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与灰尘中的曼德勒

2018-11-13 00:07余庆
北极光 2018年10期
关键词:曼德勒玉石缅甸

⊙余庆

曼德勒是一座烈日与灰尘中的城市,是缅甸第二大城市,内陆交通枢纽,缅甸历史上数个王朝在这一地区建都,城市因山得名,“曼德勒”的名字来自这座城内最高的山丘——曼德勒山。传说释迦牟尼宣扬佛法时登上此山,指着山下伊洛瓦底两岸肥沃的平原,预言2400年后,这里将出现一座繁华的大城。我在雨季来到这里,住了五天,没落一滴雨。据说以前雨季会在六月到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最近常常推迟到七月、八月。无休无止的砍伐,森林已被锯秃了头。六月的雨水在这一过程中也给“砍”没了。穿着拖鞋在曼德勒街道走一圈,回来先得洗脚。灰尘太大了,脚是黑的。

晚上顺着皇城旁的街道行走,旁边是护城河。十点钟,所有店铺已经打烊,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城市最初的出现是为了“便利”,但“便利”并不是一座城市的终极目的。街边开了许多家手机店铺,现在只有一家一家卖手机的铺子还亮着灯。这灯光表达的意思也许是广告里宣传的那种被“文明”之光所照亮的“黑暗”。缅甸是全球电视、互联网、手机最晚进入的国家之一,这也意味着这个行业在缅甸存在着巨大的市场。沿着各家手机店铺发出的光亮,在这条十点钟后的街道我什么都无法买到。看见一座桥,可以穿过护城河,打算沿着城墙根走走。黑暗中出来一位士兵,告诉我那里是军事禁区,禁止通行。我只好再次回到之前过来的那条大街。手机铺子的灯还亮着。

住的旅馆开在一栋八层高的楼房中,早饭免费,有缅式、西式两种,还有一些应季的水果。即便是免费早饭,服务生仍是彬彬有礼。他们深知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职业操守。操守没了,还谈什么职业?一天正在吃早饭,忽然停电,餐厅没有窗户,屋内昏暗一团。店员一路小跑,出去按了个什么按钮。过了会儿,餐厅又亮堂起来。回来,他给所有正在吃饭的客人鞠了一个躬,说了句抱歉。其实当时吃饭的客人包括我在内总共只有三个人。但是三个人也是所有,是大家,是客人。不能因为数量就免了仪式。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我记住了。曼德勒经常停电。另一次乘坐电梯,在里面被关了十分钟,再没敢用那机器。因为电力供应不足,当地华人常把缅甸戏称为“没电”。即使如此,2011年9月30日,缅甸总统吴登盛仍是宣布任期内搁置外国在缅投资修建的密松水电站项目。其理由是:水电站可能会破坏伊洛瓦底江沿岸的自然生态和人民生计。旅馆楼顶可以上去。从这里已经足够俯瞰整个曼德勒了。一大群学生在不远处足球场不知忙活什么,欢呼声隔着街道传到楼顶。火红的凤凰花伴着霞光在足球场四周盛开。风从伊洛瓦底江那边吹来,太阳从伊洛瓦底江那边落下。夕阳之中,这座城市的房屋与房屋之间几十座金色的佛塔闪着光,一座天主教堂被粉刷成粉色,清真寺绿色的塔顶出现在无数蘑菇般生长出来的民居中。城市的边沿,是一些正在修建的更高大的钢筋水泥建筑。在中国的城市,这样子的建筑叫做“楼盘”。最高大的是远方的山脉,诸神的房屋。两列山脉像一只平底盘的边沿出现在曼德勒东西两边,平原在大地的另外两侧延伸,看不到边际。不知道大地上的这个盘子到底有多大。曼德勒只是这个盘子的部分而已,人们在里面生活着,如同盘子里的一粒葡萄干。

在曼德勒,伊洛瓦底江要比在蒲甘时喧嚣了许多,也更加宽阔。这条大河发源于中国境内察隅县伯舒拉山南麓,西源迈立开江发源于缅甸北部喜马拉雅山区。发源于察隅的河流在德步里西北约6千米处流入云南省,从这时起这些流水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独龙江。2014年我曾骑着自行车翻越高黎贡山去往独龙乡,那里是中国境内独龙族的主要聚居地。不知遇到了什么活动,整个小镇的住宿全被预定出去,一床难求。后来去镇子旁一村庄里借宿,他家住在一栋木头的屋子当中,火塘里生着火。我坐在火塘前和那家人一起吃饭时,看见门外流过绿色的水,水流湍急,水却极干净,像一块流动的玉石。那些水便是独龙江了。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这条河流后来竟有了另一个叫做“伊洛瓦底”的名字。这个名字养活了一个国家。

