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波
摘要:新世纪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农村在商品经济大潮的裹挟下发生了急剧变化,乡村秩序和社会结构被消费经济不断侵蚀,乡土社会结构呈现破碎化现象。在急剧变化的现实面前作家或直面现实问题,书写矛盾,或关注底层生活,或从历史中反思,寻求救赎之道。
关键词:新世纪;乡土;小说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市场经济迅速发展催生出大量农民工外出务工,农村呈现出空心化现象。消费经济和大众娱乐向农村渗透,几千年来中国乡土传承下来的文化风俗正在逐渐消失。消费经济和互联网颠覆了乡村的伦理道德、人际交往、生活方式和情感价值等。乡土中国积淀的超稳定文化结构正在被打破,乡土社会呈现出千年来前所未有的破碎化现象,新世纪作家该如何在这一时期书写乡村的人情世故和建构新的乡土审美经验?
一、直面现实问题
新世纪以来,经济全球化、市场经济不断发展,在经济浪潮的裹挟下农村原有的经济结构和秩序受到冲击,各种社会矛盾和问题凸显。商业大潮下人性的丧失,农民进城务工,农村土地征用,农村空心化等问题逐渐进入他们的创作视野。置身于乡土世界的快速变化中,他们书写着乡村的变化,也表现着他们自身的感受、体验。
(一)关注进城农民的精神世界
新世纪80 后、90 后这批人已占农民工总数的大部分,他们的文化程度要高于上一代农民工,他们的知识水平普遍较高,他们中的大多数在一些技术要求较低的电子厂、服装厂、玩具厂、物流公司等打工。农民工在城市中生活的状态以及他们融入城市的过程都是艰难的。他们的内心世界和精神追求受到作家的关注。
徐则臣《跑步穿过中关村》乡下青年敦煌进入北京闯荡,因找不到正经工作,经同乡介绍,靠办假证、卖盗版光碟谋生,整天东躲西藏,没有固定的住所。敦煌是一个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的漂泊者,然而敦煌又不同于一般的打工者,他乐观向上,有头脑有思想,每天都在为理想与美好的生活而奔跑,在解决自己生存与温饱问题的同时,也有自己所坚守的精神家园,保留着内心的纯粹与真诚。最终敦煌为救助旷山与夏小容而被警察抓走,他在这座城市中始终是个外来者。徐则臣的小说在表现进城打工的乡下人为生存努力奋斗的同时,也写出了他们精神归宿的漂泊无依,展现出“京漂”们在这座城市的梦想、希望与绝望,凸显他们人性的光芒与黑暗、柔软与坚强。新世纪“进城农民工”的作品中,还出现了一大特点,就是对进城后的乡村女性的生活和命运的关注。现代化的城市是无数乡下少女艳羡的美梦,为了拥有城市身份她们付出了不懈的努力。《真想做个城里人》乡下姑娘阿惠喜爱城市的生活,她迷醉于迪厅领舞的工作,在疯狂的音乐中享受欲望与躁动的气息,城市的罪恶打破了阿惠只想简简单单做一份喜欢的工作的愿望,再也不能跳舞的阿惠却依然不愿回到乡下,仍然要留在这个伤害自己肉体与灵魂的城市。为了圆自己的城市梦,乡下女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吴玄《发廊》、邓刚《桑拿》(李肇正《傻女香香》等都是此种类型的小说,作家们着力于展现她们进城后的生活、情感与命运遭际,在城市文明与乡村传统的撞击中展示出进城女性的悲哀与绝望,表现对乡村女性命运的关注与同情。
(二)展現乡村尖锐矛盾
经济的快速发展导致农村出现大量诸如土地流转、环境恶化、农民失地,农民的合法利益受到侵害等矛盾,大量的矛盾激化直接导致农民上访维权。上访问题在当下是困扰各级政府的最为头疼的事情之一。新世纪个人上访,群体上访,接连不断,希望通过上访得到解决。新世纪众多的乡土小说都写到过上访问题,贾平凹新近的长篇小说《带灯》就是以此为题材的。在《带灯》中,写到了众多的上访事件,但镇里是如何对待那些上访者的呢?或者采用安抚的办法,比如答应给几袋面粉、几百块钱或批一块宅地等让他们不再闹事;或安排人员暗中监控,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止他们上访;或采用暴力手段甚至是极为残忍的手段对付上访者,使他们不敢上访,等等。但实际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上访还是不断出现。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本来是严防严控上访事件发生的镇综治办干部也上访了,这是作家极为深刻的一笔。在《带灯》中,围绕着上访,小说涉及到了诸如体制的、道德的、法治的、信仰的以及政治生态、环境生态等一系列问题,而且是那么触目惊心,不能不让我们深深地反思。关于上访问题的文学写作,近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还有张育新的《信访办主任》、孟新军《信访干部》、杨志科《信访局长》等。
