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A外援引入政策的影响及改进

刘喜山，钞俊红

2016-2017赛季是CBA(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的第22个年头。上赛季十分精彩，其中外援一如既往地扮演了重要角色。早在1995/96赛季初创之年，浙江队引进了CBA历史上第一位外援——乌兹别克斯坦球员米哈伊尔·萨芬科夫[1]。22年来，无论是外援的数量和“质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08年奥运之后到中国打球的知名外援越来越多：斯蒂芬·马布里、特雷西·麦克格雷迪、J.R.史密斯、弗朗西斯、阿隆·布鲁克斯、肯扬·马丁、威尔·钱德勒等曾经的NBA一线球星都踏上过CBA的赛场。高水平外援的涌入，一方面快速提高了CBA的观赏性、竞争性和影响力，另一方面，也给CBA各俱乐部乃至中国篮球带来不少问题。总结22年来外援引入措施的得失是CBA可持续健康发展的现实需求。

1 CBA外援引进概况

1.1 外援数量的递增与趋稳

第一，从1995年CBA职业化改革开始，就有外籍球员被引入，22年来其数量总体上呈递增趋势。第二，22年来，进入CBA的外援总数达700余人/次，除去其中因续约和内部转会造成的重复统计，至少有500名外籍球员曾到CBA效力过。第三，限于国家篮管中心的外援政策限制，外援数量不可能无限增加，总体上呈现递增趋稳的态势。但自09年以来的8个赛季，CBA各俱乐部都是满额引进外援，反映其对外援渴求的状况。第四，如果与欧美国家高水平篮球联赛外援构成比率相较的话，CBA外援量比率(12.2%)明显低于其他高水平篮球联赛国家之水平(NBA19%；欧洲平均在30%以上；德国最高是64.36%)。[2]

1.2 外援“质量”的提升与竞争

外援的“质量”可主要从以下三个指标得到体现：比赛攻、守能力；来源和身价。

1.2.1 外援的攻、守能力

以2014/15赛季的攻、守数据为例，当前的CBA赛场可谓“外援当道”。场均得分榜前50名中，中国本土球员只占4名，其中最好名次是易建联的第16名(场均27.6分)；场均篮板前50命中，中国本土球员占13名，其中最好名次是王哲林第10名。其它几项数据中，只有场均盖帽周琦排名联赛第一，场均盖帽和三分球总数两项数据中本土球员入围前50强的人数接近一半，不过这也仅是被称作中国本土球员表现最好赛季之数据，从相关研究(马春林，2006；郭永东2007；孙民治，2008；张宁，2014等)和近两个赛季的赛场数据来看，把近10年来的CBA称作一项“外援主宰”的赛事毫不为过。

1.2.2 外援的引入背景

从外援引入的变迁来看，大致经过以下三个阶段：首先，04年以前的9个赛季为俱乐部自行引援的时期；其次，为避免各俱乐部间发生的不正当竞争，从04年到08年的4个赛季为国家篮管中心牵头的集中引援时期；第三，从08年至今，在各方的磋商下，重新回归俱乐部自主引援时期。[3]特别是2010年以来，随着CBA球市的发展，实力竞争的加剧，以及薪酬制度的改革，大批世界高水平职业篮球运动员来到中国参加CBA，其中不乏NBA现役篮球运动员甚至是一线球星。据统计，CBA引进的外援中有NBA背景的占到近80%，其他的也是具有国家(区)队背景的运动员，可见当前CBA外援的强大实力。

1.2.3 外援的身价薪酬

薪酬的多少，一定意义上标志着一个球员技、战术能力水平的高低。据网络媒体的相关统计可知，近几年外援的年薪基本上都在30万—200万美元之间，而反观国内球员，能拿到50万美元年薪的球员都寥寥无几，能够超过100万美元年薪的国内球员只有易建联(1000万人民币)和孙悦(700万人民币)两人。外援的薪水已经接近世界第一篮球赛事——NBA的球员薪水，可见CBA外援“质量”的大幅提升。

