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朝同一方向吹（组诗）

邓亚明

海麻树、仙人掌和刺刺草

都是长在海边

仙人掌和刺刺草长在沙滩上

而海麻树却长在泥地里，而且

长得最高

风暴来时，最先吹打着海麻树

它身上往往还挂一张张网床

所以海麻树大都是倾斜的

仙人掌和刺刺草都很矮小

风暴一吹，往往就连根拔起

散沙一样到处滚动

让 路

在去南极村的路上，遇上三队黑山羊

像出征的战士，一只跟一只，横穿马路

我停车给它们让路，并掏出手机拍照

但它们步伐急而快，风一般遁入灌木丛

来到海边，见一排排黑礁石站立海岸上

以为是刚才那横穿马路的黑山羊

这回，我没给它们让路

白

流入盐田的海水

经过阳光的曝晒，很白

像一张张白纸铺在海边

如果不是风吹动，你看不到

停在上面的白鹭

白鹭的白，像晒出来的结晶的盐

来到海边，发现望不到边的沙滩

也是白的，像白花花的盐

我想，如果这时写一首诗

这首诗是不是也是白的

海风朝同一方向吹

海风朝同一方向吹

“解放海南渡海作战纪念碑”这行字

被越吹越亮

海风朝同一方向吹

老船工在一张船身上刚刷下的红漆

吹一会儿就干

珊瑚屋

肯定不是大海凝结的泪水

也不是飞落海里的火山石

据说是珊瑚虫老死钙化而成

阳光亿万遍晒过

月光亿万遍照过

始终抹不去那刀雕斧刻般的沧桑

肯定有过很美的爱情故事

肯定飘出过缠绵动人的雷州方言歌

还有着炊烟 鱼香 温馨的摇篮曲

不管你什么时候到来

都能看到挂在树上的网床

吊晒起来的一串串鱼干 一副副网具

以及，屋角边寻食的雏鸡和母鸡

站在屋门口朝海边望去

还能望见正在远去或归来的船队

今晚 好想在这里住上一夜

躺在那张网床上，或许能梦见

千年前的月光，以及

半夜从海水里爬上岸滩的

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