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社区服务就够了

◎ 荣筱箐

刚听说美国的太平洋交响乐团打算在5月到中国的五个城市巡演时，我真替他们捏了把汗。我当然知道，古典音乐市场现在早就西方不亮东方亮了，对处于资金匮乏、观众老化、市场萎缩的境地中的欧美交响乐团来说，中国是个金矿。但这股东方淘金热已经轰轰烈烈地上演十年了，中国观众的口味也变刁了，外来的和尚也卖不动票的情况不算闻所未闻了。

太平洋交响乐团有40年历史，号称美国近半个世纪里成立的规模最大的乐团。指挥圣克莱尔（Carl St. Clair）是美国指挥大师伯恩斯坦的得意门生，曾经指挥过波士顿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这样的老牌乐团。即便如此，这个坐落在加州橙县的乐团对中国观众来说并没有如雷贯耳的名气，而且在别人早就抢滩占位之后的2018年才第一次到访中国，真的指望借此赚个大满贯吗？见到圣克莱尔时，我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不太委婉的问题，但他说，乐团并没有想借这次中国行扬名立万，而是想以此拉近跟橙县华人社区的距离。

橙县是近年来中国中产阶级移民美国的主要目的地之一。3年前，太平洋交响乐团就开始为此地的华人社区量身定做一些节目，那时首创的春节音乐会、元宵节庆典之类的活动现在已经一票难求。乐团跟当地的中文学校合作推出的“圆梦亲子乐团”活动让华人家庭中的几代人可以一起学习乐器，一起上台演出，大受欢迎。

圣克莱尔说：“进行国际巡演能让我们的乐手回来后给本地观众带来更精彩的表演。选择中国是希望让橙县的华人看到我们尊重他们的祖国。我们本来就是橙县的乐团，服务橙县社区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

服务社区是美国人常挂在嘴边的说法。在美国，往小里说，一条街两边的住户、一家小店的三五个员工都可以算作一个社区；往大里说，社区又可以包含同一个族裔、同一种信仰或者有同样嗜好、怪癖的人。但无论基于哪个共同点，社区有别于社会的根本之处是：它只包含部分人，而不是全部人；它是边角，而不是主流。但在推崇个体特色的美国文化中，边角并不比主流寒酸，以人的某种特征划分的社区反而成了人们自我认同、互相扶持、培育自信心和自豪感的平台，服务社区也就成了跟誉满全球一样光彩和值得骄傲的事。

对圣克莱尔和他的乐团来说，有300万人口的橙县已经大到足以安放他们的音乐理想和抱负，占橙县人口10%的华人已经多到足以让他们费尽心思去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