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玺璋,重新发现张恨水(上)

2018-11-14 09:00陈娟
北广人物 2018年40期
关键词:张恨水

陈娟

写在前面的话:

张恨水(1895年5月18日-1967年2月15日),原名心远,恨水是他的笔名,取南唐李煜词《相见欢》“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意。他是著名的章回小说作家,也是肇始于20世纪初,滥觞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作家。他被尊称为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大家”和“通俗文学大师”第一人。其作品情节曲折复杂,结构严谨,可谓将中国传统的章回体小说与西洋小说的新技法有机地融为了一体。他还是一位十分高产的作家,在其五十几年的写作生涯中,一共创作了一百多部作品,总字数超过三千万言。其代表作有《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和《八十一梦》等。另外,他还是一位有名的报人,历任《皖江报》总编、北平《世界日报》编辑、上海《立报》主笔,南京人报社社长和北平《新民报》主审兼经理。

解玺璋,1953年生于北京,祖籍山东。著名文化学者、文化评论家,曾做过工人、记者、报纸主编、出版社副总编辑。业余从事文艺批评,涉猎电影、电视剧、戏剧、文学等多个领域,代表作有《喧嚣与寂寞》《说影》《五味书》《一个人的阅读史》等。近年,热衷于人物传记写作,已出版《梁启超传》《张恨水传》等。

解玺璋的《张恨水传》今年8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全方位地再现了张恨水的一生,同时写出了张恨冰的情感历程以及他在新旧文化的夹缝中、新旧时代的更迭中的心路历程。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的孙郁教授说:“报人身份的张恨水行文近乎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本书的价值就在于从中国老百姓的鲜活视角出发,还原了张恨水所生活的年代中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态。这其中既有传统的士大夫的写作,也有借鉴西方小说的写作,也有市民文学的写作。读过《张恨水传》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对于自己旧梦的一种代偿。”

另外,解先生本身是一个报人,从报人的角度写报人,认识问题一定和一般人不同。他创作的《张恨水传》,历时5年的打磨,把学术界研究张恨水的成果,很好地吸纳到了自己所写的这本传记里。20个章节,既点出了张恨水的一生,也把过往对张恨水的一些误解纠正了过来。最后,《张恨水传》在丰富史料的基础上坚持以事实说话。以史家之目光,用朴实之笔调来写张恨水,经由不同侧面的呈现,把一个至真至诚的张恨水立在了读者面前。

解玺璋还谈到,本书通过不同的側面,立体且较完整地体现了张恨水其人。张恨水是民国造就的,科举制度的取消,现代城市文明的发展,给青年学子张恨水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重新认识民国,也给重新认识张恨水提供了条件。张恨水笔下的民国,有其独特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是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人情味的世俗社会。张恨水笔下的北京,既有千年古都敦厚宽容、平和幽默的文化底蕴,又将新文化融入了悠远的古都韵致之中,更营造出了一种兼容并蓄的人文气息。可谓于俗中见雅、于雅中见俗。

是以,我们推荐这篇文章,只是希望倘能引发你的一些兴趣的话,不妨找到解先生的这本《张恨水传》读上一读。即便无所收获,茶余饭后,多点谈资,也是好的。

木匠

1919年秋的一个傍晚,北京前门火车站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夜色中的他,有些茫然。很多年以后,他仍清晰地记得当日的情形:“天色已经黑了,前门楼的伟大建筑,小胡同的矮屋,带着白纸灯笼的骡车,给我江南人一个极深刻的印象。”那天是他“北漂”生涯的开始——此后,他人生的半数时间都是在北京度过的。娶妻生子,办报写文章,直至终老。这位青年就是张限水,后来因写小说红遍大江南北……

再往前推几个月,同样是北京。这一年的5月2日,一篇题为《山东亡矣》的文章在《晨报》上发表。两天后,北京学生纷纷走上街头,高呼着“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口号,五四运动由此爆发。那篇文章的背后,是正在欧洲游历的梁启超致电国民外交协会,建议发动“不签字运动”,以抵制卖国条款。但长期以来,在关于五四运动的叙事里,梁启超的名字被提及的并不多。

