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文玺
西安之行,最让我感动的是《长恨歌》,那史诗般的歌舞剧,让人有种很穿越的感觉,几次为那段流传千古的爱情流泪。
梓潼是安史之乱唐玄宗逃亡的途经之地,更是伤心之地。天宝十五年七月的一天,玄宗出剑阁夜宿梓潼上亭驿,经历马嵬坡事件后一夜苍老的唐明皇伤心欲绝,夜不能寐,恰逢秋雨沥沥,驿舍的铜铃在风雨中发出响声,如有人在呼唤:“三郎琅珰,三郎琅珰……”
玄宗的乳名叫“三郎”,杨贵妃私下常唤之。闻铃思人,玄宗更是心如刀绞,白居易《长恨歌》写道:“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一直不知道玄宗闻铃处在哪里,也误以为是“应梦床”。日渐深秋,在一个阳光的午后,和朋友开车游翠云廊,于路途中看到了“上亭铺”的路牌,猛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于是停车,在朋友的引导下,于路边树丛中找到了传说中的“唐玄宗闻铃处”。
那是一个小台地,向下即可俯视潼城全貌与九曲潼江水。当年的驿站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了一块石碑和一圈石护栏,如不看碑文,人们很难想到这儿曾经停留过一位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盛国家的君主,他在那个雨夜因思念泪落如雨。
石碑能在数次的历史浩劫中保存下来,据说得益于当时当地一位石匠的智慧。为了使之不被砸毁,石匠在碑后刻上了伟人像。只是历经风雨,原作早已经不在,有好事者在像上临摹,留下了现在的印迹。
一面是纵爱贪欢、痛失江山的帝王,一面是指点江山、立国兴业的伟人,这是天意巧合,还是一种历史讽刺?
站在碑前,凉风袭来,裹着历史的沧桑,寒彻心底。纵是千般欢爱、万世功名,终将一切归尘,一如已经消失的驿站和破败的石碑。明日,又将是谁在此嗟叹?唯有风,会一直吹过……
写下“唐王闻铃断肝肠,今人观碑空淒凉。莫道君恩留千古,风吹传说草苍黄。”以记心迹!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水自古以来就是能洁万物的神圣之物,备受文人骚客的喜爱,可是于我,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特别是那种深深的、黑黑的水体,始终让我感觉下面有一张无形的怪物大嘴,让人心悸。
我不知这种恐水是与生俱来还是源于童年那次的坠水事件。老家的门前有一方池塘,不深不浅。夏天的时候,荷花蛙鸣,鱼戏浅底,垂柳依依,岸边是我和姐姐最爱玩耍的地方。一次不小心,我掉进了池塘。同是孩子的姐姐着了急,奔向屋里去找奶奶。当奶奶踮着小脚一路呼唤跑来的时候,居然发现三岁小孩自己爬上了岸。迷信的奶奶深信神仙庇佑,千恩万谢,找算命先生算了一下,先生说我命中犯水,需在十岁时间跨过井口,才能算是平安。至今我还记得当年跨过井口的那一瞬,井水很黑、井口很亮,奶奶的笑声很爽朗……
我常在梦中梦见水,那种很黑很黑的水,深不见底,醒来即是一背冷汗。我一直觉得今生应该与水无缘,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旱鸭子”。每到夏天,看着娃娃在游泳池里翻腾,我心里都不禁涌起对神的感激,她们不惧水,像鱼儿一样快乐。
命运有时最会开玩笑,如此怕水的我,现在居然从事了与水密切相关的职业。记得我第一次参加环保检查,硬着头皮走上半米宽、三米高的污水池边沿,脚下黑水翻腾,恐高惧水的我阵阵眩晕,一直在想,如果一失足,那真的是应了电影里面那句台词:“死的连渣儿都没有。”
时间很快,转眼半年了。看到了各类常人不常看到的水体,我逐渐惊奇地发现,对水的恐惧正在逐渐减退,而心底增长的是莫名的敬畏。因为水,我体会了干旱地方点滴必争、爱惜资源的勇气;因为水,我看见了那些伪善面孔下唯利是图的贪婪之心;也因为水,我见识到了个别“无冕之王”主张的“正义”,凌晨四点出现在举报的现场。当我笑着看着他们不可告人目的不能得逞时的气急败坏,心底却阵阵悲凉……
记得第一次看到九寨沟的水,真的深深震撼了,原来水可以那么美!其实水生而纯净,能洁万物。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世上哪有污水,真正污了水的,是欲望;脏了水的,是人心!
很喜欢艾青的一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也很感慨一句话:“别让世界最后一滴水是我们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