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里的女人（组诗）

武丽

住在石头里的女人，紧贴着

自己的影子

无数的石头住满了心室

无数的风，动了她的衣袂

动不了，她的长发

握过泉水的手，握着

削发如雪的剑，一次次击穿

贴身的黑影

从一而终的影子，快于雪

快于，雪给她的一匹白马

住在石头里的女人，骑马追过

九月的火焰，秋天的白霜

饮恨沙场的剑鞘，静静穿过

风串起来的城门

住在石头里的女人，打磨剑的气息

尚有锋芒

爱的初时，她从剑里拎出冬天的羽毛

掏空时间和负伤离去的影子

空了的剑，刺穿左胸深处

寒光一闪，快于光

住在石头里的女人，与剑相拥

而死，与石头一同生长

镜里卸妆

醒来的琴弦顺着河流

抚摸自己的影子

月夜的双膝，落在山脚下

俘获过星光的头颅

花盘一样垂下来

伏在北方沉寂己久的胸膛上

把煮过无数英雄的酒

还给，干渴至死的山体

手过头顶

把困在掌心的白塔，放飞

如雪

雪从高处落下，那是

驼队卸下的西域

覆水难收，这是镜里卸妆的关塞

这是无处可栖的黄昏

这是众生哭不出来的命数

坐在北斗七星下

无路可走。坐在北斗七星下

光波在腹背来去自由

翻转双手，放下你许我的爱情

那些小于三个春天的肽链，轻如羽毛

在日珥旋状的火影中

亦步亦回首

夜色乘虚而入，所有鲜光的背后

黑暗十面埋伏

无路可走，坐在北斗七星下

身后的古筝悬天自奏

音频揉合了大片星云，不断沦陷的

星系，多于铜镜照亮的银河

不请自来的极光，替代

浮尘堆积的迷雾

坐在北斗七星下，看见

生命的微粒绕着死神，翼翼走动

只有书桌上散射的灯光

如栋如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

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