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若琛
提及明治时期恋爱思想的先驱者,非北村透谷莫属。透谷的恋爱思想不是一成不变的。日本研究者小仓敏彦将透谷置于日本恋爱思想起源的位置,考察日本近代的恋爱变化和流传。如此说来,透谷的恋爱思想也具有革命的意味。笔者在此梳理和论证透谷的恋爱思想,探究其到底对时代产生了何种影响。
明治25年,《厌世诗人和女性》公布于世。这是透谷最先得到众人关注的作品。“恋爱是人生的秘钥。有了恋爱才有人生。倘若抽去恋爱,人生又有什么意味呢?”(《透谷全集》第一卷 p254)根据木下尚江所言,“(透谷)的这一句犹如大炮般冲击着社会。如此这般认真严肃描述恋爱的乃我国第一人。在此之前的恋爱乃男女之间污秽之事。透谷明快地驳斥了以前的观点。”确实,透谷该宣言是明治25年在基督教的影响下,西欧式的强调精神的恋爱思想强烈地颠覆日本传统的男女关系。作为精神崇高的恋爱宣言,透谷的评论低俗男女关系的文学注入新鲜的血液,并与之碰撞出新思想的火花。
透谷的恋爱思想首先表现为恋爱至上。透谷认为,恋爱是使思想高洁的慈母,恋爱给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一抹痕迹,外观虽然看不出来,却是无法抹灭的奇迹。由于受到西方浪漫主义的影响,透谷还借用欧洲艺术家的例子来说明恋爱是超越事物美好的东西。“恋爱能够超越微妙的音乐境地,这样的境地足够使刚愎的拜伦哭泣。恋爱是块纯洁的宝玉,这块宝玉是微妙的艺术家歌德都无法计划出来的。”(《透谷全集》第一卷 p256)除了恋爱的至高无上,透谷认为它不仅可以使人精神充实,还具有社会作用。“男女相爱之后才开始了解社会的真相,人类相集的社会里,要相互依托相互拥抱之后才能维持和建设社会的这种道理,我们若不登上‘相爱的第一阶之后是无法了解的。一个人独居的时候是无法完满了解社会一份子的要素,两个人相合之后才是社会的一份子。”正如他所说,相爱之后的两个人才能深入地开始了解社会。不仅如此,自我认识也会更加明确。
其次,新型“恋爱”关系的提出或者说“恋爱”一词,冲击着之前日本形容男女关系的表达——“色”、“情”等,给当时日本的传统也带来重大一击。这些传统的表达强调的是男女肉体的关系,新型的恋爱关系则完全不同,强调精神的关系,同时,透谷不断批判之前的“好色”文化文学和烟花巷的的恶习。继《厌世诗人和女性》,透谷发表了《关于〈伽罗枕〉的论粹思想》和《〈伽罗枕〉及〈新叶末集〉》。和“恋爱”进行对比,批判传统男女关系中的“粹”及传统文学——元禄文学。在《关于〈伽罗枕〉的论粹思想》里,透谷针对“恋爱”和“粹”的不同,作出两点论述。一是“恋爱的性质非白皮书般,恋爱会使人盲目,使人痴迷愚钝,使人狂躁,使人迷乱”;相对的“粹不会让人迷乱,不道德之人才能做到粹的极致”。另外一点是“粹并非相爱的两人之事”。总而言之,粹不会让人迷失方向,恋爱则会让人迷乱。同时,透谷还直接对好色进行了以下批判。“好色是人类最下等的兽性,恋爱是书写人类美妙的灵性。描写好色之人即把人类置于兽界的堕落地位。描写真实的恋爱之人即把人描绘成具有美和灵性的人。好色教导者也是文学上残害至妙至美的恋爱的人”。(《透谷全集》第一卷 p277)
对透谷而言,和关注人类兽性的好色相对,恋爱是表现人类灵性和精神的事物。透谷直言不讳地批判好色文学,因此对表现好色的红叶·露伴的元禄文学的烟花巷的恋爱作出了极低的评价。他们放佛好色的指导者,残害着文学中的恋爱。在透谷看来,元禄文学最大的缺点便是,他们所描写的烟花巷里的恋爱,是在封闭场所下产生,且剥夺了恋爱的自然性。“元禄文学乃我邦文学的造罪者,其将恋爱从自然的地位上撤去……烟花巷便是沙地,其间长出的花便是烟花巷的恋爱,这是非美非真非自然之事啊”。(《透谷全集》第一卷 p276-277)
综上可见,从《厌世诗人与女性》到之后的《关于〈伽罗枕〉的论粹思想》和《〈伽罗枕〉及〈新叶末集〉》,可见透谷對恋爱的理解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变化中不断深化。从《厌世诗人与女性》的“牙城论”到后来的“自然元素论”。除此之外,明治25年9月在《女学杂志》上发表的《论处女的纯洁》更是强调了与肉体相对的恋爱的灵性和精神性。“天地爱好众多,尤爱处女的纯洁”。透谷的恋爱思想强调恋爱至上,恋爱的精神性的同时,更是打破了封建传统的道德,和封建的理念,是一种全新的革命思想。如此恋爱思想足以证明透谷是站在当时社会的先驱者,用社会革命的眼光审视着传统,摒弃传统的道德观念中的糟粕,提出众多的“新”思想。透谷浪漫的恋爱思想对当时的日本乃至整个日本的近代化都具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同时,透谷借此也在近代化自我实现的道路上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向日本浪漫主义倾斜。
参考文献:
[1]木下尚江.福泽谕吉和北村透谷——思想上的两大恩人[J].明治文学研究,昭和九年二月.
[2]勝本清一郎.透谷全集(第一巻)[M].岩波書店,1950.
[3]色川大吉.北村透谷[M].東京大学出版会,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