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试图得到他全部的眷顾
你都看到了,这是一块硕大的金元宝
有神藏着,在天庭
这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有佛陀踩着
欲临人间。你想亲近,华山却把
秘密重叠着。谶语经常和浓雾云团
互相遮掩。灵修者前脚刚在绝壁上踏出脚窝
蜂拥的人群就会步尘走来
一座山,每个人都想遇见属于自己的灯火
一座山,白天黑夜都醒着
不信你去问问隐者和过客
处处,时时,都支棱着探听的耳朵
叹息层层碧叶抱粉荷,绿蛙呱叫十里香
白鹳孵幼雏,蜻蜓立十字
荷枯身残时,凑香万物绝尘去的人
在淤泥里修行,得到了太阳的恩惠
像晒黄了的经书,有了佛的金身
那边有一篷芦苇,有神的样子
披着一头白发相随
刚开始是花絮,后来是蝴蝶
苍茫茫的一生,被冰凉的风从头顶慢慢揭走
每时每刻,我们都编织着
一个完好的梦,轮番沉溺
总觉得有张脸在人潮汹涌中会逆风回头
有滴泪会分开万丝雨滴,敲打你孤寂的窗户
当烛光下,蛋糕要切开的瞬间
有声呼唤,她会匆匆转身离去
或许她会安静地分食,但她的心己穿上了隐身衣
红烛在晃动,寂灭、幻化
血色的玫瑰,此刻
你必须有埋掉生动的假我的清醒
漆黑的山谷里,你得把自己
深深地埋在暗夜的怀抱里
独自舔舐心头汩汩而涌的鲜血,自己慢慢捂热自己
路,被荒草吞噬
但山里人心中不慌不忙
几日前,我熟门熟路
在肆虐的半人高荒草中寻路
找见了三官庙
今夜,月亮也熟门熟路找到了老槐树枝杈
清亮亮地挂着
庙前杂草刚除,十三人
一组唱班,很少的钱雇来
为山村的神过庙会
八十二岁的老支书,七十四岁的父亲
一个筹办庙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全场就我们四个香客
穿越天宫、地狱、不同朝代
听戏完待回家,已到月坠西山
小城大都市每年都在开膛破肚
电缆、水管、煤气管、排污管
似乎年年患着血栓病
需要动外科手术
官员懂得
盖上泥土水泥封面
地下到底多少管道和线缆
审计局只能看账面
像修过的发动机
拧紧缸盖螺丝
躺在帐上的数字就可以睡安稳觉
又像医生动过的腹腔
缝合了,遗留的剪刀会滋生病菌
等有朝一日重新开膛破肚
有的人像树根
甘愿做黑暗中的苦修者
光束悬在心头
身处砾石、蛀虫、腐水,足够大的深渊
此生此世与精神的黑屋日日对峙
有的人选择风和日丽
美体床、麻将桌、报纸茶杯、私家会所
情人的怀中,足够多足够平稳的荣耀
一生等同于一日,坠入重复的圆圈
我却看到了减法,在自己的减法里行走
学会了,抛掉多余的激情
尘世难觅相同的面孔
有人秘密地活着半人半神,日日新生
有人喧哗着空洞的肉身,一个人变成一群人的模样
一个人替一群人活着
但已死于身体大厅,空空荡荡
那满河道圆圆滚滚,朴实憨厚的石头
紧紧地贴着面,抱着肩
巨大的,微小的,簇拥着形影不离
蒲峪有多深,他们横陈就有多远
蒲峪有多蜿蜒,这条巨流就有多曲折
多么纯粹的石头,自己把自己放大,又缩于无限小
大与小之间,一切都无关紧要
坐听水里的琴声,默诵白云里的经书
安静地把自己活成了永恒
让山村的家族、人性、伦理
躲不过的炎凉,满怀的温暖都似梦似幻
是的,世间收集了太多的生和死
变换太快的世事
在恒久的石头眼里
都是虚幻之物,在红尘中轮番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