缓缓说,别人都觉得她整天乐呵呵,无忧无虑,其实,她很痛苦,有时候觉得无法活下去了。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夏溪红着眼眶,没有再说下去。晚上,回去后,陆晨风发给了夏溪一段音频,那是他知道她的名字后,自己在山涧录制的夏天的溪流声。他说:“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夏溪发来一串开心的表情,撒娇:“晨风小哥哥太暖了吧!”当陆晨风关心地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才在篝火晚会上说出沮丧的话语时,夏溪话题一转:“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看样子你很舍不得你的前女友,要不,我给你出主意,再追她一次吧!”夏溪说干就干,三天后,她将陆晨风与王倩倩相恋时写的文字,拍的照片,制作成视频,让陆晨风发给王倩倩。
王倩倩终于回了信息,却说:“我很感动,但请你忘了我。你要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陆晨风情深义重,王倩倩也善良,两个人怎么就不能再在一起呢?夏溪有个闺蜜的老公是做私家侦探的,她请他帮忙打听王倩倩的情况,竟意外得知,王倩倩有了新男友,是一个家具公司的高管,有家有口!
2016年7月的一天,夏溪得知王倩倩跟男友在一间西餐厅吃饭,她拉上陆晨风就风风火火赶了过去。陆晨风拉住王倩倩说:“倩倩,这个男人有家有口,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孰料,王倩倩的男友淡淡一笑,继续悠然地吃着牛排,王倩倩轻声说:“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别管我的闲事!”
陆晨风被王倩倩的话刺痛,他怔住了。一旁的夏溪急得快跳起来了,对王倩倩说:“你这是误入歧途,晨风有前途,你怎么就等不起?”他们惊动了周围用餐的人,不少人拿着手机跑过来围观。夏溪激动地说:“王倩倩,我以过来人身份告诉你,想用青春换名利,破坏别人的家庭,非常蠢!”
原来,夏溪虽喜欢话剧,但样貌不出众,又没经验没人脉,为了能上台演出,她甩了前男友,傍上了一个还算有地位和资源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为了保住家庭,将她踢出圈子,赶出北京。“前男友在老家结婚,过着安稳的日子。而我呢,跟家人反目,现在身患喉癌,一个人……”
夏溪越说越激动,嗓音也越来越嘶哑。陆晨风目瞪口呆,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陆晨风赶紧劝夏溪不要再说下去,王倩倩男友也担心影响自己,喊来保安疏散人群。人群散了后,王倩倩淡淡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她和男友起身离去。
走在暮色渐浓的街道,陆晨风和夏溪都沉默良久,陆晨风终于开腔:“夏溪,我没想到你……你真的不必为了帮我挽回她,去戳自己的旧伤。”夏溪微微一笑:“我难受的时候,是你录制的声音缓解了我的痛,我,一个连未来都不可知的人,能稍微报答一点点,都很开心了。”在这样失落的夜里,身边这个女孩儿,像一颗冉冉发光的星子,驱散了陆晨风内心的黯淡。夏溪似已耗尽力气,脚步有些踉跄,陆晨风扶住了她,说:“你今天太累了,一起吃个饭吧。”
那天,他们选了一间深夜食堂,陆晨风悄悄用手机查询,细心地为夏溪点了蒸鸡蛋等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夏溪看在眼里,两人边吃边聊。原来,夏溪伤痕累累离开北京来到深圳后,在一家国企做行政工作。2016年年初,在公司体检中,她被查出喉癌初期,倔强的她没告诉家人,独自去医院化疗,孤独、疼痛、绝望围绕着她。为找到助眠方法,她撞进了声音治愈馆。脚踩积雪的声音,电闪雷鸣的声音,让她内心平和,安宁。每天,在评论里与那些身心受伤的人聊上几句,让她感觉活着的珍贵。对于陆晨风,她确实有一些特别的情愫,这个男人,带有神奇的治愈力,让她温暖。
陆晨风听着夏溪的故事,想到之前她为自己放下自尊和脸面去现身说法,他百感交集。他和夏溪成了要好的朋友,夏溪的豁达与坚韧感染了他,陆晨风渐渐明白,他和王倩倩的感情,注定要遗落,而不在于他在深圳是否有套房。
2016年秋,陆晨风发现夏溪在微信群里发言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了一般,而且,她的朋友圈也停止了更新。陆晨风有些担心夏溪,可给她发语音,打电话,夏溪都没有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让陆晨风心中忐忑不安。陆晨风翻遍了夏溪的朋友圈,通过她发布的照片,利用深圳市的卫星地图,推测出了夏溪租住的大概位置后,每天下班后就开车在她住处附近转悠。可是,这里居民众多,要找到夏溪,太难了!
