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惠琪历经坎坷,91岁一生未娶,晚年租住在杭州。度日节俭,老爱去浙江图书馆看书,中饭只吃几个馒头,社区募捐的捐款名单里却从来少不了他的一份。4年前,老人瞒着家人,签下了一纸遗体捐献委托书——“在我的身子动几刀,开膛破肚都随它去,反正我已不在了。重要的是让那些医学生将来在病人身上不划错一刀。”
10月20日(周六),杭州师范大学医学院基础医学实验中心里,十几位大一医学生为91岁的老人举行了一场安静肃穆的告别仪式。上周三是重阳节,西湖区文新街道桂花园社区91岁的孤寡老人郑惠琪安静离世了。72岁的侄子郑明华老人遵从逝者意愿,捐献了他的角膜、大脑和遗体。
郑惠琪1927年出生于杭州,1953年时在上海某玻璃厂参加工作。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郑老在特殊历史时期遭受了不公平的冤假错案而被罚到安徽马鞍山一铸造厂接受改造,直至1984年平反。因岁数已高,他无法回上海,投靠杭州兄长。72岁的侄子郑明华依稀记得关于郑惠琪的一些往事,“小伯伯年轻的时候,我父亲、奶奶都还在,他每年开春都要到我们家来的。那一年我十一二岁,小伯伯当时还找了个女朋友带回家里来。我想想,小伯伯马上要结婚了,真好。过了没多久,他打了个电话到我父亲单位,含糊其辞说不结婚了,到安徽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小伯伯是因为在单位里提了一些当时被认为不合适的建议。”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郑惠琪来杭投靠兄长,郑明华再一次见到了两鬓斑白的小伯伯。郑老一生未娶,膝下无子女,独身在杭州租住了几十年,侄子长期为他提供部分租房补助。
2014年,87岁的郑老参加了西湖区红十字会关于器官遗体捐献的宣传讲座,第二天一早他便来到西湖区文新街道桂花园社区办公室门口说,“我想登记捐献遗体。”这8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工作人员至今都印象深刻。得知老人的愿望,社区立即联系了文新街道,一级级地传达了老人意愿。当时省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队队长朱强荣向郑老介绍了捐献的具体流程事宜。“你的器官、遗体以后是用到医学研究的,三年以后才能拿到骨灰。这个三年,任何人的吊唁,没有地方可去的。”
“我不是怕将来的后事没人料理。我总想给自己找一点尊严,留一点英名给社会。在我的身子动几刀,千刀万剐开膛破肚都随它去,反正我已不在了。重要的是让那些学生将来在病人身上不划错一刀。这是我最后的贡献。”4年前郑老当时一番话,让朱强荣颇为敬佩。
要不是前一任社区书记私下里跟郑明华说起这件事,这个侄子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后来我几次问他过,他从来不谈。直到最近,我才在社区的一份遗体捐献的档案里看到,实际上他老早把全部的手续都做好了。”
作为社区里为数不多的高龄孤寡老人,桂花园社区书记陈建对郑老再熟悉不过。他身子骨硬朗,勤俭朴实,爱看书。“白天乘公交车到浙江图书馆看书去,下午四点以后才回来,中午自己就买几个包子吃。有一年,我们去家里看望,看到桌子上剩下的半个包子,才知道老人这么节省。”陈建说。老人自己节省,不过平常社区里发动募捐,不论多少,每次的捐款名单里一定少不了郑老名字。
今年9月,老人从浙图回家路上不慎摔倒,盆骨骨折,住进了医院。伤好后,在社区的帮助下老人住进了敬老院。当陈建背着老人从楼梯下来时,他还惦念着四年前签订的遗体捐献志愿书。在医院里清醒时,他又对着侄子一遍遍嘱咐自己的心头事,“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你们一定要办好。”国庆期间,郑老突发小中风,出现无法进食、昏迷症状,情况很不好,各项生命体征都在下降。10月17日重阳节,虽经医治,郑老先生于中午12点54分因心衰离开人世,侄子按照他身前意愿,捐献了他的遗体、大脑和角膜用于医学研究。
“老人家身前多磨难。重阳节本来要敬老的,结果他天上去过老人节了……可以说将来我们后辈,哪个人少生病,跟这一位位伟大捐献者们的大爱都是分不开的……”在杭师大医学院郑老的追悼会上,朱强荣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