1.3 外援使用制度的调适与变迁

CBA联赛外援的引进对中国职业篮球发展的影响[4](李洋，2013)和CBA联赛外籍球员引进机制的嬗变与反思(张宁，2014)等文对20多年来CBA外籍球员使用制度的流变进行了详细分析，一致认为CBA外援使用制度变化频繁。外援使用频度时而放宽、时而收紧，可见在外援使用上我国篮管中心管理制度难以实现连续性和一贯制。从总体上来看，鉴于各俱乐部在外援引入中的巨大投入，外援使用的频度呈逐步放宽的走势，但为了完成锻炼国内球员技战术水平、为国家队培养后备人才的目的，近几年最后一节外援的使用频度开始收紧。

2 外援引入对CBA产生的影响

2.1 对CBA产生的有益影响

2.1.1 使CBA的关注度和品牌价值明显提升

提升影响力和品牌价值是CBA职业化、市场化改革的主要目标之一。数据显示，22年来观众对CBA的关注度的提升与其外援(特别是星级外援)的引进是呈正相关的。CSM媒介研究的收视数据显示，2014/15赛季全国共有1.91亿观众通过电视收看了CBA的6场总决赛，平均每场每分钟有1743万的收视观众，相比2014的1157万，增长率高达50%。通过社交网络关注CBA的人数更多，据统计2015年总决赛“京辽大战”的微博阅读量高达2.1亿，这样的关注度仅次于今年的足球亚洲杯，甚至可与美国的“超级碗”相媲美[5]。2015/16赛季CCYV-5直播CBA收视率同比增加11%[6]。

高关注度带来的是品牌价值的提升。2013年底《体坛周报》从品牌价值、市场开发状况、传播影响力和赛事历史等方面，评出了中国最具品牌价值的10大体育赛事。结果，CBA仅次于中超，排名第2。《体坛周报》认为当前CBA品牌“估值至少3.5亿元”，22年来CBA现在的市场开发收入(不包括各俱乐部收入)达到了4.5亿元左右，其传播影响力为“五星”(仅CBA和中超为五星)。[7]很明显，外援的引入已经产生了吸引球迷、繁荣篮球市场的有益效果，这也是CBA各利益相关者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2.1.2 使CBA的竞争性和观赏性大大增加

高水平的运动员才能带来高水平的体育赛事。当今“外援当道”的CBA可谓“得外援者得天下”，各篮球俱乐部在引进外援方面可谓斗智斗勇、不遗余力。外援的到来，使许多在NBA赛场可见的高难度的技、战术也可以在国内赛场发生，提升了CBA的观赏性。同时，外援使各球队的实力大大增加，并渐趋均衡，从而使比赛悬念叠生、引人入胜。在CBA前几个赛季出现的比赛实力“一边倒”、比赛结果可预测的现象在外援大量引进的近10个赛季中已很少出现。以2014/15赛季为例，直到常规赛的最后两轮才确定8名季后赛名额中的后5名，投入巨资的新疆队取得65%的胜率，但遗憾的是都没能进入季后赛，可见当前CBA比赛竞争的激烈程度。另外，世界大牌球星加盟CBA后带来的激烈比赛，把已经被NBA吸引多年的中国球迷的眼球慢慢重新带入国内。

2.1.3 给CBA带来了先进的技、战术理念和竞技精神

CBA各俱乐部耗巨资引进的外援，一般都来自NBA等世界顶级赛事，同时他们也都具有世界一流的技、战术水平和理念。据相关研究可知，近几年本土球员的移动速度、防守能力、对抗能力、拼抢意识、配合意识等技、战术水平都有明显提高。(李洋，2013；黄廷芳，2013；武阳，2013等)同时，外援及其团队的训练方法、康复放松方法、体能保持及分配方法等都可对CBA个俱乐部和运动员产生积极有益的启示。第三，绝大数外援在球队困难时期往往勇于站处、能够处理关键球、打球争强好胜、敢于拼搏，这种优秀的运动员精神也可对国内球员产生积极的榜样作用。

