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亚 男
苍穹,只有鹰。我忽视了草,多么茂盛。
帐篷里的血是热的。酒的烈性,浇灌着爱情。狩猎的夜晚,发育优良的月光刚好落在苍茫之中。
草在一夜一夜地长。
我相信血的燃烧是从我见到月光的那一刻开始的。
酒温暖着草的枯萎。
有人摇摇晃晃走出帐篷。隔着河的呼喊,一再撩开月光。
细腻的红润,呼吸饱满。
跌跌撞撞的流水,在草尖上。
如果草原没有羊,没有帐篷,没有酒,就是死寂的。
一粒粒粮食,在酒的燃烧中,卸下风的狂澜。
一条河不可回避地流淌着。我血液里的日月,复苏了。河流是雄性的,草原是母性的。
从时间里长出来的草,有历史的高度。
战事困扰着。我要矮下去。让我的战马有足够的力量去挖掘历史。
我的战马已经断了粮草。那一晚的月光,走失在河谷。
我的鹰,盘旋着。酒在路上,只可惜,盔甲早已蒙上厮杀。
我的女人在分娩一曲温婉。
向天的大汉,张开了弓箭。月光下的静,再也无法逃离。凛冽的风,石头和水成为焦点。我没有多想猎物的出现。
一个生命与另一生命的对抗,优胜劣汰。即便淘汰了也是浑厚的。
一只鹰死了。又是一个哲学的命题困扰着我。
血腥的现实,乌孙人崇尚鸟。
鹰又活了过来。
石头风化之后,鸟还在飞翔。多么蓝的天,我在帐篷外听到了撕裂的内心,是不可战胜的。
雪线,在一点点下沉。
我的弓箭身不由己。射出去的箭再也回不来了。
胡杨林和红柳都披上战事的烙印。
一进帐篷,一只羊遭受灭顶之灾。沸腾的热,以古老的烹制方式,进入我的胃。
更有野性的鹰,忘记了盘旋。
一支箭穿过时,应声落下。
草原一片沉寂。
血淹没了很多的声音。我一件一件地退去,铠甲上的山河,多么强悍。
接过我的酒,女人就醉了。
瘫软的月光,在我的怀里,回荡着远古的战事。
当女人醒来的时候,草原上一盏灯亮了暗河,从历史深处奔涌而来。
女人学会了酿酒。
每一个夜晚,女人的酒都在等待,直到黎明,草原响起牧鞭,在河水里亮出嗓子。
马桩上,守候的月光,落下吱嘎声。穿过历史的厚度,有一款蓝。
古老的战袍,正在褪去时光。
我听说石头是另一种生命,所以雕刻成墓碑。
我重新穿上战袍的时候,凛冽的风吹来。
在河边取水的女人,望了一眼,落下的泪,扎进了草原。就此草原的辽阔,盛下这些泪,再也没有远去。
世界只剩下雪。
草的委屈,一再被忽视。如果草原没有了鹰,就只有魂飞魄散。
一场场烽火在草尖上燃起。
在箭出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是一个生命在取代另一个生命。草只有自生自灭。
匍匐在草原的女人,融汇了河。
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每一个夜晚都是一场战事。
回到古老里,围猎。
我无法找到我爱情的遗址。
以一个异乡人的身份来到草原。油彩里的草,我还看见了“长河落日圆”。
风提着野性。那些修长的草径,听到了颠簸。那一刻,我烈酒一样燃烧。料峭里的野花,一个劲儿地开着。
日趋沙化的思想,草掩盖的遗址,早已没有了人烟。
鸟鸣在寂寥中,有青铜的回响。
胸腔里缭绕,一尘不染。马头琴立在夕阳里,一千年过去了,还有回声。
遗落的草籽,什么时候再生长出来?
我守候月亮,草原童话一样,我的战马就此脱缰。马蹄声的雄浑,盖过苍凉。没有尽头的草原,驰骋天涯。
我寻找着——
女人陪着烈性的酒,一醉不起。
一个个小小的山丘,有多少豪情都脏在了这里。
我跃过河——
一阕蓝的宋词,点燃草原。神性的草原,总有我的出其不意。
盘旋的鹰啊,叼走我的孤独。
经历了战事的草原,有月光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