二、关注底层生活
新世纪汹涌的经济浪潮给农村的发展带来难得的机遇,也引发了许多现实问题。作为底层的农民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生活状态吸引了众多的作家。底层文学在二十一世纪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文学思潮。
农村经济的发展并不意味着每个农民都能分享经济发展带来的成果。底层依旧存在着艰辛与苦难。表达和展现底层苦难成为新世纪许多作家的责任。陈应松的小说对在城市挤压下的乡村现实,包括自然生态的恶化,乡村伦理的变化,底层生活的艰辛,有着特殊的关怀。《太平狗》中的程大种从艰难挣扎到最后死亡,饱受了人间少有的苦难。《吼秋》中,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竟然不顾山体滑坡的危险如期举行蛐蛐大会,结果使全镇遭受灭顶之灾。毛十三因为撞见了森林公安付队长想把收缴的木材据为己有的事实,被当成盗伐者毒打。《云彩擦过悬崖》中的宝良,先后失去了女儿、妻子,没有了亲情,生命的苦难如影随形,使他几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底层的苦难更多的是人祸引起的,干群之间的尖锐冲突往往与利益得失紧密相连。人生的苦难莫过于生命的被无端剥夺,在新世纪的乡土小说中,我们常常看到一个个生命的陨落。鬼子的《大年夜》中,老阿婆被逼死了,通过一个死魂灵的视角,作家将底层的困境推到了极致。胡学文《命案高悬》中的尹小梅,因为一点小事被乡长毛文明带到了乡政府,结果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那里。人的生命在一些人眼里竟是那样地微不足道,而底层生命的陨落又是那样地无声无息,它传达的正是现实的严酷,苦难的深重。
三、在历史中救赎
新世纪农村在商品经济浪潮的冲击下变得破碎,乡民、土地、乡村文化和道德都不再是作家们想象中的那样。对现实的急剧变化,作家们或不满现实或者无奈或者缺少对当先的把握,他们转而走向历史,从历史经验中寻求救赎之道。
铁凝的《笨花》,作为一部书写乡村历史的小说,它叙述了笨花村从清末民初一直到 20 世纪 40 年代中期抗战结束的演变。历史仅仅是一个的背景,笨花村的日常生活才是具体可感、鲜活生动的。《笨花》是在国家民族历史背景下讲述的民间故事,小说真正打动人的还是“笨花”村的日常生活和“笨花”村“窝棚”里的故事。棉花地里的“窝棚”是笨花村特有场景。那里面有看花男人,也有拾花的女人,既有游走的“糖担儿”,也有暗哑的糖锣。女人为了一把棉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其实她们拾来的棉花大多都是自己用肉体换来的。在笨花村,它是公开的秘密。但笨花村似乎习以为常并没有从道德的意义上评价或议论它。这是一种自在的乡村习俗。孙惠芬的《上塘书》从文化的角度讲述上塘村的生活。在《上塘的文化》一章中作者讲述了上塘人年年看秧歌高跷,看的是不变的孙悟空;上塘人盖房子上梁要放鞭炮,要在房梁上挂红;上塘人操办丧事要请人扶丧,请吹鼓手,请人提姜水罐,请人扎纸活,一样都不能少。那个平日一脸寡淡相,扮起孙悟空来就倍儿精神的张五忱,为村民免费扎纸的张五贵,都与上塘的风俗习惯一起,成为上塘的一种文化标记。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中的主人公杨百顺、牛爱国为了摆脱内心的孤独与苦闷而不断行走,一生都在寻找与自己精神追求相通的人。小说中的人们在繁琐无聊的现实生活之外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他们都喜虚不喜实,为了缓解精神上的焦虑,杨百顺不停地行走,不停地变换职业,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精神归处。现实的不足在历史中得到回应。
新世纪的急剧乡土的急剧变化成为困扰作家写作的一个重要问题,他们或直面现实,或关注底层生活,或从历史中寻求救赎,对现实做出自己的体验和回应。
参考文献:
[1]李志孝.乡村社会问题的艺术聚焦_新世纪乡土小说的文学社会学考察[J].文艺评论,2014(07).
[2]丁帆.中国乡土小说的世纪转型研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