一群工人在伊洛瓦底江边一艘船上卸货,手里拿着,头上顶着一只又一只陶土做的水瓮。那些水瓮是用来装另一条伊洛瓦底江的。另一艘船运来一船的大米,一群鸽子把口袋啄开一个窟窿,飞着、吃着、闹腾着,也没人管。日复一日的搬运,日复一日机械的动作,日复一日同样的河流与船,这些工人的生活无疑是艰辛的。他们的屋子就在岸边,破破烂烂,老人和小孩还一起住在里面,一阵大风似乎就可以把那屋子吹垮。但不知为何,那伙工人看起来开心而又健康。反而是我们这些每天吹着空调,不怎么动弹的人每天郁郁寡欢,身体日渐孱弱。有一名年轻人在江中溺了水,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人们合力把他救上来,让他趴在岸边沙滩上,一只水瓮撑在他的胸口,人们拍打着他的背,拉扯着他的胳膊和腿。接着他吐出了许多东西。现在人们又开起了玩笑,我问他们为什么一下子笑得那么开心。一位懂点儿英语的男子告诉我,他们在说着河里的神仙不想要那小子的性命,因为他吐出的东西太脏了。生活中的一切仍在发生,又在结束,穿着笼裙的妇人继续在水边洗澡。

江畔有一市场,卖着各种新鲜的鱼。问鱼从哪里来,是不是旁边的河流?他们听不懂。我指指鱼,又指指不远处被太阳照得发亮的江水。她们开始说伊洛瓦底、伊洛瓦底,这个我听得懂。一位卖鱼的姑娘不停重复着一句话,指着我的身体和脸,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一个懂英文的青年路过,长着印度人的面孔,告诉我她在说喜欢我。我认真的和那姑娘对视一眼,她现在反而是不好意思了。姑娘脸上抹着“特纳卡”,这是缅甸特有的一种美白材料,可以防晒驱蚊。就是把一种树木的枝干和着水在石头上磨成粉末涂在脸上就成了。很天然的美白材料,等同于城里人画了个烟熏火燎的浓妆。一个小孩在河边练习藤球,邀我一起玩儿。我穿着拖鞋踢了几脚,双脚巨疼,比足球硬太多了,他们却都可以赤着脚奔跑、倒钩、鱼跃。许多青年男女在河边小公园谈着恋爱,学着电影里那样接吻。永远有人树荫下、水瓮边、三轮车上睡着觉。一部智能手机在耳旁放着、裤裆中夹着,手机响着歌。不用担心睡着了会有人把手机顺走。几家理发店开在街头,风把不同的头发带往城市的各个角落。也有很多家专门的“美发店”在路边的店面中营业,那些店铺的名字往往叫做 “XXX沙龙”。理发店旁边有一家洗车行,正清洗着一辆日本进口的越野车。再旁边,一栋矮屋的墙头闪过一位正在洗澡的妇女幽暗的肩。破旧的货车运送着几根粗大的柚木去往河边的码头,也许那里停着开往另外某个国家的货船。

巨大的农贸市场霸占了几条街道。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堆的,土豆、大蒜、芒果、菠萝蜜,这一堆还在腐烂,那一边已经垒起另一堆新鲜的。土地里似乎有永远摘不完的果实,市场周围常常看见男子骑着摩托车呼啸而去,胸前夹着一颗巨大的菠萝蜜,后头还坐着妻儿老小。许多店铺里摆着张无比陈旧的黑乎乎的桌子,仿佛一团旧日时光遗落的暗影,灯光再也无法照亮。桌子表皮全是主人多年使用留下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是哪种木头。也许是祖传的一张宝贝桌子,也许只是一块儿用了几代人的木头。人们把纸倾斜着置于桌上,在上面写画着各自的生活与命运。这种斜着写字的方法是缅甸特有的书写习惯。有一片区域是穆斯林聚居区,坐落着十多座清真寺。某天傍晚我在里面的小巷穿梭,阿訇的诵经声忽然从高处落下,巨大的声音的翅膀瞬间遮盖住整片街区。这座清真寺的还没诵完,另一座的已经开始。伟大的声音在天空与大地间飘荡,空气似乎是用这声音制造的。我从小巷里出来,街道的尽头,一朵灿烂的晚霞正在大路上盛开。

