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狂飙：第10装甲师进击维亚季马

鸿 渐

德军在1941年6月入侵苏联，却于当年年底在莫斯科城下惨遭失败，由此把他们所设想的速决战，变成了旷日持久且最终导致第三帝国败亡的消耗战。在很多人看来，德军未能在1941年就克竟全功固然是非正义战争的必然结果，不过其中关键原因乃是没能一以贯之地实现向莫斯科的推进，以至于错过了在冬季到来之前拿下苏联首都的最佳时机。而在德军进攻莫斯科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一支表现出色却又是昙花一现的部队，那就是第10装甲师。

没有“台风”的季节

在纳粹独裁者看来，东方的那个强大国家一直是他的主要敌人。希特勒认为，征服苏联是德国迈向扩张和统治的重要一步，是建立他幻想的千年帝国的真正基础。1941年6月22日，德国悍然打破《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数量庞大的德国军队兵分三路在广阔的苏联领土上推进。

战事的顺利进展似乎验证了大独裁者之前的预判：苏联只是个虚弱的大房子，只要用脚一踢，大门就会倒下。随着夏天让位于秋天，德国入侵者继续不受阻碍地胜利进军：北方集团军群逼近列宁格勒，中央集团军群剑指莫斯科，南方集团军群已然冲向基辅。

然而就在那时，感到胜利在握的希特勒却开始变得举棋不定。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是按既定方针直取苏联首都，还是先全力拿下基辅？莫斯科是苏联的心脏，不过在基辅的胜利意味着德国人将夺取乌克兰的大粮仓。

罔顾众多高级将领的反对，希特勒决定暂时叫停莫斯科攻略，转而命令中央集团军群的主力部队南下，联手南方部队先行解决基辅问题。在很多人看来，德军“巴巴罗萨行动”的失败，实际上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等到攻下了基辅，控制了乌克兰的主要产粮区之后，志得意满的希特勒才同意恢复进军莫斯科。这一场旨在最终解决苏联战局的进军被称作“台风行动”，但它的开始时间10月2日已经太迟了，在那个时候，自然界也早就无台风可言了。

不管怎样，在“台风行动”开始后，由包克元帅指挥的中央集团军群重新回到了指向莫斯科的进军路线上。在前往莫斯科的要冲之地，一个名叫维亚季马的地方挡住了德国人的去路。若是中路德军自入侵以来便一直向东进攻，那么苏军在维亚季马的防御是难称完备的，可是当中央集团军群奉命南下乌克兰之后，苏军部队就获得了2个月的宝贵喘息时机，得以充分完善了维亚季马西面和西南面的主阵地，大批有生力量集结到位，额外的武器弹药也在这2个月时间里充分前运到了阵地上。

现在，第10装甲师和相邻的其他德国部队若仍想按原计划攻击维亚季马，那就无异于要正面撞上一堵坚墙。现在，苏军部队挡住了入侵者前往莫斯科的必经之路，暂时被迫在斯摩棱斯克-维亚季马地区停顿的德国人，必须另想门路才行了。

侦察部队倒是发现了另外一条路线，那就是沿着位于斯摩棱斯克东北50千米处的亚尔采沃高地的南侧进军，从那里可以包抄维亚季马苏军阵地的侧后。不过这条路线同样险象环生，沿途有多支未探明实力的苏军部队，而且多条河流构成德国人进军的天然障碍。但是两相比较，取这条备选路线的难度毕竟要小于正面强攻维亚季马，包克于是决心从那里展开进攻。

渡河，全师力量一分为二

穿越险阻包抄维亚季马的任务，就交给了第10装甲师。这支部队一直是德军侵略队伍中的急先锋，在迪南德·沙尔少将的指挥下，第10装甲师曾在波兰和法国战役期间打头阵，在入侵苏联之初同样如此。正是因为这些战功，晋升中将的沙尔另有重用，而在“台风行动”开始时指挥着这支尖刀部队的乃是沃尔夫冈·菲舍尔少将。

由于到任时间很短，菲舍尔和他的参谋人员不得不在逐步侦察当面敌军情况的同时，制定出一个可行的攻击计划。为了完成穿插行动，菲舍尔一再地向他的上级，第40装甲军军长格奥尔格·斯图姆将军请求增援，后者倒也听得进下属意见，不断地增强第10装甲师的实力。

第10装甲师的行动是在1941年10月2日清晨5时30开始的，和以往的进攻不同，德军这一次的炮火准备只持续了35分钟，而且都是针对已经被侦察探明的目标区域发射炮弹。而当地面部队的推进开始后，与之一同行动的炮兵前进指挥部便开始控制各炮兵营，在有需要时随时召唤炮营对当面之敌实施打击。