2016年10月12日,夏溪终于打来了电话。陆晨风劈头盖脸地责骂她:“你怎么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差点报警!”见陆晨风这么紧张自己,夏溪挺高兴的,认真地向他解释:“我前段时间确实不舒服,就很少在群里说话。后来,我和爸妈说了自己的病情,他们赶了过来,陪着我去医院看病。我手机掉了好几天,今天才来得及补办手机卡。”陆晨风埋怨地说道:“你吓死我了,别辛苦老人家们了,如果再去化疗,我陪你!”夏溪也没客气,说:“一定!”
此后,夏溪要去医院检查,或者做治疗,陆晨风都尽量请假陪她去。他有空会去东莞、佛山等乡村采集声音,制作完毕后,都第一时间发给夏溪听。
夏溪6期的化疗费,她只凑了4期,另外2期是陆晨风凑的。后2期的化疗,是夏溪最难挨的日子,她声带肥大,肿痛,几乎失语。陆晨风向医生咨询过,喉癌早期,可手术切除部分声带。夏溪不同意:“切除声带,我连这粗糙嘶哑的声音都没有了。”时间不知不觉淌过,夏溪和陆晨风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但是,两人都没有说破什么。
2017年8月的一天深夜,夏溪突然喉痛难耐,完全发不了声,她恐惧极了,拿起手机,颤抖着打下一行字:“我可能永远发不出声音,也可能很快会死去……”陆晨风看到信息,疯狂赶往夏溪的住处,送她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二人总算舒出口气。夏溪只是因误食有刺激性成分的食物,引发了气管炎症,她的食道本就敏感,所以身体的应激反应极其强烈,其实,夏溪的癌细胞控制得不错。
那段时间,陆晨风刚好有假期,他带着夏溪回了自己老家。大山里洁净的空气,灵秀的山水,鸟语溪流让夏溪的状态好了很多,但,为了保护声带,她几乎不说话。在陆晨风老家待到第五天时,夏溪接到了父母的视频通话。视频一接通,父母的笑脸挤满了手机屏幕:“小溪啊,玩得开心吗,爸爸妈妈想你了,回来吧,哦对,要带上晨风……”
夏溪带陆晨风回了河北老家。三年没回家,家里的楼房颜色变旧了,门前的土狗身姿也没从前矫健了,而她的房间,整洁如昨。晚饭时,父母就拿出了银行卡:“这5万,是我们给你攒的嫁妆。”夏溪哭了,爱晨风,是她孤单的心事,她不敢言说。她不知道的是,陆晨风已悄悄向夏家人提了亲,大家想给夏溪一个惊喜,因此暂时对她保密了。
陆晨风知道,情志舒畅,对治病大有益,回深圳后,他经常出门为夏溪录制大自然之音。2017年12月的最后一天,他让夏溪上声音小馆,点开网站时,夏溪被满屏的祝福惊呆了。
众多网友的评论疯狂刷着“弹幕”,“夏溪,嫁给他!”“真羡慕你们,遇到了最好的爱情!”夏溪正愣神,陆晨风走进屋,端出一个水晶特制的音箱,里面播放着他为夏溪录制的全部声音,他深情地说:“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夏溪,你,愿意吗?”夏溪的泪奔涌而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我爱着你,而你也恰好爱我啊!
2018年春,陆晨风陪夏溪去复查,夏溪的癌细胞已全部消失不见。医生说,只要夏溪好好保養嗓子,她的声音会恢复。走出医院,夏溪没用手机打字,而是用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结,婚,吧,陆、晨、风!”陆晨风还是那么腼腆,脸红着点头,夏溪依然那么虎,威胁道:“快带我去民政局!”两人于2018年10月举行了一场清新的婚礼,声音馆的粉丝们都来了,他们送上了最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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