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丽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 上海 200433)
《太阳照常升起》是美国作家海明威于1926年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这部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美国青年杰克由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受伤,而失去了性能力。战后在巴黎任记者时与英国人布莱特相爱。然而布莱特生性追求自由,不受情感束缚。两人只得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后来两人与一帮朋友一同去西班牙参加斗牛节,追求精神刺激。在此过程中布莱特拒绝了犹太青年科恩的苦苦追求,却与年仅十九岁的斗牛士罗梅罗陷入爱河。然而,在罗梅罗求婚之际,布莱特考虑到双方年龄实在悬殊,不想耽误罗梅罗的光明前程,两人的恋情还是黯然告终。布莱特最终还是回到了杰克身边,尽管双方都清楚,彼此永远也不能真正地结合在一起。
这部小说给海明威带来了极高的威望,也让他藉此成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言人。曾有学者认为《太阳照常升起》是所有海明威小说的原型,是最纯正、最地道的海明威作品。这部小说和他早期的短篇小说建立起典型的海明威世界和典型的海明威创作手法。(梁黎,2010,159)的确,作品中描述的包括主人公在内的一行英美男女放浪形骸的生活以及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反映了这代人在意识觉醒后又无所适从的思想状态。因此人们在关注文本时往往会聚焦于“迷惘的一代”,以及海明威“冰山式”的行文风格,却忽略了小说中女主人公不同以往其他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独特魅力。女主人公布莱特一直饱受批评家诟病,因为她不符合以往所定义的“女性气质”,她大胆,反叛,且与众多男性都有着情感纠葛,不同于温柔、顺从、保守的女性形象,但也正是这些特质使得女主人公脱颖而出赢得一众青睐。
女性主义经过了漫长的性别革命才得以发展。直到20世纪上半叶,欧美女性基本赢得和男子平等的选举、教育、财产等社会和政治领域的权利,而20世纪六七十年代掀起的第二波女性解放运动将性别政治推向更深层次的层面,例如,反思父性文化所定义的“女性气质”对于女性的制约,认为性别属性并非天然固有,而是由社会文化建构的。(赵毅衡,2010,240)《太阳照常升起》这部小说的女主人公布莱特不管是她的外表还是她的行为、内涵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女性主义的精神,虽然人物本身仍然具有一些落后性,但毫无疑问,从总体上来说这个人物的思想在当时那样一个时代背景下是很前卫的。尽管这部小说通篇并没有提到女权运动只言片语,但布莱特仍可以算是一位女权运动的先锋。
布莱特第一次出场就使得罗伯特·科恩对她一见钟情,这证明了她出众外表的强大吸引力。书中,杰克这样描述他的爱人:布莱特看上去秀色可餐,穿一件套头毛线衫和一条花呢裙子,像男孩子那样头发朝后梳。她的这种发式独领风骚。她身材的曲线如同赛艇的外壳凹凸有致,毛线衫穿在身上把那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海明威,2012,19)。这段外貌描述展现出布莱特不同于一般女性温婉可人的形象,她在不遗余力展示自己女性特质的同时,还留着男式发式为自己添加了一些男性气质。并且从后面布莱特跟杰克提到罗梅罗要求她把头发留起来,但她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认为“那样岂不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海明威译,2012,224)”。说明留男式发型并不是布莱特一时兴起,而是从内心认为自己适合这样,而在她心里并没有为女性形象设定一个固定的框架。女性主义者凯特·米丽特曾在她的著作《性政治》中阐述认为,女性是“第二性”的深刻的历史和文化根源在于父权制下社会化的固有意识形态过于强调男女生理差别,与阶级、教育和经济等因素共同为性政治推波助澜,于是形成性关系中权力极端不对等的状态(杨纪平,2014,223)。例如提到女性,出现在人们脑海中的大体印象就是长头发、裙子、高跟鞋等等,而男性就是短发、西装等等。这些东西都被打上了性别的标签,是因为在男权制社会下,女性的外貌特质实际上都是由男权所决定的。而要想改变这样的现状,就要从扭转社会对于性别俗套的形象认识开始。就像布莱特不认为作为一个女性,长发才是其标配,在她心里,她只是恰好喜欢这个发型,而这个发型又与许多男士的恰好一样罢了。
除了不同一般的人物外貌,通过观察布莱特与众多男性之间的关系,我们也可发现布莱特的性格也很独特。书中布莱特34岁,在一战时期她的心上人死于疾病。而她没有像一般传统女性一样沉溺于悲痛之中。相反,她继续追逐自己的幸福,之后又经历了两次婚姻。嫁给阿什利勋爵后,婚姻生活并不是很美满,总是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当她遇到杰克,尽管两个人真心相爱,但由于杰克身体有缺陷,两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结合。在面对这样的状况,布莱特遵从传统女性角色,而是不断转换伴侣,相反杰克却像是处在女性角色的位置,在布莱特失意的时候安慰她,还帮助她与罗梅罗幽会。还有柯恩与迈克尔,这两位男性也为她神魂颠倒,甚至还为她大打出手过。而她似乎每次都能在对方还在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意犹未尽的时候,就能安然抽身离去。纵观布莱特的感情历史,她似乎总是每败每战且愈挫愈勇,不管经历了多少次的感情挫折,都依然能勇敢追寻自己的爱人。与我们以往在文学作品中看到的女性形象迥然不同的是,以往的女性似乎总是想找寻一个安稳之处,为自己寻得一个庇所,像童话故事中描写的那般,与白马王子踏入婚姻的殿堂,开始幸福的生活。而布莱特不一样,当杰克提议他们俩可以去乡间尝试过一段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布莱特拒绝了他并说道,“我在乡间不会老老实实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和我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不行(海明威,2012,52)。”可以看出,她并不渴求一个安稳的生活。甚至当她的情人企图占有她时,布莱特就会结束他们的关系(李清华,黄亭匀,杨燕团,2010,213)。因为当时蓬勃发展的女权运动,使得众多女性追求婚姻关系自由,个性解放等等与男性享有同等权利。除了她在恋爱关系始终处在非从属地位,她还热衷参加一些传统上男性主导的公共活动,例如去斗牛节观赏充满暴力美学的斗牛表演,或者混迹在不同的酒吧饮酒等等。
这也展现了她追求男女平权,共同享受生活的思想观念。
从上文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太阳照常升起》中布莱特不论是从外表还是内在性格特征都是新女性形象的典范。她可以不顾旁人眼光,留着男式的发型,在恋情中,不把自己放在一个弱势的地位,始终游刃有余。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她自私的享乐行为也的确给文中的男性带来痛苦,但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在经历战争的痛苦和失去爱人的悲痛之后,布莱特依然保持着积极乐观、勇敢向上的女性形象,这是值得我们赞扬的。并且尽管时代得到了发展,女性面临的问题其实这近百年来并没有得以完全解决,因此布莱特这一人物对当今的女性的行为及思想也可以具有一定的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