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裤

王贻兴

底裤

王贻兴

朋友说，20年前他还是个读初中的小伙子，某年暑假瞒着家人说跟同学回乡下游玩，却乘火车跑到内蒙古去，旅程险象环生。回程的时候，他忘了谁提议下火车，顺道游黄山，于是几个年轻人便经历了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当时的黄山虽然说是旅游景点，但基础设施非常简陋，没有太多的纪念品商店，很多地方就只有笔直的一条铁梯，连扶手都没有。

朋友说不知道是当时民风淳朴，还是自己走运，当时那些当地女孩子要不穿短裙，要不穿一条裤裆开得很大的短裤。当人人汗流浃背抬头往梯上爬的时候，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就已经足够眼界大开了。

毕竟是那个年代的故事，青涩美好，不乏成长小说的启蒙意味，我的朋友当中没有谁成了色中饿鬼，当然也没有什么偷拍等伤风败德的事情。当时的情况甚至说不上偷窥，都是敞开地看。原来当一切坦荡裸裎的时候，根本不存在尴尬与狷介，一切遮掩都不过是文明的面纱而已。

朋友说，只消一抬头，就会看到一条条底裤，不管长得美丑、高矮，哪管是妇人、女娃、少女抑或老婆婆，都是一条底裤，恁地齐一，如此平等。

这真是个没有任何阶级之分的美丽时刻，泯灭所有高低优劣，还原到物种层次，所有女孩，在那一个角度看，都只是一条底裤。

没有想象中的无限春光在险峰，甚至看得久了习以为常，我不知道朋友那刻有没有什么哲学启悟，只知道他对爱情有了非常深刻的看破：既然所有女孩都一样，长大了的他没有再对美女或者性感女子产生任何憧憬。20年后，他跟一名寻常女子结了婚，非常幸福，闲时远足行山，安稳而愉快。

（摘自《原来恋爱》江苏人民出版社 图/海洛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