曼德勒的街道最早是英国人规划的,同仰光一样,用数字编号,方格子组成的街区。但街区之内本地人发展出了无穷无尽的小巷,竖的、横的、斜的、S形的。这家的窗户口朝外泼出一盆洗菜水,那家门口的小孩儿坐在地上哭。某个阴凉地坐着一位老人,手里总拿着什么东西在织着。许多屋子仍是木头建筑,人们在里面生活、居住、门口还做点儿小生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活着有一种古老的安全感。行在这样的巷道中,陌生人绝对迷路。不得已,只好掏出口袋中的智能手机,翻看里面的地图。人们看着,友好的冲着我笑。懂英文的会主动走过来问陌生的朋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夜晚走在路上,听见某栋房子里传出男欢女爱的声音,像那栋屋子本身在唱着一首从远古飘来的歌。路过一家叫做“拉斯维加斯”的饭馆,里面摆放着几十个塑料椅子。人们在深夜饮酒,啤酒瓶子倒了一桌。一位男子对着空瓶子说起了醉话,说着说着开始哭。猛地发现,现代化在这座城市发生的先兆是:先从修改一家本地商铺的店名做起。而所谓的现代化,对于全球大多地方来说,便是想办法离西方再近一点儿。

乌本桥位于曼德勒南部古城阿玛拉普拉附近,是世界上最长的柚木大桥,全长1188.7米。呈“之”字型横跨东塔曼湖,修建于贡榜王朝敏东王时期。登上这个珍贵的古迹不需要购买“旅游景点”的那种门票。乌本桥桥墩、桥梁、铺桥的木板都用名贵的柚木建造。据说这些木头是当年从皇帝的某座宫殿上拆下来的。如今该座“宫殿”在东塔曼湖里已经泡了一百多年,仍未枯朽。这座栈桥现在不光是曼德勒的著名旅游景点,还发挥着一座桥梁本身的作用。为了便于维修,桥上的柚木都列有粗糙的编号。但是这桥也得用着,毕竟归根结底它还是一座人们去某个地方的通道。僧侣、对面村庄的农民、头顶货物的小摊贩、刚刚放学推着自行车的中学生,肯定少不了的拿着照相机的各国游客。所有人行在同一座桥上,仿佛将要抵达那个注定一样的归宿。湖水倒映着天空与云朵,桥上行人的影子亦映于水中。水波荡漾,人好似是在天上走着,景色确实很美。我坐在桥边看着水里的世界,湖水晃来晃去,我看得入迷,逐渐产生幻觉。觉得在水里走动的那些人影宛若是行在天上的神仙。从水里能清楚看到天空的颜色以及云朵飘动的节奏。“水天一色”就是一朵云正在此处照着镜子,或是和水接个吻。

现在是雨季,不过东塔曼湖还处于枯水期,某些地方的湖床在大地之上、乌本桥桥下裸露着。雨水没有和雨季一同到来。一大群鸭子在湖边一块空地上懒洋洋卧着,鸭群旁搭了几顶简易的木棚,向游客们出售雀巢“三合一”速溶咖啡。几个老外懒洋洋坐着喝咖啡,似乎正在看着日落。马哈钢大勇僧院位于乌本桥西头。每天十一点左右会有大批西方游客到来,观看里面几百个和尚集中用餐的画面。我没有去,大家都是人,吃饭都是为了喂养身体。别人吃饭,你使劲盯着,没什么好看的。我在午后来到这里,栏杆上到处晾着红色袈裟,微风吹过来,袈裟轻轻摇摆。透过一扇窗户口,一位僧人正在念诵经文,他身旁地上,躺着另一位僧人,正在午睡。拐角处,有十几个僧人在一个水池边刷牙、洗脸,他们刚吃完饭不久。

喜迎宾僧院的大殿由纯柚木打造,木头上刻有精美的浮雕,一看便是来自古代大师的手笔。十几道柚木门窗四面对开,穿堂风打佛前走过,这尊佛每天吹着“空调”,很凉快。寺庙大殿中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味道,那是巨大的实木建筑经过岁月的打磨后才会生成的体香。庙里有几口古老的水井。水桶湿漉漉的挂在井口,井里的水还在使用。有的地方也安装了自来水龙头。遇到一位僧人,他看我在庙里读书,很好奇的过来向我打招呼。这和尚背着一台照相机。他问我从哪里来?我答道:“中国。”又问我:“北京、上海,香港还是台湾?”我说:“一个中国北方的小村庄,你应该没听说过。”看他背着照相机,我想他应该不是本地的僧人。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回道:“就是这个寺庙。”我指指他脖子上挂的照相机,他说正在拍照片,给寺庙做做宣传。然后他给我讲起中国的事情,他自己有一台电视机,电视里播报中国最近下了很大的雨。我问他:“中国哪里?”他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地方,只知那地方位于中国。