2.2 给CBA联赛带来的问题

2.2.1 外援难以融入使各球队发展风险增加

各俱乐部投巨资引进的外援难以和球队融为一体，不能帮球队取得更多的胜利，这是我国CBA联赛22年来一直存在的一个主要问题。首先，文化上外援与其所效力的球队难以形成认同，生活和心理方面容易陷入孤立无助的困境。其次，外援的个人技、战术能力在整个CBA都可谓名列前茅，可一旦进入比赛，这些外援往往选择“单打模式”，外援不能很好地串联各个队友、不能盘活整个球队的攻、防体系，最终往往落入孤军奋战的失败境地。2012/13赛季青岛队引进的NBA巨星特雷西·麦克格雷迪虽然技术高超，但赛场上未能和队友融为一体，赛场下也不适应球队的文化和所在城市的生活，结果当年青岛队的战绩为仅为8胜24负，排名整个CBA联赛的倒数第一。

2.2.2 外援主导比赛使本土球员锻炼机会减少

引进的外援往往有过人的攻、守能力，同时各俱乐部又在其身上投入巨资，所以我们常见的现象是：外援的场均上场时间往往都超过35分钟；外援在比赛中出现状态低迷时也很少被及时换下；外援控制和处理比赛时的关键球；外援往往赢得了数据输掉了比赛。外援占据大量出场时间和机会，国内本土球员的上场时间和机会自然减少，例如，在2014/15赛季新科亚军辽宁队的16名球员中，整个赛季下来，竟然有多达6名球员整个赛季几乎没有上过场，这对培养本土球员是非常不利的。

2.2.3 外援引入未能达到提高国家篮球队的竞技水平的目标

当前，我们在CBA赛场上看到的是一场场完全由外援主导的比赛。无论是场下训练和是场上比赛，各俱乐部几乎都是以外援为中心来设计打造技、战术体系。本土球员长期得不到足够的锻炼，致使国家队的战绩每况愈下：2012年伦敦奥运会以来，中国男篮不仅在世界篮坛战绩下滑，就是在长期称雄的亚洲篮坛的战绩也是惨不忍睹。国家男篮先于2013年创造了亚锦赛的最差战绩(第5名)，后又于2014年创造了亚运会男篮比赛的历史最差战绩(第5名)，2016年里约奥运会更是小组全负排名垫底。深入分析，我们不难发现：整个联赛以外援为球队核心、对其攻、守过分依赖，是造成当前CBA整体水平提高与国家队战绩连年下滑悖论的主要原因。

2.2.4 外援的高成本给各俱乐部带来运营和管理难题

外援的到来同时产生了另外一个悖论：一方面是CBA赛事关注度和品牌的价值的极大提升，但另一方面却是绝大多数俱乐部的连年亏损。据相关研究可知，当教练员和球员薪酬超过球队收入55%时，俱乐部将很难盈利，但是CBA各俱乐部的这一数据往往超过70%(张宁，2014)。也有资料显示，整个CBA的20支球队，能够实现盈利的不会超过3家。同时，外援一般来自欧美国家，他们往往个性突出、讲究个人主义，赛场

上，他们往往置教练员的安排于不顾，偏好“单打独斗”，常常不能很好执行既定的技、战术安排，甚至性情暴烈，发生斗殴；赛场下，他们往往不服从日常训练和生活管理，偷懒、怠工、违约等时有发生，给俱乐部的管理带来诸多难题。

3 CBA外援引入的改进策略

3.1 多方努力解决外援难以融入的问题

篮球是团体运动，当前CBA外援的实力渐趋均衡，要想取得更多的胜利，外援必须和本土球员一起很好地融入球队的技、战术体系。首先，无论赛场上、下教练都要有意识地增加外援与本土球员的互动次数，增强在技、战术运用方面的熟悉度和信任感。其次，无论是俱乐部还是球迷，都要尽力满足外援归属感和文化认同的需要，安排好外援的家属及亲朋，创造条件和机会让外援融入到当地的生活中去，在篮球场内、外都对其进行细微的关怀。第三，就外援个人来说，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积极融入球队。马布里是融入球队最好的、CBA外援最成功个案，这与他的个人努力是分不开的：他到北京金隅后，不仅主动融入球队，还主动融入球队所在的城市和文化。逛街、看足球赛、主动帮助球队年轻队员成长、帮助主教练设计战术体系。

