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邂逅在花落的季节。那天,我独自去包溪新景点游玩。包溪河畔,一沓花香,一对清影,如童话故事般,没有一点凡尘的味道,如梦似幻。他正在挥毫写生,一瓣瓣落红跃然画布上,栩栩如生。一朵忧,一瓣喜,形态各异,却芳菲嫣然。我不禁低眉,驻足,凝眸观看。他察觉,浅浅的笑意在他的俊脸上漾开。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听见肚子“咕咕……”的饥饿声,才发觉早过了午餐的时辰,我们相视而笑。他径自取出挎包中准备好的“午餐”——一个枕头面包,掰成两半,递给我。我腼腆拒绝:“不用了!”边说边接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一副馋相。他眯笑成线,悄悄地偷窥我,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午餐后,他提议加我微信,他有点惊讶:“你就是写绝句小说的紫橙呀?”“是呀,有事吗?”我调侃。“你能帮我这幅油画配一首诗吗?”“哦,好的。”原来是这事,我松了一口气。
只见五彩斑斓的一簇簇,争芳斗艳,氤了画面,氲了季节。记得林徽因曾说过,“记忆的梗上,谁没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无名的展开。”我轻轻提笔赋诗:“一季妩媚/一季凋零/殷红的情丝在脉络里疯长/落红不是无情物/一花一叶一菩提/一笺心语寄风中/搁浅在季节的拐弯处。”他在旁大声赞叹。
暮色已晚,他收拾画具返回。临别时,他说:“下个星期六还来吗?这里风景幽美,我想画一幅参展。”我连忙点头,突感心跳加速。
阡陌红尘,飘落了谁的等待?缱绻了谁的相思?我数着,总算盼到了星期六,彻夜无眠。早上打开门,一阵秋风瑟瑟,秋雨潇潇。窗台的落叶从眼中一片片滑落,演绎着一幕幕宿命使然。捻一枚于掌心,化成一泓念想。我匆匆洗漱完毕,叫了一辆“滴滴”直奔包溪方向。
雨飘飘,淅沥沥,我撑着一把紫伞,徘徊在河畔,只见地面残留的油画颜料在积水中叹气。“紫橙……”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缓缓转身,紫伞落地,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我是一个爱哭的女孩。“我以为……我以为你下雨不来呢?”我哽咽着说。“怎么会?有你在处处都是好风景!”他目光炯炯,走上前,拿出纸巾,为我轻轻擦拭眼泪,柔声说:“以后不许哭了,我会心疼的。”沁心的话语暖了秋的寒凉。
他画画,我撑伞,嘀嗒的雨声一如花开的声音,画中梨花带雨的女孩,紫伞丢一旁,惹人爱怜,蕴涵唐诗的婉约、宋词的平仄,雅韵荡起河面一波波的涟漪。他仔细端详画面,说:“真美,就取名‘紫色的淚吧!”问世间,情为何物?飞花漫漫,落尽了多少今夕何夕啊!
时光飞逝整整三年,那时的天总是很蓝,风也是柔柔的,一叶花事暖尽相遇,一念花开微卷心澜。佛经说:“短短今生一面镜,前世多少香火缘。红尘滚滚,芸芸众生,缘分缘散,处处皆缘。人生旅途中颠沛流离,有些是必然,有些是偶然。”
红尘冷暖,岁月清浅。我已习惯了他睡前道“晚安”。那晚,他突然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道‘晚安,我不喜欢熬夜的女孩,分手吧!”随后就拉黑了我,断绝了和我的一切联系。惊愕间,我滚落一枕的泪水。月苍寂然,夜不能寐,扭亮台灯,黯然神伤,浅弹一曲离殇。研一池砚墨,挥笔断章残句,吟泪几许,落拓下最后一韵。
大型画展上,我和文友一同前往观赏。文友遥指那幅‘紫色的泪喃喃:“据说有位收藏家出惊天高价购买,那画家竟说是非卖品。”“噢,那画家真傻!”我轻声回答,泪在眼眶里打转。文友滔滔不绝:“是很傻的,他的老婆是因救他娘烧伤了半边脸,他执意娶了她……”我含泪跑出了展厅。
拂去眼角的泪花,携一世的眷恋入怀,枕一生的相思入梦,淡看云卷云舒。几番回首,烟雨包溪已是西风吹尽,却吹不散那一眉弯的清愁,那噙着“紫色的泪”的女子,在字里行间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