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述朱天文电影文学中的乡土意识

2018-11-14 16:42
长江丛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眷村怀乡原乡

宋 飞

一、原乡人的特殊形象

追忆乡土是台湾人绕也绕不开的话题,“台湾乡土”的概念始于日据时代,其概念的提出是为了反抗日本的殖民统治,带有对回归祖国的热切期盼和中华民族的强烈认同,这种认同感一直延续到了随国民党转移至台湾却终不能回的外省人们的怀乡情结中。在台湾电影还没有产生之前和电影文学还没有形成之初,此时文学的乡土意识表现为实现中华民族的解放而奋斗。乡土文学在这时成为了主流,以赖和、钟理和为代表的乡土文学作家,把笔杆当作枪杆,指向殖民主义,皇民化政策,体现了宁死不屈的反抗精神,斗志昂扬的爱国主义,彰显了台湾民众的民族气节。比之赖和顽强不屈的斗士形象,钟理和的“原乡人”的形象则更深入人心,“原乡人的血,必须流返原乡”的归国寻根、返乡怀乡的乡土意识对日后台湾文学、电影影响更为深远。

朱天文正是站在“原乡人”的角度,在其电影文学作品中呈现了一个又一个追寻故乡,怀念故土的漂泊者形象。在《小毕的故事》中,毕伯伯的怀乡情感深沉而内敛。在《尼罗河的女儿》里,晓阳的父亲,则是在繁忙的工作中麻痹了自己对故乡的思念。在《童年往事》中,祖母更是一个热切期盼回乡却至死也未如愿的悲凉人物。朱天文饱含深情的塑造了这些人物,以此来缅怀父辈们辛酸难言的怀乡岁月。

二、眷村的特殊环境

眷村,顾名思义它是国民党退居台湾后安置大陆军人及其家眷的城中村,这令眷村成为不同地域,不同省份,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和家庭的聚集地,是台湾在特殊历史环境中的产物。朱天文正是眷村中的一员,她的父亲朱西宁,早年投笔从戎,随国民党远渡台湾,最后在眷村安家落户。在朱天文的记忆中,父亲常会讲起山东老家的旧事,逢年过节坚持向北祭拜祖先的习俗,这种深切的怀乡思乡情结浸润于朱天文的内心深处。朱天文也将眷村的这种生活体验和情结写入到她的电影文学作品中。朱天文在眷村生活的十四年,这样特定的生长背景,成为她写作上很大的资源和动力

朱天文创作的第一部电影文学作品《小毕的故事》聚焦的就是眷村里的那些人,毕伯伯和他的河南老乡这个带有强烈地域特征的群体全程参与到了故事中来,从河南老乡张罗着为毕伯伯讨老婆,到中秋节一起登山赏月聊起大陆的中秋,最后到毕伯伯跟河南老乡合伙开起杂货店,闲来时一起赏豫剧,怀念旧时光。作为第一代眷村人代表,毕伯伯忍受着背井离乡和妻离子散,从事廉价的体力工作,与小自己十多岁妻子的语言隔膜,小毕的不懂事。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只有河南老乡给予了毕伯伯心理的慰藉,他们一同排解思乡之情,支持着身处异乡的彼此,成为眷村的一处缩影,字里行间传递出浓浓的乡土之情。相较于毕伯伯的大嗓门,大声笑的爽朗性格,《尼罗河的女儿》中晓阳和阿山的父亲是失落于乡土的悲剧人物,晓阳的父亲在大陆已有一子,来台重组家庭后,对于儿子女儿,不甚关心,用晓阳自己的话说“我们家没有人跟他一国,我常想我爸的最好结局就是回到他的星球去”,妻子儿子的相继去世,都没有令他留下动容的眼泪,反而是离开大陆四十后,一封老母去世的家书让他在半夜时分暗自流泪,在他的眼里母亲已是故乡全部意义之所在,见不到的老母,回不去的故乡,是怀乡情结的症结,是怀乡情结里的遗憾。

如果说《小毕的故事》和《尼罗河的女儿》中的怀乡情结表现得还不明显,那么《童年往事》中祖母的怀乡情结则显露无疑,文本中祖母的每一次出场,口中常伴着那句“阿哈咕,同我转去大陆吧。”上了年纪的祖母,记忆虽然模糊,但大陆和家乡的概念却不含糊,转回大陆吧!她不乐意住进这栋日式榻榻米的宿舍里,人们像小兽一样爬来爬去,还是家乡雕花栏杆木床舒服。转回大陆吧!阿哈咕考上了凤山中学,她想带着孙子去祠堂禀告祖先考中了,转回大陆吧!家乡的小屋前,有小桥经过,有菜花满田,金黄鲜亮。同为第一代眷头村人阿哈咕的祖母比毕伯伯、晓阳的父亲在大陆生活的时间更久,乡音更重,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更为固定,所以怀乡的情结也就越发深沉,转回大陆,落叶归根成为她最后的心愿。

作为第二眷村人的代表朱天文用细腻的笔触展现了眷村人不同的层次的怀乡情结。与大陆传统儒家信仰隔离,选择信仰基督教的阿山父亲,精神上依然得不到解脱。已经在台湾与本省人结合,组建了新家庭的毕伯伯,表面上融入了台湾,但还是因语言和观念上的差异误伤了毕妈妈,最终导致毕妈妈自杀。人到晚年才在台湾生活的祖母,怀乡的意识格外浓烈,实在无法融入台湾。他们皆因怀乡而痛苦,或是选择逃离,或是选择淡化,或是依旧坚持,朱天文都将这些收录笔间,将父辈们的怀乡情结与子辈们的台湾经验以亲情的纽带连接,将对祖国的深深眷恋存留于台湾新世代的温情记忆中。

三、结语

虽然以“闺秀文学”成名的朱天文不能算是台湾乡土文学作家,但她显然受到了台湾乡土文学的影响,并在其电影文学创作中对于原乡人这一特殊群体,以及眷村这一特殊的环境,给予了特别的关照,透过原乡人深沉绵长的乡土情结以及在眷村中笼罩的怀乡情结,展现出了朱天文电影文学作品中鲜明的乡土意识和人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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