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芯雨/四川省内江市第六中学
年末,游长安,自城楼上,于薄雾中,望尽长安道。
黄沙漫漫,驼铃叮当,张骞带回的是新的世界。
公元前139年,为联合大月氏抗击匈奴,张骞率百人出使西域。于河西走廊被捕,囚于匈奴数十年,被迫娶妻生子,匈奴王欲使他屈服,未从。十年后匈奴自以为已消磨他心中斗志,因疏于监视,他携一人逃出城去。
凛冽的西风卷起漫天黄沙,张骞脚步一顿,向东极力远眺想要看到千里外的九层宫阙,然而目力所及皆是空尘,于是叹一句“君恩未得报,何论身命倾。”转身义无反顾向西走去。
漫长的行走,沿途上不知名的花,羞涩异域的面容,苦涩性烈的酒都让他的西行更加坚定。
终于到达大月氏,可是这里已经安定下来,不愿参与乱世的纷争。可他不甘放弃又在此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游说,终没能如愿。
返回时又落入匈奴人手中。命运弄人,此时他已年近不惑,没有谁要直面的人生比他还要惨淡,他眼中的世界冷酷如铁,黑暗如漆,腥秽如血。但他心中的斗志依旧没能消失。次年,他再一次逃出。
黄沙如滚雾般的从远远的青空落下,白月悬在头顶,他踩着脚下粗粝的沙砾,一步一步的向东走去,身上背负着前人从未完成过的使命。
当他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站在长安城楼下时,回首归路千万里,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清脆的驼铃声,一个新的世界正在靠近。
古寺青灯,梵语微喃,玄奘带回来的是佛语经书。
“我今若不证,无上大菩提,宁可碎是身,终不起此座。”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苦思四十九日参悟佛法。而他的信徒玄奘秉承了他的意志,“不求得大法,誓不东归一步。”吴老先生是仁慈的他将七十二变的悟空送给了唐僧。而事实上玄奘孤身一人,驮着经书,持着法杖,佛祖交脚坐心中,但佛是无法感化心中无佛的人的。高昌国美其名曰盛情款待圣僧,暗地里却威逼利诱。而玄奘不为所动,你能取我性命,却无法泯灭我的神智,所谓佛门弟子,六根清静,七欲皆空。这样的圣德终究折服了国王。玄奘再一次踏上了西游之路。
跋山涉水,历尽千险,终于到了天竺,他辩才无碍,每到一处必与当地人辩论佛理,他走过的地方步步生莲,佛法在这次特殊的旅途中,给沿途的各族的人民带来了慰籍,带来了信仰。
西游几十年,玄奘参破了俗世万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带着满身智慧回到了故国。
在长安,他设讲坛,理佛法,普度众生,将西游的见闻编注成《大唐西域记》,让唐朝的百姓了解到了世界之大。
如今大慈恩寺内的佛铃,清音彻九天,传来的是天竺的弥音。
薄雾散去,张骞,玄奘的身影不在。而长安道上颚的人轮廓清晰,驮着货物的商队,身姿曼妙的舞娘,衣着华丽的使节,神色肃穆的朝圣者,他们不远千里,来看一看这盛世中国。
但谁又曾想,这千年盛世,这熙熙嚷嚷的街道,也有一天会化为罪恶的帮凶。
末代的中国还笼罩着盛世的余晖,清朝的臣子们以天朝上国自居,但昔日万国来朝,四方来效的威严已不复存在。从海洋上远道而来的一群金发碧眼之人,以传教经商之名,凭借其不起眼的微薄之力,颠覆了一个时代。中国的苦难自此开始,百姓醉生梦死于大烟之中,君王每日不思国事只图得前代留下的财物。固步自封,是国之大忌。越来越少的人走出国门,却有愈多的人虎视眈眈。那远洋而来的商船敲响了末世的丧钟。
历史的洪流浩浩汤汤将是非成败侵蚀得锈迹斑斑,留下的是永不磨灭的中华灵魂。
当代人往往认为丝路上的灵魂已经消失殆尽,但仍有一些人的身上附着着少许。他们或涉于荒漠中一钉一锤敲出条条铁路;他们或背井离乡,在遥远而贫瘠的他国传递着中华精神。当他们从人群中洗濯出来时,我仿佛嗅到了复兴之气。
几年前,天津的爆炸,炸出了一批英雄。我们眼中的火浪是他们不容犹豫的职责,看着他们远行的背影,我才知道,当我们看到的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看到的是城市的安定与和谐,而不是火浪滔天时,只因为他们一直奋斗在前线。
他们的身影同丝路上抗击外敌的身影逐渐交合出最耀眼的光芒。
如今的长安道依旧繁华,沿途不再是黄沙漫漫,而是挺拔的胡杨屹立在沙漠深处;骑着骆驼的商队变成了一列列火车,异色的瞳孔中闪烁的不是侵略是和平。
山遥遥,水迢迢,无数的灵魂正从远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