张恨水与梁启超,他们一位是民国时期妇孺皆知的小说家,一位是中国近现代社会政治改革的先驱,这两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本没有交集,却在文化学者解玺璋这里“相会”了——他先后写就了《粱启超传》和《张恨水传》,记录下了那些被忽视和误解的人生片段。用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孙郁的话说,“借助历史里被湮灭的遗存,寻找知识阶级曾有的亮度”。

张恨水是被埋没最严重的作家之一

在解玺璋的记忆中,他最早接触张恨水的作品是在上世纪80年代末,那个时候,现代文学研究者才开始承认张恨水及其作品的价值。他读他的第一本小说是《啼笑因缘》,它讲述了一位旅居在北京的青年和一位在天桥卖唱的姑娘的恋爱悲剧,“只记得故事设置精巧,一口气读完。尤其佩服的是他对人物内心变化的刻画,写得非常细腻。”解玺璋说。虽然喜爱,但解玺璋当时并未有对张限水深入研究之念,毕竟,那时他还年轻。直到几年后,迎来了大众文化研究兴起的时代。

1993年,一些学者不满于物质大潮冲击下的文化状况,提出了“人文精神危机”的说法,由此引发了一场覆盖全国的“人文精神”大讨论。渐渐地,有关大众文化的研究成了学术界和批评界的热门话题。

“张恨水是其中的一个争论焦点,这个焦点就是通俗小说或是通俗文艺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有意义,它的价值在什么地方?”解玺璋回忆说。

在解玺璋的视野里,张恨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长期被曲解、被误读、被轻视、被冷落、被忽略、被埋没的最严重、最长久的作家之一”。

“我看过—套10卷本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其中关于张恨水的篇幅只有二三百字。这说明在我们的历史叙事中,张恨水是完全被忽视了,这是很不公平的。”解玺璋带着“替张恨水打抱不平”的想法,开始留意和研究张恨水。后来受某出版社之邀,写成一本六七万字的人物小传。“书出版后,并不满意,囿于材料欠缺,没能全面展现张恨水的一生。”

2013年,也就是解玺璋完成《梁启超传》的第二年,弥补缺憾的时机到来—一解玺璋从北京作协接下了撰写《张恨水传》的任务。困难依旧很多:张恨水的传记材料不仅分散,而且十分稀少,譬如他写给朋友的书信,在上世纪50年代均已被烧毁,仅留下七八封写给子女的家信;他也没有日记存世。

2014年,解玺璋去了张恨水家乡潜山参加一个活动,偶遇当地研究张恨水的学者谢家顺。之后,谢家顺给他提供了很多素材,包括他自己写的《张恨水年谱》和编辑出版的七卷本《张恨水散文全集》。依靠这几本书,解玺璋按图索骥,慢慢理出了张恨水与他人的关系,以及读书、办报、写作的经历。

回到北京,解玺璋几乎每天都去首都图书馆,翻看张限当年所在的《新民报》。一张一张地看,把3年多的报纸都看了,并每一张都拍了照片,回家再反复看。“我发现张限水的经历大部分都隐藏在他在报纸上发的小文章里,包括小说的序言里。”正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中,解玺璋勾画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张限水。2018年4月,经过长达5年的书写,《张限水传》完成了,两个月后出版面世。报纸上走出的小说家

“张恨水虽以小说名世,但他首先是一个报人,其次是小说家。”解玺璋说。张恨水做报人是很偶然的。1918年春,经郝耕仁推荐,他到芜湖《皖江日报》做了一名编辑,遂与报纸结缘。第二年秋,张恨水开始“北漂”。之后,又做过新闻记者,同时给上海的《申报》《新闻报》,天津《益世报》等采写北京新闻、通讯。5年后,机缘巧合,他又加入到由成舍我、龚德柏、余秋墨等人共同创办的《世界晚报》,开始转战文艺副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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