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绝地逃生

◎ 王秋杨

在苏伽帕住了一夜后，我们开始了前往查亚大本营的徒步。这条路线曾被 《国家地理》评选为世界上最危险、但也最美丽的徒步路线之一。

我们此行有三个向导，但出发的时候大概有二三十个当地人和我们一起走，其中有一半是和各部落谈判“买路钱”的“谈判专家”。因为这些部落语言和风俗各不相同，和他们谈判非得专业人士不可。还有几个带着自动步枪的警察，其他主要是背夫，一些女人和孩子也跟着，像一个流动的、小小的村庄。我们和他们语言不通，没法交流，但视线对上的时候会给彼此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路上“交钱买路”的程序是这样的：到达某个部落的领地，就有人出来拦住我们的队伍，然后我们随行的人群中就有人带着枪上去和他们谈判。谈判的结果可能是立刻放行，也可能要讨价还价，搞不好还会争吵起来，但最后多半是顺利通过。

路过这些部落时，我看到他们的村子、田地。说是田地，好像种的只有地瓜和芋头，偶尔有几只散养的猪。他们还不算进入农耕时代，过的是以狩猎和采摘为主的原始生活。

一上路，向导很严肃地提醒我们：万一遇到纹面的土著，要非常小心，因为这些人有可能是“食人族”，说不定真的会对我们动手。他说他曾经被“食人族”的人追着跑了几天，追他的人都拿着能射死人的弓箭，非常惊险。

还真被他说中了。我们路过的最后一个村庄里的村民就是纹面的，看上去确实很狰狞。向导一边和他们谈判，一边悄悄地给我们做手势，让我们赶紧趁他谈判的时候从村庄旁偷偷溜过去。我们不敢犹豫，更不敢停留，因为这个村庄看上去就给人凶险之感：围着很厚的土墙，墙外还挖了护城河，房子在高处，像碉堡一样，可以想象曾有过多少攻打和杀戮才让这个村庄建立起如此坚固的防卫设施。溜过去的时候，我总觉得厚厚的土墙后面有浸过毒药的弓箭和乌黑的枪口正静悄悄地对准我们。

这种想象中的恐怖太可怕了！我们跑得太慌张，居然失散了。我跑过一片地瓜地和灌木丛，跑进丛林，忽然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一会儿，我只觉得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压着嗓子喊他们，丛林很茂密，能听见他们在不同的方向回答我，但就是没法辨别清楚，也看不见路。终于找到范范了，我的心怦怦直跳，一边抓紧他，生怕再和他跑散了，一边继续和他一起喊着其他队员，想办法寻找可以行走的路径……我们就这样找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终于找到了一条隐约的小路，沿着小路走到河边。

其实这段时间并不长，我们的向导随后也跟上来了，但大家再次聚到一起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摘自《自由呼吸》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