3.2 有针对性地化解外援主导与本土球员缺乏锻炼的矛盾

首先，在日常训练和比赛时，教练要限制外援的投篮次数，对外援的助攻数量要做一些具体的要求。其次，教练鼓励本土球员多控球、多投篮，对于那些在自己位置上发挥出色的本土球员应该给予一定的奖励。第三，就中国篮协层面而言，要多倾听俱乐部、球员工会和球迷三方的意见，保持外援的引进人数和使用时间在一个较长时期的稳定，在当前外援政策方面保持其持续性，走一条“收紧——逐步放开——保持稳定——逐步放开”的道路。

3.3 国家队及其管理部门应该承担提高我国篮球水平的主要责任

当前，CBA联赛的迅速发展与国家队水平的下滑是一直存在的一个悖论：国家篮球管理部门期望依赖CBA的发展来提高国家队水平的愿望往往落空。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应该从俱乐部的理念和认识上下手。俱乐部要认识到本土球员特别是年轻球员的成长是球队发展强大的基础。前几个赛季，广东队以拥有强大的后备人才队伍著称，但连续取得几年的冠军后，广东想赢怕输心理促使用人制度的保守，过于依赖日渐技、战术较为成熟的老队员，不敢启用新人，反倒是近几个赛季敢于让新人上场锻炼的北京队、辽宁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其次，就国家队的管理层面而言，从CBA联赛挑选的都是最优秀的本土选手，国家应该给这些球员高额的待遇和充分的人身保障，使他们在为国拼搏的过程中没有后顾之忧。另外，淡化锦标主义和种族意识，管理部门应鼓励国家队球员打出我国自己的技、战术风格和良好体育精神，不要让过于明确具体的名次要求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第四，对于输送球员给国家队的俱乐部也应该给予荣誉或奖励。

3.4 俱乐部在运营和管理上应尽快步入法治轨道

尽管在改我国的体育事业逐渐从原先的政府管理行为向市场化行为过渡，但是体育行业发展的市场化中依旧带有比较强烈的计划经济烙印[8]。首先，在外援引进上给予俱乐部更大的权力。当前“管办分离”也是我国篮球改革的发展趋势，未来各俱乐部应该全权负责自己的引援事宜。其次，为防止俱乐部引援时的恶性竞争，篮球协会应该严格执行“工资帽”政策，成立财务工作组监督各俱乐部的工作。第三，借助法律和仲裁手段加强外援的管理。引援时明确合同的内容并严格执行，加强与国际篮联、各洲际篮球组织、各国家篮球协会的联系，利用法律和仲裁解决合同纠纷。第四，成立外援之家等组织，加强外援之间、外援与本土球员、球迷之间的互动与联系，倾听外援个人或其代理人的合理诉求。

[1] 王郓等.CBA与NBA外籍球员引进和管理制度的比较研究[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1(6):134-137.

[2] 张慧子，李可可.中国篮球职业联赛(CBA)使用外援现状及建议[J].湖北体育科技.2014(1):53-55.

[3] 张宁.CBA联赛外籍球员引进机制的嬗变与反思[J].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14(8):59-62.

[4] 李洋.CBA联赛外援的引进对中国职业篮球发展的影响[D].南京体育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3(6):5-7.

[5] 网易体育(CBA专题)[EB/OL].http://news.163.com/15/0324/12/ALFK6BVM00014SEH.html.

[6] 2015-2016赛季CBA电视转播分析报告.[EB/OL].http://mt.sohu.com/20160328/n442556523.shtml.

[7] 网易体育(CBA专题)[EB/OL].http://sports.163.com/13/1220/14/9GI17DSO00052UUC.html.

[8] 岳芳.我国体育经济发展的制约因素与实现路径[J].商业经济研究.2016(9):199-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