在这种有效的步炮协同和坦克-大炮协同之下，第10装甲师的前部很快就突破了苏军设于德斯纳河一线的阵地。不过当地河网纵横，刚刚越过德斯纳河的德军部队很快就发现自己又遇到了一条小河的阻挡，而这一障碍在行军地图上并未标明。上午9时10分，菲舍尔要求各部尽快渡河而进，那时工兵部队已经开始架设临时渡桥。

但是这条河流湍急的水势让德国工兵吃足了苦头，直到中午时分，第一座浮桥才准备停当。正当打头的部队，也即第7装甲团的先头装甲营开始越过这座浮桥，准备向对岸侦搜前进时，菲舍尔又打来了催促的电话。这位新上任的师长急于立功，他觉得自己的部队进展太慢，严令另外2个装甲营立即越过浮桥。

工兵试图架起更多桥梁的努力宣告失败，所以菲舍尔的几个装甲营在当天下午16时20分才完全越过了德斯纳河和附近的小河。整个第10装甲师由第7装甲团和2个摩托化步兵团组成，现在装甲团已经过河深入，跟进的只有第69摩步团的第2营和1个附属的炮兵营，另外部队还落在后面。针对这一情况，已经赶到最前线的菲舍尔少将下令把装甲团和第69团第2营及1个炮兵营合编为一个强有力的以坦克为主的战斗群，在他的亲自指挥下向前突进，师里剩余的部队则组成另一个战斗群。

由于德军的行动隐蔽性很强，所以当面的苏军部队未能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到10月2日的傍晚时分，以第7装甲团为主的那个战斗群一面击退苏军的零星抵抗，一面克服沼泽地等不利条件而继续行进着。

按照一般惯例，部队在白天行军和打仗，然后在晚上休息。可是菲舍尔决定打破常规，要求他的部队趁着当晚的满月条件继续前进。按照他最新发布的命令，坦克战斗群将取最快路线向大约75千米远的莫扎尔斯克推进，占领那里就将为实现对维亚季马苏军的战略包围提供先决条件；同时，他还命令由2个摩步团组成的另一个战斗群，沿着另一条路线向莫扎尔斯克包抄而进。

到朱奇诺夫去

10月3日天亮的时候，已经连续行军和战斗一天一夜的第10装甲师的2个战斗群分别在各自的道路上行进，并开始面对逐步增强的抵抗。上午7时，当师长菲舍尔正和他的参谋团队一同行进时，他们所乘坐的指挥车以及同一队列中的通讯和护送车辆，同时受到了埋伏在一条道路旁的苏军反坦克炮的袭击。

由于先行部队已经扫荡过这片地区，所以苏军的出现显然出乎德国人的意料。通讯营的2辆无线电装甲车被反坦克炮直接击毁，距离菲舍尔的座车只有几百米远。第39装甲工兵营第3连奉命上前攻击，之后第90炮兵团第1营的1个野炮连也前推部署，开始压制苏军的火力。

到了第2天上午的早些时候，随着第10装甲师兵分两路继续在指向莫扎尔斯克的乡间小道上移动，军长斯图姆将军找到了菲舍尔的前进指挥部，指示他在到达莫扎尔斯克后向北转进，进占由罗斯拉夫经由朱奇诺夫前往莫斯科的公路。

菲舍尔受领了新任务，表示将尽可能快地向朱奇诺夫派出一个战斗群。很快的，北翼战斗群越过了乌格拉河，并且在对岸建立了一个桥头堡，此举意味着第10装甲师在包抄维亚季马侧翼的行军中又有了一个重要支撑点。

在德军先锋部队快速突破苏军防线背后的纵深地区时，曾遇到过数支苏军队列，但德国人没有停下来恋战，而是一直超越苏军纵队，他们的惟一目的是尽快赶到指定的突破地点去。

10月4日16时过后，北翼战斗群的第一批士兵开进了没有设防的莫扎尔斯克，师长菲舍尔少将和他的参谋人员在16时30分到达。受到北翼战斗群快速突破的激励，菲舍尔再次下达了夜间行军的命令，以便尽快抢占位于朱奇诺夫西南25千米处的罗斯拉夫-朱奇诺夫-莫斯科公路的一处路口，从而达成军部的最新指示。

就在战斗群恢复行军后不久，有一队苏军装甲车和卡车突然出现在菲舍尔的指挥车前面，苏军驾驶员们还以为看到的是自己人的队列，便毫不防备地加入进来。根据第10装甲师的战时日志记载，包括菲舍尔在内的师部的所有人员都被卷入了一场短暂的交火，苏军车队最终被瓦解，有30人被俘虏。

