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瑞安市广场中学/林新荣
徐红晖/图
这孤独的树本和森林连接,黑色的时光里,竟把痛苦灼伤。
多年前的傍晚啊,狂暴的风刮来,枝丫骨折,绿蝶纷飞,另有一些大树被连根拔起,留下一个黑色的问号。
痛苦是粗糙的,结果只能是这样了。
总以为稀落的岁月,一年比一年沉重;总以为错节的虬枝,逐渐枯萎老去。你看,焦黑的斑痕,日消陈纹,渐覆幽苔。野草盘生的,是枯空的狐洞……
老之将至。
一串炸雷,两只岩鹰在天空盘旋。倏忽间,一棵老树,一棵孤独之树,它枯竭的树冠,竟幻现出一片血红的生命绿——
哦,不死的格言,璀璨在春天!
这时候,想一想宇宙。——题记
命运在你的手掌上飘来荡去,定局成阡陌的纹路——弥漫着神秘的气息,五千年到如今。
到如今,每一条纹路,讳莫如深;每一个交叉,玄机莫测,走向未知。哦,一个趄趔,就能和先人相撞。
平凡的日子,天天莅临。
俯瞰枰星闪烁的掌纹,像一张水里雾中的网。
人,在一条纹路里如一只蚂蚁。
冰冷的不仅仅是夜色,你听:“哐当……哐当……”
如果火车是箭,那寒潮就是靶吧,这内热外冷的容器,向前奔驰。
上午,火车头刚刚能捏住一缕阳光,山野已濯洗一新。
中午,火车头才追上一片白云,天地就涂满了温馨。
“哐当……哐当……”
一列火车狂啸,带着风雪与节日的温度,它一路虚虚渺渺地,晃晃荡荡地,向着温暖的故乡奔去。
一只大鸟被现代文明吸引,飞到了城市里。移在城市玻璃幕墙上的天空,使大鸟瞬间眩晕了——
天空也会欺骗生灵吗?
小孩们不解,这天空的精灵,梦一样无踪,只在画册上见过。
眨眼的一瞬间,小孩们发现:精致的铁笼里已站着一只大鸟,它玄色的羽毛有点乱了,头上的血疤也凝结成了黑点,趾甲破了……
——据说巨大的玻璃幕墙,也被大鸟撞开了裂痕。
大鸟不吃不喝,不哼不嗯。眼里的忧郁,令都市人不懂,小孩却哭了:与星翔舞的大鸟,古典情怀的大鸟,只因厌倦了山林的生活,它本是为天空而生的大鸟,飞翔的大鸟。它的飞行从没有禁忌,只想顺从内心的想法,就像去谈谈心,却一下子失去了家的方向。
第二天,大鸟死了,在笼里。
张开的翅膀悬置在夜空中,隐约闪光!
一只鹰。
一瞬间,张开巨翅,追赶自己的影子——
它掠过山岩,影子凝固在一根枝丫上,影子一下子折断了。
它掠过大海,影子击打着黑夜,长喙利齿,下降盘旋而起,翎羽一片片脱落。
哦,这只鹰,迎着太阳张开巨翅,把影子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像是悬崖的一块化石。
被雷击残的野树,蓄纳着寒风,扭曲着,但分明上面有一点点的小叶芽。
我调准焦距:只发现,它虬曲的躯干,是上好的根雕材料。
一只鹰,是一只鹰,嚎啸着飞来,在它的周围绕来绕去。
它是发现了什么吗?
它们恣意地生长着,它们各不相同。这些遒劲的枝叶,似乎要达到某种境界。
在深处,相互纠缠着的,是土里的根。
——这些用沉默的方式,彼此触碰,彼此试探的树,不知为什么,现在彼此支撑着。
晴天,它们向着云霄挺拔;雨天,它们舒展着身子。
在狂野的暴虐中,它们各自摇晃,却相互传递信念和力量。
盘曲的裸根上,虬枝峥嵘。
山崖上,你看,它正在肆意地舒展开来,枝干遒劲,无拘无束。
上,可以与云层嬉戏;
下,可以捕获鸟鸣。
一只鸟在枝头翱翔,它想带着这棵树飞起来。
一个时代都老了,哪有美人不老的。
岩石不说话。
千年前站在岩石上的是谁?千年后又是谁?岩石岿然不动,深沉凝眸,任由时光掸去身上的轻尘。
也许是羡慕过草木轮回,一季又一季;也许是羡慕过飞鸟翔空,一山又一山。
但岩石终归只是独守,它一动不动。
这些从深处挖掘出的、天地孕育的矿石。有的被安置在庭院里,有的被安装在太师椅上,还有的,被挂在女人的胸前、脖子、耳朵、手腕上,与名媛贴身亲热。更多的,是面目全非地出现在各种工艺上。
那些不规则的,疙瘩,被铁器凿了,打磨了。细碎的,则在矿山上,在烈日下,暴晒着。
这些坚硬的能量与地火、高贵与笃定,在矿山上,因为恍惚才使矿山有了活力。
这颗石头,裸露在山地、路边,它什么都不说。
石头可靠吗?不知道。你对它弹琴,对它倾情,它死不开口;你抚摸它、雕琢它,它一动不动。它乜着眼,戳在那。
如果,一只鸟叼起它,它就是一颗天石。如果,一个小孩捡起它,它就能打出一些水花来。如果,一个壮汉握着它,那就将是一颗子弹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