另一个黄昏去爬曼德勒山。山下的固都陶佛塔和山达牟尼佛塔周围有一本“世界最大的书”,其实是2503块石碑,分别刻着15册《大藏经》及经文批注。在曼德勒有个故事,说是第五届佛教大会之时,敏东王动用2400名僧人不间断的接力去念完这些经文,共念了半年时间。上到曼德勒山顶。太阳如一团渐渐衰弱的火球慢慢落下。远处平原上,伊洛瓦底的江水正被夕阳染红,古老的像生出了锈。肉眼看来,这团火球下降与衰弱的速度很慢。但只是我刚刚回头张望另外某个方向的一刹那,它便消失在了江边一座山的后面。仿佛之前整个日落发生的过程都是假的。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接着,黑暗从荒凉的大地内部升起,收割藏于双眸中的幽暗。有一种奇异的的感受,觉得人生的不测在一步步的黑暗中逐渐开始清晰。我想起自己最近些年的经历,那些逝去与离去的人。想起恰好是十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乘坐飞机。坐飞机前的那个晚上,我整晚想着机场到底要怎么进去,飞机该怎么入坐之类的问题。等我进入飞机之后,我意识到我只需学着别人,用屁股坐在那椅子上就可以了,它自己会飞。那时我已经快要十八岁了。霞光褪去,灯光在山下曼德勒城中亮起,最亮的几盏灯来自一个高尔夫球场,这座球场离曼德勒山很近、很近。我在山上俯视高尔夫球场的“万丈光芒”,特别晃眼。

乘飞机离开曼德勒。这趟航班去往广州,在昆明中转。旁边坐着两位内地玉石商人,对我说起各自最近在曼德勒收获颇丰。其中一位语重心长的告诫我:“小伙子,小心呐,玉石行业水深得很。”他们俩目睹了我刚刚出关时的遭遇。之前过安检,我的行李被海关工作人员一件一件翻出,内裤、外衣、户外锅灶、书,其中一本书里夹着在仰光大金塔旁一株菩提树下捡来的三片叶子……背包里有很多石头,所有石头一律没收。那些石头有的是我在老挝的湄公河边捡的,有的是在柬埔寨境内或是蒲甘的伊洛瓦底江边拾的,也有一块是在曼德勒的玉石市场花10美金买的,纯粹为留个纪念。现在全部无法出境。另一位问我那些石头后来带上了飞机没有?我摇摇脑袋。同他们谈话中得知,除了从公家拍卖会上拍来的玉料,缅甸政府严禁任何玉料原石流至国外。不过上了拍卖会的石头通常价格不菲,成色自然也好。我说:“我的那些石头除了一块是在玉石市场便宜买来的,剩下的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捡来的石头。上个月从泰国来缅甸,泰国海关是不管这些石头的。”他们笑着回答:“这里是缅甸!”他们说自己从来不买原石,根本带不回去。想起前一日去曼德勒的玉石市场,那是一个由无数棚子、木桌、地摊、茶馆组成的巨大市场。市场周围停着几千辆摩托车,以至于我租来的一辆破自行车无处安放。地摊上摆着颜色不同、材质不同的各种手镯、戒面、吊坠……玉料原石如白菜一般在路边的铺子里随意堆放,搞不清楚哪一颗只是石头,哪一颗又够某人“吃”一辈子。所有玉石卖家几乎都会说同样一句中文:“老板,看看!老板,看看……”玉石市场有内场和外场之分。内场被围做一个巨型铁笼,估计是为了安全。里面卖的那东西贵。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买家、卖家都在里面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给关起来。我行在其中,觉得那些人盯着陌生人的眼神仿佛一只食肉动物盯着一坨即将到手的肥肉。那种眼神是我之前在缅甸从未见过的。到处都是玉,到处也都是行走的“肉”。大家不只是被笼子关着,也被各自一夜暴富的幻想、追名逐利的渴望,被自己的那颗“人心”折磨着。买家要买玉,先得租一个柜子,坐下后,立刻有形形色色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玉石出现在你面前。人的好坏无法分辨,玉的真假也难以辨认。每个人总会手里拿着,口袋里装着个小手电筒,试图参透藏在漆黑中的秘密。双目放光!如同安装了电池。一名男子用报纸包着十多只翡翠镯子,装进一只破旧的帆布包里,然后骑着摩托车去了。很难判断那些骑着摩托车的玉石商人身价几何、阴谋多少。我陷入玉石的诱惑,玉石的苦海,玉石的冰凉,玉石的谎言与猜测,走着走着,看见地上扔着一块米糕。脑中第一反应是:这是谁落下的玉石。

等我下了飞机去取我的托运行李,发现没有了之前的那些石头,它现在很轻。我很容易就把它背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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