需要更多燃料

就在当天晚上，菲舍尔和他的先头部队就来到了朱奇诺夫西南25千米的路口。在那里站稳脚跟后，菲舍尔在20时30分发出新命令，要求战斗群继续向朱奇诺夫东面行进，并夺取乌格拉河上的一座桥梁，以及河畔的小镇。

第10装甲师的前进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10月5日凌晨5时，菲舍尔的北翼战斗群已经出现在了维亚季马东北12千米处的道路上。但是燃料供应在那时成了大问题，全师从德斯纳河西岸的原始位置出发已经推进了175千米，而现在装甲师上下已经凑不齐够用1整天的燃料储备了。

经过催促，运送汽油的卡车队随后赶来，时近中午，剩下的装甲营在就满燃料后立即恢复行军。经过估算，北翼战斗群的指挥官相信他手里的燃料量还够自己的坦克行进60千米。

当德国人在从朱奇诺夫到维亚季马的道路上展开行军后，他们遇到了比之前走过的那些土路更加崎岖难行的狭窄乡道。最先出发的那个装甲营后继乏力，燃料卡车队没能跟上来，于是到了斯洛博德卡附近，这个营的坦克用尽了所有汽油。

下午13时30分，在接到所有坦克油箱全部干涸的报告后，为了保持前进的节奏，菲舍尔下令战斗群的摩托化步兵继续前进。他告诉战斗群的指挥官：面前已不再有明显的敌军，步兵自己就可以打头阵，不需要坦克了！

但是摩托化步兵也有燃料问题。下午17时，领先的步兵部队即第69摩步团的第2营向师部发去报告，称他们的卡车剩下的燃料只够再开25千米了。45分钟后，这个摩托化步兵营又发来了最新情况，称已进至斯洛伯卡西北面，现在距离维亚季马还有40千米路程。

太阳落山时，整个第10装甲师都因为没有燃料可用而陷入了困顿，而据侦察探明，当面的敌军部队似乎正在逐步增强。晚上22时，菲舍尔接到北翼战斗群指挥官的报告而心烦意乱，后者表示，除非立即增援，否则无法在夜间保住既得阵地。

不过1小时之后，菲舍尔心情又变得大好。原来战斗群已经成功地打了一场夜间阻击战，从而确保了白天所占据的阵地没有白费。10月6日凌晨3时20分，菲舍尔发出新命令：燃料即将送抵前线，各部全力朝维亚季马实施突破！

最后的胜利

6日天亮的时候，卡车队为战斗群送上了足够的燃料—现在坦克和装甲车可以再前进80千米。新的进军在7时恢复，数条小溪出现在面前，再次走在战斗群前列的菲舍尔要求工兵们尽快克服这些困难。

然而在某些地区，尽管小溪流的宽度不大，但是河岸和河床却非常松软，坦克和装甲车不可能直接开行其上。这样一来，在工兵完成他们的任务之后，整个队列直到下午14时才能移动。

下午的晚些时候，斯图姆在第10装甲师的野战指挥所里再度和菲舍尔见面，他对该师的进展表示满意。15时30分，菲舍尔乘坐指挥车赶上左翼战斗群，后者的前锋已经进至维亚季马南郊，在一路前进的过程中，战斗群几乎没有与敌人发生接触，很显然这支部队的出现不在苏军的预料之内。

接下来，第7装甲团第2营在19时15分发回报告，称已经夺取了维亚季马机场。大约2小时后，右翼战斗群也发来报告说，第69摩步团第2营已经和占据机场的那个装甲营会合，本部的后续纵队阻断了维亚季马城外通往莫斯科和卡卢加的铁路线。

10月6日夜色深沉之际，从第10装甲师北面一路包抄而来的第7装甲师也出现在维亚季马，现在两个德军装甲师实现了会师，也就完成了包围维亚季马地区苏军部队的战役意图。一个大口袋扎下了，德军在维亚季马困住了苏军的55个师，而在维亚季马接近地的布良斯克还困住了另外33个师。

当史称维亚季马-布良斯克会战的包围战结束时，德国人一共俘获了66.6万名苏军俘虏，这是世界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合围战之一。德国人有理由为他们的胜利高兴，然而他们毕竟高兴得太早了。维亚季马是德军在进军莫斯科的行动中最后值得夸耀的胜利了，在那之后，侵略者就将逐步被阻挡在莫斯科城下，并在那年的严冬中丢盔卸甲损兵折将。

至于这个第10装甲师，后来从寒冷的东部战场调往炎热的北非战场，在1943年5月随着突尼斯战役的结束而全军覆没—该师的余部于当年5月12日向盟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